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蝉向晚
想想不久前的我还在看着他们的新概念纪行,没想到没过多久,在这样一个寒意沁骨的晚上,手捧一杯暖茶,我也开始写起了我的纪行。短短两天的记忆支离破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
记得从我知道《萌芽》到开始看有新概念的《萌芽》,三年。从开始酝酿参加新概念到抵达海友,又是三年。是六年,是2160天。踏上火车的那一刻,我都不敢相信我真的来了,为了那个梦,那个遥远的让我看不清的梦。
【2014/1/25】
住在偏僻的小贾汪,下午三四点就马不停蹄地往市中心赶。坐在令人窒息的小车厢中,我紧紧按住晕车贴,抓紧自己的包,蜷缩在后排的位子上,努力想将那股恶心感压下去。老爸似乎看出了我的不适,开始和我聊些有的没的转移我的注意力。问我知道我们去上海做什么吗?我思考了一下告诉他,我想看看,就是看看。
到达蓝天大楼,我看了看奶奶整理的袋子里,带了腰果酥。之后又拽着老爸奔向了特产区,还想再多带些,给乔木、给嘉英、给文琦、给阿青、给之涵。挑挑拣拣,想再问问他们爱吃些什么的,又想到他们说不介意,就拿了银杏糕、牛蒡,等等。
从火车站前的广场排到大厅,用了半个多小时;从大厅排到第四候车厅,又用了半个多小时。心情烦躁至极,蹲在候车室的一角,时不时抬起头去看显示屏上的时间,21∶13,车来得还真慢,对着手心不停地戳戳,一张完整的报纸被我戳成了碎片。
等待,还真是漫长。
火车咣咣前行着,给老妈打个电话,告诉她我们已经过了镇江,还有六站就可以到达上海南了。窗外黑黑的,偶尔看到几户灯光,那么显眼。老爸已经累得睡了,我对着车窗哈着气,一笔一笔写下日思夜想的终点。耳边依旧充斥着邻座的嬉笑声,像是河南话。瞪大了眼睛,也没想什么,但就是睡不着。
【2014/1/26】
到达上海南站,一出车门,就控制不住地号啕大哭,真矫情。上海,呵呵,我真的过来了。
眯着小眼开始找出口,最后站在地铁站的指示牌前,茫然不知方向。太早了,说好来接的姐姐还不能过来,我和老爸只好硬着头皮去问路。几番周折,终于坐上了一号线,我像个傻子一样紧紧抱着扶杆,在地铁里瞄来瞄去。好快啊,到常熟路下车,又去转了七号线,来到了静安寺,接着重复问路的步骤,在近八点时终于看到了海友客栈。收到文琦短信,我已经坐到了海友的大厅,翻看着《飞扬》的新概念范本。
看到文琦,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果然方言交流无压力,和我看到的照片不太一样,这个文琦更真实。后来看到了之涵,好吧,我一开始把她当作了乔木,把她身边的那个高海拔人士当成了嘉英,后来想想真庆幸自己那时害羞没敢主动过去打招呼,不然可要闹笑话了。
接到通知十一点在大厅集合,彼时还在和文琦纠结着要不要先去看看阿青。
方嘉英,方嘉英,你在哪儿呢,在大厅溜达了好几趟还是没找到目标人物。
收到他的信息,让我到电脑那里,我去了,没见到人。又来信息,说戴着黑帽子,我盯着他,试探着喊出了声。嗯,对嘉英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只是后来,某个人撒娇了,应该没理解错,于是我又匆匆跑回410去拿准备好的食物。他惊讶地说那么多都是给他的时候,我脸红了,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嘟囔着,都一样,都一样。
都不太认识耶,也没人主动找我说话的,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长得挺凶神恶煞的,直到出现了个丁等等。好听的闽南话,身上有着我们北方女汉子学不出的优雅。我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想着晚上去320给她送包桂花糕的,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应,明年吧,明年好了。
拿上暖宝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从海友到巨鹿路675号,我没怎么开口,看似不在意,其实很努力很努力地在把每一点都记下。我很珍惜,有人还有物。
看到了逸夫职业学校,想到了邵逸夫老先生的离世,想到了赵老,不开心。
继续向前,到了《萌芽》杂志社,可惜,进不去,只能站在外面拍几张照片告诉大家我来过这里,右边的牌子被旁边摊位上的垃圾弄得脏脏的,心里发酸,可还是选择了一个最好的角度拍了一张,看着拍完照就匆匆离开的大家,我忽然很愤怒,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到的这里啊,那向大门深处蔓延的绿色,我看了一眼又一眼,真好。
坐在逸夫门口不远处,等着丁等等吃午饭,看她急得快哭出来,安慰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挽着文琦,开始找阿青,N次搜索,可算看到了他,瞬间后悔不该给他带甜食过来。阿青见面就把文琦得罪了,说文琦长得凶凶的,他们这样和我设想的不一样的。他又说我很可爱,我打死也不想承认,他是因为看到我穿了粉红色才来了这么一句,毕竟,我身上还贴着北方女汉子的标签。
排队签到的时候,我有点紧张,也说不上为什么,我就是紧张,A组一队,B组C组站一队。找到逸夫303,找到A043的位子,我坐下来,静静趴着。当他提醒还有10分钟开考时,我脑袋一发热,问他我可不可以戴耳机听着歌。他告诉我不行,像高考一样,一切要像高考一样。我自动过滤掉这个答案,不一样的,它们是不一样的。
自己小声哼着歌,也不知道跑没跑调,我坐在第一排,直接无视了《萌芽》 的老师。你不让我听,我给自己唱还不行吗?题目,选了第二个,没想那么多,进303前掷了枚硬币,反面,选第二个。我不想刻意去看,刻意去想,顺其自然好了。
在稿纸上画了多久,我不知道,理清自己想些什么后,写得很快,估摸着没到一小时就完成了,七页纸,我似乎把自己全部的力气都用上了。剩下的时间里,脚已经麻木,暖宝宝也因一时大意,忘了问文琦要。静静趴在桌子上,我把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以期能有点知觉。
有人开始交卷了,我心里不舒服,喉咙里哽得说不出话来,看到他们潇洒的身影一个一个消失在门口,暗恨自己做不到他们这般潇洒。是舍不得啊,还想再看看。订书机的声音不停在我耳边响起,我抬头怔怔看着那沓考卷,泪流满面。
看到老师那么淡定地递给我张面纸,我不禁怀疑是不是每年都有我这样脾气倔的,写完也不肯走,死死地赖在303,成为最后一个离场的人。也没什么,三小时,一个梦想,痛快哭了一场,结束了,值了。
出了303,操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见到了丁等等,给文琦打电话才知道她已经出去了,流连再三,出了逸夫。没和文琦阿青他们去浦江,和等等做伴回了海友。歇了会儿又和老爸马不停蹄地去买回家的车票,真是无奈,来了不到一天,老爸就计划着带我回家过年。有些生气,后来和老爸走散了,其实我是故意的,跑到麦当当,点了一大杯干脆可可,冰冰的,解决完了之后,才开始慢悠悠地给老爸打个电话,当然,少不了挨顿骂。
晚上在烤鱼店见到了乔木、嘉英和之涵,还有两个,不知道名字,不过坐我旁边的那位高个子人士,我牢牢记着他的脸了,估摸着明年找他把欠我的卦钱补上。
出烤鱼店,乔木还威胁着不来K歌的她就过去敲门,我只好再次向我那古板的老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来到KTV,窝在一个角,开口唱粤语歌的那个男生好厉害,我和文琦见冷场唱了《暖暖》,跑调了反正,可是好像也没人在意这个。旁边的一个小女生在喝啤酒,我不会告诉你,我闻着酒味都会醉。昏昏沉沉,看到了乔木,脱掉了外面的毛衣,夹着烟坐在吧台上面。嘉英很用心地唱着一首歌,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很好看。
老爸的电话不停地在催,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这样的短信,我发了13条。
听到有人唱完了《十年》,我想到了是谁说过,这首歌对乔木很重要,来之前还傻傻地想,要是没人唱我就唱给她听,现在看来,唱得很好听,我放心了。喊过嘉英,告诉他,我要走了,嘉英说再玩一会儿嘛,才刚来呢,他的指腹和他的人一样,很温柔。我摇了摇头,看着他的脸,哽得说不出话来,我想陪你到最后的。乔木扑过来抱住我,我反手抱住她,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明年,明年我一定自己过来,我一定陪你到最后。乔木啊,吸烟喝酒,和艾薇儿一样,她们都是好女孩。
看着她硬牵起嘴角让我别哭,用她的白衬衫给我擦眼泪,我好像明白为什么我心底开始满满都是对明年相见的渴望了,她的怀抱太温暖。
走出KTV,忘了方向,头顶是什么,我看不到。蹲在一家咖啡厅门口,我环着身子,抽噎着。有那么深的感情吗?有吗?有的。新概念就是有这个魅力,教会了我和一群人拥抱。走了好远,才想起文琦和那个小姑娘还没跟来,愧疚得要死。
走回海友也不知道几点了,把手机关机了,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厅,出门买了瓶酒,狂灌,慢慢酝酿着爆发的情绪。一身酒味,不敢回410,掏遍全身,拿着仅剩的300多块钱,晃晃悠悠地去了汉庭快捷,人品好吧,我竟然有间房住。给老爸发条短信说我跟朋友一起住去了,老爸问会不会打扰到人家,我看了看空空的大床,乐呵呵地告诉他不会,不会打扰到人家的。又解决几瓶百威,然后,彻底没了知觉。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疯狂,我是不是累了,我是不是想给自己一个休息的理由,我不知道的,真的。
【2014/1/27】
凌晨六点,被刺耳的闹钟吵醒,洗了澡,用吹风机把衣服吹了又吹,酒味终于散了一些。掐着老爸醒来的时间,我回了海友。笑哈哈地问他睡得好不好,看他板着张脸,决定一起去徐家汇逛逛。昨晚的悲伤,好像没了痕迹。
在东方商厦,老爸给老妈买了身衣服,直接无视了我。虽说嚷着要给我拍照留念,但我感到很抱歉,因为我实在笑不起来,这样快的节奏让我很不适应,宿醉、头痛。
下午来到了青松城,碰到他们,给了文琦一个大大的抱抱,再见,再见,一路平安,转过身,泪流满面。
嗯,二等,我很满意。听到周围的人唏嘘自己没拿到一等不能参加自主招生,我顿时涌上一种深深的悲哀,这是怎么了,你们难道就是为了这个过来的吗?
捂住耳朵,坐在红地毯上,开始告诉等消息的他们,我是二等。
进到劲松厅,分为两队领奖。说实话,在看到那位大婶随手把我的准赛证扔进垃圾桶时,我的心抑制不住的疼。双手接过证书,我坐到位子上看了一遍又一遍,满满都是欢喜。
后来,《萌芽》的老师说不是一等的就可以出去了,我无力,最后扫了一眼全场,推开了门。
似乎就这样结束了,和阿青、乔木、等等还有昊阳合了影。记得来的时候看到了嘉英还有之涵,走的时候却怎么找也找不到了。下到一楼之后,不死心,又自己上来找了好几遍,最终还是无果。
【最后】
21∶58,我们的大巴驶离了上海。
一次上海之行,让我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让我圆了一个梦想,让我学会了痛快地喝酒、痛快地哭、痛快地笑,让我喜欢上了一个人,让我在最后的最后爱上了一群人。
今年,这条路上,我是新人,那明年呢,我是不是就是老人了?青春,青什么春。
未来,未来还没来。
明年吧,不管进不进,都会去的,没理由的,我来,我答应过你们的。
乔木、嘉英、文琦、阿青、之涵、昊阳,我爱你们,我爱新概念。
如此,致敬十六届新概念!
致敬我的十七岁!
从2012到2013
【2012】
2012,有太多回忆,我的兴奋点还在1982、1990、2003、2009年,还有就是2012,主要是这几个时间点拥有太多的故事,有的是关于我的,私人的。有的是关于大众的。
大概要从方韩大战开始,面对文化人退守最后的诚信和道德底线,我从高中积累下来对文学的激情从这次事件之后,变得动摇起来,过去,一个家庭,能够出一个文人那就是光宗耀祖,那就是兴盛门楹。所以我和我爸在给爷爷上坟的时候,大声喊出要打回金陵(祖籍在南京)的口号,父亲并不希望我从文,因为他觉得我不适合,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孩怎么可能写东西呢,或者连母亲也觉得我不合适,连姐姐姐夫也觉得不合适,连身边的同学朋友也觉得不合适,这样的结果就是我用了五年时间和身边的人和自己在较劲。
我本来想问下身边的佛波,我适合写作吗?可是熬了半宿,我终于还是没有勇气去问。我相信,我对于文字的掌控比我对交朋友的把握要厉害得多,可是有人问,你的这份自信从何而来,我无法回答你,因为如果你是真诚地问,那我就必须真诚地回答你,而回答这个问题需要五年。
五年的时间我从一个白痴慢慢地成长,我从一个傻瓜慢慢成长为一个天天看着周围巨多的傻瓜成长的小孩,或许我22了,应该做些什么了。我该做什么,我自己才在几个月前弄明白。
让我给你理一理,先说说五年,五年,事情太多了,从那时候在校刊发表第一篇散文,到今天我在《江淮晨报》登刊作品,然后中文系老师毫不吝惜地表扬,我想,我最应该说的是,文学伴我成长,它让我懂得生活的丑陋和快乐,它让我懂得如何心平气和,它让我懂得山外有山。差不多是去年,参加同学聚会,面对几个对我的文学有所期待的朋友,我却没有任何成绩告诉他们,而他们的笑容让我再一次觉得自己夸大了自己的理想,而谈理想,对于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我的读书范围很广,虽然在同学眼里我是一个文艺青年,我却极其不屑这样的称号,我认为一个写东西的人,从他的文字是可以看出他的为人,我常常愿意听别人讲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悲伤和快乐。像看电影一样,而我又发现,其实聆听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我身边出现大量的不耐烦的,嫉妒的,胡说八道的,没有人文素养还喜欢评头论足的,以及其他各色人等,他们似乎很快乐,很聪明,可是细细看看他们发的说说,他们会为一点点小事而难过,而骂人,而诽谤,等等。
生活在给予的同时在报复,这就是我理解的生活。
大概是去年,我觉得我的成长速度应该要加快脚步,于是我不仅仅读书,我学着和人沟通,艾青是我喜欢的一位诗人,他说他的时代的人人都相信那句话“我相信……”而我生活的年代必须要多一个心眼,就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的其实不多,慢慢习惯了,我不相信的还真的挺多,我不相信我对面的室友孺子可教,我不相信那些在酒桌上对你嬉皮笑脸的会给你一些反馈,或者举手之劳。我不相信我可以成为一个作家,我不相信我没有朋友,我不相信飞蛾扑火,我不相信爱能感动所有的人。
所以,今年的十一月,当中文系的老师听了我的困惑,除了对我的小说的褒奖,他说,你要学会向比你更优秀的人学习,不要和身边那些玩游戏的或者没有审美的人在一起,那样也许会影响你的行文。他又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不告诉你。
结束聊天的那天晚上,我知道他为了和我聊天晚饭也没吃,他说回家老婆泡面给他吃,然后说继续努力,我其实心里早就准备好了,我不会再写了,写作的时代越来越远,写作吸引我的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