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常常从杂志上看到幸福这个词,便想幸福不过是个很文艺腔的字眼,她的日子,不过是一段单调灰色的插曲。
她的乳房好像出了问题,时断时续的疼,她不得不去医院检查一下。
实习的年轻女大夫,扫了一眼单子说,她那里长了瘤。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黑压压的,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实习大夫顿了顿,这个还得等进一步的化验结果。
手机在手心里攥出了汗,她还是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他。
突然,手机响了,是他打来的,你在哪儿呢,今天特别想吃你包的三鲜馅饺子。不等她回答那边就挂了电话,他就是这个急脾气,想起一出是一出。
她身子不再发虚发软,他的一句话把她拽回现实里来。她拿了钱包直奔菜场,一路上盘算韭菜要买短小油绿的,虾仁儿冰箱冷冻室里还有,肉馅要肥三瘦七的,他嘴刁,一吃就能品出来。
餐桌上,她直眉楞眼看着他狼吞虎咽把饺子扫荡一空,没吃够明天我还给你包。他头也不抬喝着饺子汤,看你把我惯的,要是哪天你不在家,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啊。这话让她突然打了个激灵,是啊,她不在了,他可怎么办。
第二天晚上,她没有象往常那样做好饭等他回来,而是手把手教他淘米,择菜,炒菜时一遍遍跟他说要记得热锅凉油,要把葱蒜暴香。
星期六,她拉起玩电脑的他说,来,我教你怎么熨烫衣服。他摆手,你饶了我吧。一向性子平和的她立刻掉了泪,单位要派我去外地出差几个月,你总得让我放心去吧。他没见过她这架势,立刻投降。
半夜他起来喝水,发现她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他刚想凑过去看,就被她慌张捂住。他摇摇头回卧室睡觉了。
一次晚饭后,他再也忍受不了她的琐碎指点而发火了,咆哮着把手里的碗摔了粉碎。要是平时,她肯定会退让,给他一段冷静的时间,等他从魔鬼变回天使。可这次,她也摔了几个杯子,叫嚷的声调更高。他呆了,半天反应不过来。她递给他笤帚搓斗,要他打扫干净。
他抓住她的手问,你这段日子到底怎么了。她答非所问,你那坏脾气得改改,别的女人可受不了。
日历翻到9月29号,三年前的这天他娶了她,他说,这一天9多,天长地久。
这一天,正是医院出来检查结果的日子。只是增生而已。她第一次畅快流下了眼泪。
转身,他在身后。他眼里潮潮的,手里拿着那个本子,我记住了,袜子在第二个抽屉里,胃不好要少喝酒少吃辣椒,周末要回家看父母,醒酒汤和三鲜馅饺子的做法我也知道了,而且我还知道,只有跟你一起过日子才幸福。
他还说了很多,要带她去看电影,要带她去外面吃好吃的,要继续做这些日子以来她教会他的家务活,要。。。。。。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力的点头,用力的笑。
这个意外的插曲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巨大的幸福,原来很文艺腔调很遥远的幸福其实一直就在凡俗烟火的日子里,如影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