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面色阴沉的人却道:“凭什么要吃亏?欠帐还钱,天经地义。摆不平你就别出头,出了头就把事摆平!”
他的声音极尖利,相当刺耳,沈放向他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脸庞不乏清秀,但在照进门的阳光下,一张脸却有些阴绿,连窗子棂隙间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似也驱不开他身上的阴冷。他身子四周有灰尘在光线中飞舞,越显得他三人形容诡异。沈放还只觉得他声音难听,座中其余人不乏高手,声音一入耳不由就凛然一惊:“阴沉竹”?这种绝门内功还有人在练?——这人声音已变得如此尖细,看来浸淫此道只怕已不下三十年,难道江南湖州文家也来了高手?
弋敛定定地望着那三个人,一直没有说话。
那三人被他看得发毛,又不知怎么回事,半晌,为首那人怒道:“你有钱还钱,没钱说话,尽看着我们干什么?”
弋敛却淡然道:“钱我是一个人还不上来了。但欠瞿老英雄人情的不只我一个人,还有一个,这时,她也该来了。”
众人一奇,实想不出还有哪个人会象他一样充冤大头出来认这死人帐。只听弋敛望向门外,清声道:“朱姑娘,你也好来了吧?”
众人齐齐向门口望去,看来的是什么人。却听门外有一个女声道:“来了。”
那是一个很好听的声音,流丽婉转,她只说了两个字,但座中人一时都有一种春暖花开的感觉。沈放与三娘对视一眼,觉得这声音好熟。原来弋敛安排得还有人?朱姑娘——这朱姑娘又是谁?
只听厅门‘吱’的一声,那门本在那些小债主散去时留得半开半掩的,这时斗地被全部打开。开门的是一个老苍头,一张脸上皱纹深刻,瞧不出有多老,一头白发膨松在阳光里,恍然迷朦。众人眯眼向外望去,外面的天气是阳光如注、乌云镶日。那一注阳光正泄在永济堂的门前,不算太明亮。这时有一个丽人正缓缓拾级而上,每一步都摇拽成一段音乐。阳光注射在她身上,那阳光就象得了活气似的,一缕缕都在舞蹈。而她拖在地上的影子呢?却象淡墨泼成的一幅画,——原来有一种人可以美到连影子里都有一种神韵。她人还没上来,但种种声、色、味仿佛都已生发出来。这样的人好象天生就该是从音乐中走出,从舞蹈中走出,从画里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