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明星的当红时代很短暂,惠英红是个异数,从70年代末到2010年,她浮沉数十载,一直笑傲潮头。70年代末出道的她成为邵氏力捧新星,80年代是她和胡慧中、李赛凤三人称霸的打女天下,她是82年第一届香港金像奖影后,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打女影后。沉寂过90年代后,她又夺得第46届金马奖最佳女配角,第29届金像奖最佳女主角。一个女人,从十四岁到五十岁,把所有生活都寄卖给了事业,等她收揽所有可以肯定自己的奖项时,感情路上仍旧孑然一身,这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惠英红是满洲正黄旗人,文革时期父亲带着妻妾子女逃到香港。都说父亲是女儿前世的情人,今生寻找爱情的榜样,惠父的所作所为让惠英红早早就知道女人不能为爱所生。父亲是个无所作为的满清遗少,一旦落难比穷人更加不济,为了生计先后将四个孩子卖到戏班谋生,排行第五的惠英红成了长女。六岁的她跟着妈妈去码头向美国大兵兜售口香糖,竟然就靠着这点活计一年年长大。
娱乐圈让她遇到了一个贵人,刘家良。刘家良外表精瘦不起眼,是黄飞鸿的嫡传弟子,更是甄子丹、程小东等金牌动作指导的前辈。按现在的说法,一面之缘后她混混沌沌成了刘家良拍片御用的“刘女郎”,两人一起演练套招、讨论剧本的时间从天光到天光。全行都传她与刘家良谈恋爱,她从不肯承认,说是惹不起刘家良的夫人翁静晶。这一对很像刘若英和陈升,成功男人从不吝于给女人恩情,却给不起名分。
随着动作片没落,她从女主角沦为“板凳”角色,为求一搏,27岁的她自掏腰包远赴法国拍写真集。这本“露点”写真集让世人看到她不但能打也有“料”,当时的男友无法理解她的苦衷,两人吵完合好,合好又吵,男友怒而结束这段情,令她饱受打击。她可以捱得在片场拍戏排的伤痕累累,却捱不得没戏拍的寂寞,她可以面对跌断一条腿卧床三个月的疼痛,却接受不了男友离开她的情伤。事业与感情双双失意,她酗酒、把精力发泄在麻将桌上、视男人如洪水猛兽,她得了抑郁症,做过自杀的傻事。被救回来的她置之死地而后生:“看到妈妈和妹妹的眼睛都肿了,我突然震惊了。她们带我去看医生,我很配合。我突然想通了很多东西,我又不缺钱,我这样是为什么?谁都会老的啊!”
她转投TVB时,遇到了“奸角专业户”演员黄子扬,开始一段姐弟恋。她从来不替自己争取拍戏机会,却帮他开口求人,她不希望他领情,叮嘱人家千万不要跟他说,可他终究知道了,拿狠话伤她,“就你是大明星”,“我知道你强过我”,“你太多事”;她煲了汤去探班,他嫌她盯死他;她给他钱,他却把钱花在别的女人身上;因为一点小事,他把她赶出家门,她哭完后突然想开了,当男人开始嫌弃你,你怎么做都是错。她擦干眼泪率先提出分手,用“劫财劫色”形容他,称这段情是她的最大污点。这场劫难让所有人了悟,她是个明星更是个女人,感情上的冲动和戾气让她亦庄亦谐,饱满而真切。但凡成了气候的女星,哪个没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来时路?
如今的她,羡慕妹妹一早没头没脑的结婚生子,现在与儿子出街象两姐弟。她说服自己再一次拍拖时要扮蠢,男人根本无法对强过他的女人怜香惜玉。她醒悟爱情不过是人生对她抛出的媚眼,是风刀霜剑严相逼中的一点桃红,是让她放弃尊严的唯一利器。因为懂得,所以悲悯。
她蓦然回首时看到爱情――“在码头卖口香糖时,有个十八九岁的混血水兵帅极了,天天买我的口香糖。去越南打仗的前一晚,他问我‘I love you’中文怎讲,我教给他,他对我说:‘我――爱――你。’”
“如果有天他回来,一定,要他再讲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