“陛下……”一出蓝府大门,楚浩天身后的随从便走到他身侧,想要跟他说些什么。只不过,他刚一开口,便被楚浩天用眼神阻止。“回去再说。”
“是。”随从不敢再多说话,恭敬地跟在楚浩天身后。
“皇帝陛下,还真是稀罕,没想到你竟然会出现在安阳!”调侃的声音从一旁响起,让楚浩天的脸色顿时铁青了起来。这个声音,他不需要看,就已经知道是何人!
楚浩天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傅青麟双手环抱在一起,倚靠在墙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楚浩天示意身后的随从把守好小巷的进出口,莫要让其他人随意进入。“怎么?你傅大人可以来安阳,难道朕就不可以来吗?”楚浩天与傅青麟面对面,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冰冷,说道。
“当然可以,”傅青麟放下双臂,悠闲地走到楚浩天身侧,与他并肩而立。“为何不放过怡然?难道你害她母女害得还不够吗?”
“朕的事情不需要你来多管!”楚浩天冷声说道,“莫以为朕不知你心中想法,你亦在觊觎怡然……”
“楚浩天!”傅青麟沉下脸色,冷冷的看着楚浩天。此时的他,一身冰冷,不复原本的儒雅,甚至让人无法相信,这样冷到极致的表情,竟会在他这般温润如玉的人脸上出现。“莫以为我与你一样,怡然是一个让人怜惜的女孩,我爱她,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哪怕是你,也不行!”
“哼!”楚浩天冷哼了一声,眼底浮现出一抹不屑的冷光。
“为了怡然,我可以与天下为敌!”傅青麟铿锵有力的说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展现出他的决心。
“是吗?”楚浩天冷笑一声,说道:“与天下为敌?好大的口气!不是什么人都有这样的资格!傅青麟,你以为就凭你,就可以颠覆天吗?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能不能颠覆天,不是你楚浩天说了算的,也不是我说的算,时间自然会证明一切。”傅青麟倒是没有动怒,声音逐渐平和了下来。
停顿了片刻,楚浩天突然说道:“傅青麟,你究竟是何人?”对于傅青麟的身份,如若楚浩天还没有半点疑心,那么,他也就不会活到今天,也不可能会成为大楚最尊贵的那个人!他很怀疑,对几年前,傅青麟从天而降救下他的那件事情产生了怀疑。他怀疑,那次事情,是傅青麟早已设计好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靠近他,博取他的信任。
“我是何人对于你楚浩天来说,重要吗?”傅青麟反问道。
楚浩天沉默下来,的确,傅青麟的身份如何,对他而言,根本就无足轻重。不论傅青麟是何种身份,都无法改变他既定的决心,也不可能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自己的心意。对手越强,反而更能激发他的挑战欲望。如果一个猎物,无人抢夺的话,那不是太没趣了吗?有人争夺,才说明猎物奇货可居,才说明其价值连城,不是吗?
从楚浩天的眼神与表情的细微变化,傅青麟便已猜出他心中所想。他不禁嘲讽的一笑,楚浩天呐,楚浩天,只要你存的是这样的心思,那便注定了,今生今世,你不可能会得到怡然!至少不会得到她的心!随即,又自嘲的笑了笑,楚浩天,你与我一样,同样都小觑了怡然,雪轻荭教出来的学生,又被她视作柔然储君的人,又怎会是简单之辈?你我都以为,雪轻荭身边的那人,不可能是怡然!你我都猜测,怡然离宫后,会到安阳,因为安阳有她的至亲!可惜啊,可惜,你我都错了,蓝夕儿不是怡然,我所怀疑的沈玉枫也不是怡然!
“原来自视甚高的傅青麟也没能找到怡然的藏身之所!”楚浩天嘴角勾起一抹讥笑,说道,“你我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谁也没有资格嘲笑谁!但很快地,楚浩天又沉下了笑容,暗想,便是傅青麟也无从知晓怡然的下落,怡然会在何方?魑应该快要传来消息了吧!楚浩天目光错过傅青麟,看向远方。若说,在这个世上,楚浩天还能相信谁,除了他自己外,怕是也只有暗绝了。
“是啊,五十步笑百步……”自己有什么地方可嘲笑楚浩天的?傅青麟脸上原本的讥笑变成了自嘲,星眸中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下来。“楚浩天,帝王拥有天下,得天独厚,却也因此注定要失去感情。有舍方才有得,你想要成为名流千古的不世之君,就注定了你在江山社稷与倾城佳人之间做一个抉择!”
“江山美人,朕都想要得到!”楚浩天说道。
“哈哈……”傅青麟大笑,“楚浩天,你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世上何曾有过两全之时?都想要拥有,到最终只能都失去。难怪人常说,欲壑难填啊!”
“傅青麟,朕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既然已辞官归隐,何不隐居山野,闲云野鹤,岂不逍遥自在?”楚浩天垂眸低声说道,这一次,他的语气竟没有与傅青麟针锋相对。
傅青麟淡然一笑,说道:“傅青麟本就是一个俗人,做不得飘然世外之举。”更何况,为了怡然,为了守护住怡然脸上那阳光般的笑容,他可以放弃一切,包括他自己的生命,以及曾经最向往的自由。
“哼哼,”楚浩天冷笑,傅青麟当初与怡然相遇的事情,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他稍加查证,便已知事情的始末,自然也很清楚,让傅青麟一见倾心的怡然是何等的风采!
傅青麟何等聪明?又怎会不懂楚浩天话中所隐藏的含意?“爱一个人,就要爱她的一切,也包容她的一切。怡然,她的脸上本就该只有那纯真、不掺杂其他杂质的笑容,而不是后来的强颜欢笑。你是她的父亲,你非但没有给她欢乐,反而正是由于你,才使得怡然的快乐被剥夺了去!你枉为人父!”
“朕本就没打算做她的父亲!”楚浩天脸上的怒火反倒消失了去,悠然一笑,说道,语气竟是说不出的轻松与欢愉。“傅青麟,其实,你跟朕是同一种人,认定了事情,哪怕是不容于世,也决不放弃,绝不后悔!表面上的道貌岸然,也掩饰不了你内心的邪恶……”
“我从来不自认自己是什么正义良善之辈,在我的眼中,他人是非对错与我无关,我只在乎自己所在乎的人。”傅青麟出奇的没有否认楚浩天的话,反倒是认许了他的话。“善良与邪恶,是与非,黑与白,何曾有过界限?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属于自己的秤砣,每个人衡量的标准也不尽相同……”
“说得好!”楚浩天忍不住称赞道,扭过身子来,第一次正眼凝视着傅青麟。“朕最看不惯的便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满嘴的仁义道德,骨子里却做些男盗女娼的勾当!朕想要什么,就要什么,绝不会去委屈自己!”
傅青麟没有吭声,缓缓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楚浩天踏步离去,与傅青麟擦肩而过。“傅青麟,不管你因何种目的救朕,但你救朕是事实,朕可以容忍你一次,却不会再容忍你下一次。人只有一条命,如果连自己都不珍惜的话,是不会长命的……”
“我自己的小命我自己会看好,就不劳皇帝陛下您来费心了。”看着楚浩天慢慢地离开,在他即将走出小巷的时候,傅青麟突然开口说道。
“那最好不过了……”楚浩天冷笑了一声,回首看了傅青麟一眼,示意站在巷口的两名随从跟上,走入人流中,不见了踪影。
傅青麟站在巷子中,久久没有动弹。“你身上有血腥味,发生了什么事情?”傅青麟突然抬眼看向斜上方的墙头之上,说道。
“主人对我很有信心啊,闻到我身上有血腥味,难道就不担心我受伤吗?”一道红影闪过,煞坐在墙头,斜靠着房屋墙壁,双脚在半空中摇晃着,十分悠闲,完美无缺的脸上带着妖异的笑容,淡淡的说道。
傅青麟纵身一跃,便站立在煞的身旁,挽起下摆,随意一坐,说道:“我受伤你都不可能会受伤,你的能力,我最清楚不过了。”
“呵呵,”煞轻笑,“但若是生死对决,你我两人,死的那个人肯定是我!”对于这点,煞说的很是肯定。杀一个人,取得胜负的关键,有时候靠的并不是武功,而是智谋。论智谋,十个他,也比不过傅青麟一个。
“我让你暗中跟着魑,而你身上却带了血腥气味,难道你与魑交了手?还是说……”傅青麟脸色陡然大变,用力的握住煞的肩头,问道:“怡然出了事?”
煞微微皱眉,傅青麟一时失态,用力过猛,便是他也有些承受不住。“十里坡外,蓝夕儿落水了……”煞沉声说道,声音中夹杂了些许的内力,直接震醒了傅青麟。
傅青麟缓缓地松开了双手,喃喃自语地说道:“你说蓝夕儿落水,我让你跟着魑,保护怡然,而魑只会去找怡然。若说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够找到怡然的话,那么,就只有魑了。”傅青麟很清楚,当年魑与怡然的相遇,魑在怡然的身上投注了怎样的感情!“这样说来,蓝夕儿就是……怡然!”傅青麟被自己的猜测所吓到,在知晓了怡然是雪轻荭的学生后,他已经重新来审视怡然了,却没有料到竟仍是小觑了她。在蓝府之中,面对蓝夕儿,他看不出丝毫的破绽,完全就像是另外一个人。因此,即便是精明如他,如楚浩天,都没有能把她与怡然联想到一起。
“煞,带我去十里坡。”傅青麟起身,说道。
“主人,”煞仍悠哉的坐着,笑着说道:“事情早已结束,便是现在去,也无济于事。这样乱了分寸,失了理智,可不像是你的性格啊……”
“魑找到了怡然,不需多久,楚浩天便会知晓,我担心……”傅青麟丝毫没有隐藏自己心中的担忧,说道。
“青麟,”这一次,煞没有称呼其主人,而是亲昵的称呼他“青麟”,陡然间便拉近了彼此了距离感。“从魑跟着怡然公主出蓝府到十里坡,事情的经过,我一直看在眼里。你放心,怡然公主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可怕许多!”稍微停顿了一下,在形容怡然的时候,煞竟然用了“可怕”两个字。
“可怕?”傅青麟惊讶万分,他没有料到,煞会用可怕二字形容他人。就他所知,煞狂傲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自己与其说是他的主人,倒不如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否则的话,他不会听令于任何人。
“是,”煞点了点头,说道:“魑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他的情绪,都完全被怡然公主所牵动。这样高明的手段,便是我也无法做到如斯的不着痕迹。从受伤,到落水,都在她的布局之中。我可以肯定的说,她没有事。你若是这个时候去那里,被楚浩天觉察到,反而会提早暴露怡然公主的行藏……”
“魑知晓了,也就是楚浩天知道……”
“错,青麟,”煞不赞同,“暗绝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错误。能够成为暗绝,必然是从地狱走来,人性早已泯灭。可魑是一个例外,在他还没有完全泯灭人性的时候,遇到了怡然公主。而怡然公主就成了他心灵上最大的一个破绽,怡然公主受伤了,他不会,至少不会在怡然公主伤势未愈的时候告诉楚浩天她的下落。但是,怡然公主一旦痊愈,便会再次隐藏起来。就算是魑,想要找到,也绝非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煞说的话,傅青麟其实全都明白,或许是关心则乱,让他无法看清真相。“暗绝……”傅青麟最清楚要经历过什么才能成为暗绝,因为最早提出暗绝的人,就是地宫最初的宫主。一万名资质优秀的婴儿,从小生活在一起,一起学习,一起训练,待彼此之间有了感情后,才是真正的噩梦。想要成为魑魅魍魉,就必须杀死其他人,甚至是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否则,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到最后,能够活下来的人,你又怎能奢望他还有良知与人性的存在?“谢谢你,煞。”
“谢什么,谁叫你是我的好兄弟呢!”煞搂住傅青麟的肩膀,拍了拍,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神情有些暧昧。
“去你的!”傅青麟笑骂道,“要是被宫里的人看到你这般没大没小的样子,还不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煞悻悻的收回了手,笑容也变得有些不自在,捋了捋头发,动作竟比女人还要妩媚几分。“谁理会那些个老古董,冥顽不灵,比茅坑里的臭石头还要硬。不过,说实在的,青麟,”煞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第一次用严肃的语气说话。“你当真要小心楚浩天此人……”
“与他相处两年,对他的秉性我又怎会不清楚?”傅青麟说道,“一向强势的他,在刚才竟会对我示弱,岂不怪哉?”
“你明白就好,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煞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显得很没正经。
“煞,别胡来!”傅青麟说道,“你只需要盯紧魑,莫要让他坏了事便可……”
“知道啦,知道啦……”煞摆了摆手,有点不耐烦地说道。红影一闪,纵身便到了对面的屋顶之上。“我会保护好你的那位怡然公主,必要的时候出手杀了魑,以绝后患。”
“谢了,煞。”傅青麟低声说道。
——
好沉,头好沉,呼吸好困难……我在哪里?这里是哪里?好黑,好黑……怡然感觉到一望无际的虚空中,她不停地奔跑,就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着她,让她恐惧,让她拼了命的想要逃离。但不论她如何逃,都无法摆脱心中的那份恐惧,反而越陷越深,仿佛是坠落到了无底深渊,永无止境。
“不要,小哥哥……不要……”怡然从噩梦中惊醒,猛然坐了起来,才发觉,自己所在的地方竟是一件极为奢侈豪华的房间。粉色轻纱帐幔,垂落在床边。四周墙壁上挂着几幅名家水墨画,彰显出其主人的涵养与底蕴。靠近窗边,有一张花梨木的桌子,上摆放有宣纸,以及笔墨和砚台。只可惜,她看不到纸上是否写有字迹。
“姑娘,你终于醒了?”怡然刚苏醒,便听到一个充满关心之情的声音。
这时,怡然才注意到,房间内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人,还是一个男人,一个衣着华贵,拥有高贵气质的男人。那男人端坐在一张紫檀木的椅子上,正在她床头左侧,因此,她一时没有注意到。
“你是……我这是在哪里?”怡然捂着已经被妥善处理好的肩头,伤口已几乎感觉不到了疼痛感。她眼眸中充满着迷惑,似是不懂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慕容悠,”原来这男人正是离开销魂醉梦楼的慕容悠,他笑着说道:“日前,我在散步时,无意中在十里坡外的流水河岸边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你……姑娘,你是何人?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为何会……?”
“我昏迷了几日?”怡然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头,没有回答慕容悠的问题,反问道。
“三天。”慕容悠说道。“姑娘在水中时间过久,伤势有些溃烂,一直高烧不止,在下想尽了办法也未能退烧。幸好在下出门前,身上备有一些家族的奇药……”
“多谢慕容公子……”怡然脸色仍有些苍白,有气无力地说道。
“姑娘客气了。”看着怡然,慕容悠面带笑容地说道,眼眸中隐含着淡淡的情愫。不错,当日在岸边发现昏迷不醒的怡然,只是一眼,他便为其倾心,否则,也不会不计后果的把她带回自己在安阳的别居,更不会用他能够动用的唯一一粒药来救怡然了。
“我叫蓝夕儿,”怡然淡淡的笑了笑,说道。
听到蓝夕儿三字,慕容悠眉头微微一挑,便松了开来。原来她就是蓝夕儿,安阳蓝家的蓝夕儿啊!难怪在见到她时,有几分熟悉质感,竟是与三弟有几分相像。不是说她自幼体弱多病,无法出门的吗?为何会……?慕容悠心生疑惑。他把疑问压在心底,并未问出来。我记得诗语姑娘说过,蓝夕儿乃是三弟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啊!慕容悠可以肯定的是,三弟绝对不喜欢蓝夕儿。因为没有人会爱一个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他终于可以放下心来,瞅个机会,与三弟说下,让他们解除婚约,也刚好成全了诗语姑娘的一片痴心,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爹爹从不让我出门,前些日子,我实在是无聊的很,就支开丫环,偷偷地溜了出来。”看着慕容悠,怡然垂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或许是很少见人的缘故,怡然显得有些羞涩,有些不善交谈。想到前几日的经历,怡然眼眸中惊现恐惧之色,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似乎喘不过起来。
“若是不想回忆,可以……”看到这个样子的怡然,慕容悠眼底闪过一抹心疼之色,不忍让她再回想起那些不好的记忆。
“没关系,”怡然说道,虽然至今想起仍有些后怕,但若是逃避,不敢去面对,就只能永远被恐惧所奴役了。微微调整了下呼吸,怡然终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我从没出过门,辩不得方向,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一处乱坟岗,好像是叫十里坡的地方。那里有片树林,树林外是一条小河,我看河水边立着一个牌子,名曰流水河。我在附近戏玩了一会儿,见天色渐晚,便打算回家。”
慕容悠没有打断怡然的叙述,侧耳倾听着,做最好的听众。
“忽然,我发现一个男子,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长袍中的男子,让人看不清相貌,只有那一双没有活气的双眼展露在外。那一双眼眸被死气所笼罩,只是一眼,我就仿佛置身在寒冬,让我发抖,也忘记了逃跑……”
“那你……”慕容悠的心被狠狠地提了起来,悬在了心口。那样一个男人,出现在十里坡,便是他也不敢保证能够全身而退,更何况是她一个弱不禁风的柔弱女子呢?
“我想要逃跑,但被他的眼神盯住,我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步都挪不动。”怡然说道,“待我好容易才想起要逃跑的时候,那男人便已然站在了我的面前。我还不曾反应过来,便只看到一道黑光闪过。我只觉得胸口一疼,人便不由自主的朝后倒去,掉入流水河中。我不想死,我拼命的挣扎,可却是越来越深,渐渐地,我昏迷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你。”怡然终于把这个不好的回忆说完。
“蓝姑娘,你放心在此养伤,在下会保证你的安全。”慕容悠许下承诺,郑重的说道。
“多谢慕容公子……”怡然怯怯地说道,“只是,我几日未回家,恐爹爹担心,怕是早已……”说着,怡然挣扎着便要离开。刚一用力,肩膀就传来阵阵痛感,让她不由自主的又做了下去。
“小心!”慕容悠慌忙起身,扶住怡然的肩膀,温柔的说道:“你身子还很虚弱,应卧床休息。至于蓝府那边,我等下便会派人知会蓝爷一下,你无需担心,安心养伤便可。”
“如此有劳慕容公子了。”怡然感激万分。
“蓝姑娘,”看出怡然眉眼处的倦意,慕容悠很体贴地扶着她躺下,并未他盖上被子,说道:“在下就不打扰你歇息了,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嗯,”怡然轻轻点头,缓缓地闭上了双眸。
慕容悠也不再言语,放轻了脚步,慢慢地离开了房间,并小心翼翼的带上了房门。
在房门关闭的一瞬间,怡然同时睁开了眼眸,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的光彩,转瞬即逝。此时的她,不复刚才的柔弱与无助,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宛若两人。竟会是慕容悠救了我……怡然又怎会不知慕容悠的身份呢?鲜卑的太子,性情温和,无疑,一个君王,性情若是太多温和,是最要命的!而他仁慈有余,狠辣不足,是最适合守业之人,不适合做乱世之中的君王。
“少主!”衣袂轻飘,纱帐飞舞,冰兮出现在床边。看到怡然脸色略显得苍白,不禁焦急地问道:“您怎会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为何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为何……”
冰兮一连串问出好几个问题,让怡然不禁哑然失笑。“怎么?对旁人漠不关心的冰兮,何时也会失了态?慌了神呢?”
“少主,人家担心你的安危,你还取笑人家!”第一次,冰兮流露出小女儿姿态,不依地说道。
“没有人能够算无遗策,”对于此次的意外,怡然毫不否认,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唯有承认了错误,才不会再犯下相同的错误了。“我错估了魑的武功,也错估了魑对楚浩天的忠心。有时候,一个细微的失误,便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局。更何况,我的失误几乎是致命的。”
“少主……”
“冰兮,”没等冰兮开口,怡然突然问道,“师父的易容之术,你学会了几分?”
“不及少主之十分,仅仅八分而已。”冰兮说道,“恐怕无法模仿到如少主这般毫无瑕疵……”
“足够了,”怡然说道,“若是不熟悉之人,莫说是八分,便是只有五六分相似,就已能瞒天过海了。”
“少主是想……”冰兮冰雪聪明,只需只言片语,便已然明了怡然话中的含意。
“不错,”怡然点头称是,“魑伤了我,心中愧疚,暂时不会把我的下落告知楚浩天。只是,如若蓝夕儿与沈玉枫同时消失太久,必会引起楚浩天的怀疑。目前,我赌不起,也输不起!”
“冰兮明白了。”冰兮恭敬地说道,“少主的筹码不多,若是输了的话,就会万劫不复,永无翻身的机会了。”
“是,”对于楚浩天,怡然从来不敢小觑。无必胜的把握,她不会出手。一旦出手,便不会给楚浩天任何翻盘的机会。“冰兮,慕容悠此人就交给你了。”
“少主放心,冰兮定不会让少主失望。”冰兮说道。
“我信你!”怡然露出淡淡的笑容,右手轻挥,窗户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开,紧接着,人影一闪,怡然消失在床上,从窗口掠出。“冰兮,万事小心。”
“我会的。”冰兮默默地说道,随即,便躺到了床上。当被子落下的时候,她的相貌便已是怡然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