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光明大手印:文学朝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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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定西的贫与富

甘肃著名的贫困地区,多为黄土丘陵沟壑,降水稀少,自然条件很严酷,有“十年十旱”之说。因地处青藏高原和黄土高原挤压形成的山区地带,土质差,石质不好,多自然灾害,号称“自然灾害博物馆”,除了无海啸和火山爆发外,其他所有灾情均曾发生。清朝末年,陕甘总督左宗棠称“陇中苦瘠甲天下”。1983年,某专家组经过考察,得出结论,说定西不适合人类居住。

1988年5月,《人民文学》发表了麦天枢的报告文学《西部在移民》,其中有许多画面叫人触目惊心。后来,杨显惠又写了《定西孤儿院纪事》。此后,定西的“贫”更是广为人知。

不过,定西的富,却知者不多。近年来,许多文人将目光转向定西,不是怜悯它的“贫”,而是瞅中了它的“富”。

定西的文化,确实是惊人的富,比如,彩陶、剪纸、皮影、洮砚……其任何方面,只要一挖掘,便会挖出一个文化宝库来。在我的小说《无死的金刚心》中,有个形象的比喻:这是一块肥沃的土地,你只要用力拽那个露出地面的“指头”,就能拽出一个有着喷薄生命力的“汉子”。

定西在甘肃东部,现为地级市,辖定西、通渭、陇西、临洮、渭源、漳县、岷县七县。定西的土豆很有名,各县也均有“绝活”,如陇西的黄芪、渭源的党参、通渭的红豆草、岷县的当归……均是中药上品。其民间文化,更是丰富多彩,叫人目不暇给。

定西地处甘肃中部,靠近兰州,古为禹贡雍州地,周属西戎,战属秦国,置陇西郡。汉承秦制,三国归魏置秦州。此后,地盘虽时大时小,州治虽时有迁徙,但其作为陕甘一带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中心的地位,却一直没动摇过。

定西历史悠久,有新石器时代的仰韶文化、马家窑文化和青铜器时代的齐家文化、寺洼文化、辛店文化等遗址。它更是李氏家族的发祥地。“天下李氏出陇西”,像李白、李渊、李世民等人,均自称是陇西人。时下,虽然各地都在争李白故乡,但李白却自称是陇西人——当然,这是大陇西。陇西李氏的源头,可以追溯到老子李洱及其祖先。据统计,散居世界各地的李姓人数达一亿三千多万,以此缘故,定西遂有“陇西堂”,以供海内外李氏同胞寻根祭祖之用。

在定西,广为学界所知的是马家窑文化。时下,吸引了许多文化人眼球的,也是马家窑的彩陶。那些彩陶,花纹精美,古风盎然,极具收藏价值。它们像鱼饵一样,将许多有名的文人“钓”向定西。只要踏中“路数”,来者大多会不虚此行的。我熟悉的一位收藏家朋友,其藏品多来自定西。他的藏室像一家博物馆,盛满了古香古色的彩陶珍品。在定西街头,我们老是看到有人在挖牛九牌、猜拳喝酒,或是唱秦腔。那些看起来土眉土样的汉子,说不定家中就藏着珍贵的彩陶呢。

马家窑位于黄河上游的临洮马家窑,属新石器时代中晚期,距今约四五千年。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瑞典考古学家安特生发现了马家窑彩陶。此后,马家窑彩陶就一直是学界争论的热点,有人说它源于本土,有人说它来自西方,各有论据,争论不休。

马家窑彩陶独具特色,自成体系。它多为泥质红陶,质地细腻,呈橙黄色和土黄色,主要器形是盆、钵、碗、瓶、罐、壶等。它多用明亮的黑彩,在打磨光滑的陶底上绘出多种纹饰,或草叶,或波浪,多流行漩涡纹和弧边三角纹。其风格,影响了周边地区,终于形成了举世闻名的马家窑文化。

相较于其他出土的彩陶,马家窑彩陶更显得丰富多彩。它多是细泥陶,多大口径器物和夹砂炊器,其外壁和口沿皆有花纹,繁缛多变,细腻奔放,无论是陶器烧制,还是绘彩技术,均显得非常成熟,极有价值。那富丽神秘的图案,不乏异域色彩,加上多变的造型,流美的线条,饱含文化意蕴,令许多专家叹为观止。

马家窑彩陶数量大,多陪葬陶器,因深埋于厚土之下,方能完整保存至今。它上承庙底沟文化,下启齐家文化,是仰韶文化晚期的一个分支。

马家窑文化是中国史前文化的高峰,它不仅承载了中华民族史前时期的众多神秘的社会信息、文化信息,还是中国画的鼻祖。其彩陶的绘制以毛笔为主,重线条,多黑色,奠定了中国画发展的历史基础和以线描为特征的基本形式。此彩陶被认为是中国画的根。据说,中国画的许多表现形式就源于马家窑彩陶,它是神奇丰富的史前中国画。其图案繁多,题材丰富,花纹精美,构思灵妙。那神奇的动物图纹,流畅而充满活力;那曼妙的舞姿恢弘而灵动,充满天趣;那几何形状和强烈的动感让整个彩陶像从远古而来的心灵之歌。它动若奔流千年的黄河之波,它静若禅定万古的高原黄土,它变若高天之上的流云,它劲若嬉戏于云端的游龙。其风格典丽,古朴,大器,浑厚。其想像力之丰富,超过了目前发现的任何一种史前远古文化。

马家窑彩陶是中国彩陶艺术的高峰,是取之不尽的艺术宝库。它的历史价值、文化价值和艺术价值,是任何现代艺术都不能代替的。

(刊于《北京晚报》2012年2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