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苍怀向那两人望去,见他们果然皮肤上似有一层水锈,是在水里讨生活的人。想看来袁老大这些年也没闲着,得罪了不少人。只听那汉子又道:“靠南首最下坐的是我家主人的世侄——宣州林家的林致,他身边的三位就是他请来的隐居南漪湖的南漪三居士。”
那三位居士高冠羽巾,道貌岸然。那汉子最后一指最后一人,却面露迟疑:“这个小的没见过,据说是石台大佛寺的新掌门石敢当,是林致林少爷带来的朋友。”
耿苍怀一愣,这名字他也从未听说过,不由仔细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神色间质若无文,木如禅定,不知修习的哪一门功夫。耿苍怀阅人多矣,对方功夫深浅他往往一望便知,但如这人,他却有些看不透,不由心头微凛:看不出这里倒还有个高手!
这台基上的会想来也开始有一会儿了,却见莫余正在说话,只听他道:“……诸位,这江湖大势,凡我所闻,都已讲毕。这次弧剑乍现,是在我们皖南地面,不能不说是你我之幸。据说袁老大的六飞卫至今犹驻扎在铜陵未去。嘿嘿,你我今日之会,无论何等机密,只怕分驻铜陵的缇骑都尉宫方都已经知道了。——龙门校尉宫方,这些年可也算威风一时了,等这聚会一散,诸位只怕有些麻烦。各位这次来赴兄弟的约,只怕是上了兄弟的当了,俗话说‘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各位就算不入这‘皖南之盟’,只怕在缇骑面前也洗脱不开。”
他言下对缇骑颇为忿忿。旁边轻尘子已振眉道:“要说,我皖南武林早就该振作振作了。这些年来,由着些外乡佬在这里胡闹,武林同道早已不忿。莫先生说哪里话来,你这次倡议我和家师都认为提得好啊。”
黄山派原是名门大派,他是黄山派首席弟子,若依以往,在皖南地界起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自从缇骑入主,黄山派一行一动俱被捆绑得缚手缚脚。他自幼听说师傅当年作为黄山首席弟子的风光场面,心中自是羡慕无限,轮到自己时却已无这般好事,自然也更忿恨于缇骑。近来止观阁数次要扩大庙产,这事却屡遭缇骑阻拦。所以一闻反袁盟会,他第一个人要赶来。
轻尘子争的还多是虚名意气,“半江沉”风烈可就不同,他当年是马鞍山一带悍匪的老大,目下闲了十几年,急着要恢复的是地盘。只听他微笑道:“莫先生义旗高举,我风老大自然双手赞成。只是这次,确是文家想动手了吗?如果是,明日回去我就再啸聚起往日那班兄弟,大家这些年也闲得口里淡出鸟来了,只要莫先生和诸位保证,日后马鞍山方圆百二十里内,所有是非诸位不得干涉,我愿做个出头鸟,与缇骑那帮孙子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