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举办初中生作文比赛,我受嘱阅读其中文稿。其中一篇实在精彩,忍不住移植于此,让大家分享。
故事说,早晨上学前,妈妈让孩子带一只生鸡蛋,晚上完好带回家。孩子显然是听话一族,若是吾女早抗议了。孩子带蛋上学,在走路、上课时先把它安排好,作业游戏也忘不了生鸡蛋。但,蛋终于从桌洞滚到地上跌破了,一摊蛋黄。晚上,孩子怯生生告之妈妈。妈妈淡定回答:没关系,明天再带一只。
第二天,孩子视蛋如掌中宝,一举一动前先考虑蛋的存在。同学们跳绳,她不能参加;把蛋放在椅子上,盯着它,并看同学嬉闹。守护蛋时,孩子托腮惆怅,想这个蛋夺走了自己的快乐。一天变得很漫长,连气都不敢喘。总算在晚上把蛋放到了妈妈手中。
妈妈捧蛋发言:孩子,这个蛋,你才照顾一天就精疲力竭,你想没想过,妈妈照顾你已经整整十三年。
读到这儿,我如遇禅宗所称“当头棒喝”。没想到文章有一个马三立式的“底”(相声术语,结局),平实中陡见奇崛。
并非说文章的作者要变成大师了,而说微末的生活记录也可能具备巨大的力量。用滴溜溜的生鸡蛋隐喻育孩子,真是贴切。这个蛋的存在,时时羁绊并改变着母亲的所作行为。它会随时跌落,而里面是一条生命。母亲用“蛋”做了一个道场,让孩子参悟。所谓乌鸦反哺、寸草春晖,都被这个故事说破。
作文以“十三年”作结已是豹尾,然尾后又有尾,并具添花之妙。妈妈(还是她)说:“这个世界不是有钱人的,不是有权人的,而是有心人的。”关于世界归属权的议论,古今哲人说了很多,我还没听过这么醒目的划分。如果这是孩子母亲的总结,她真成了大师,比林语堂和马克·吐温说得都好。用官场词说,更有指导性和可操作性,引发人们至少是我的敬意。
最后录下孩子的姓名,她是广东某市实验中学的初一学生,名沐沐。而大师,即她母亲的名字上面没说。再交待一句,此文获得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