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云洞与林叶交缝,丝丝柔柔映射在我们身上。
落叶布满了眼前这条一条青石小径,踏径而上,哧哧响起细碎的踩叶之音,身边暗香来袭,敏感着我每一寸神经。
洛雨潸面视前方,缓缓而行,没有任何言语。
气氛显得凝重且特别。
咳咳,我咳嗽两声,试图打破这两人间无声的氛围。
“洛姑娘,不知道那位太乙真人住的远不远”。
洛雨潸头稍稍抬起,伸出纤纤玉手,指着前方道:“不算太远吧,玄奘大师若是心急,那我们便走快一点”。
恨不得赏几个两耳光,老子明明是巴不得这路越远越好的。
咳咳,赶紧道:“不急不急,贫僧也没什么特别事的”。
洛雨潸头轻轻一偏,柔声道:“几位大师一路西行,是否要到西天求法”?
求法?求什么法,老子身边已经背不完的经文还需要去求法?吃多了撑着,不过总不能说自己其实是不过是欠债被罚,被逼去取金云云,一时为难,只得含糊道:“嗯”!
洛雨潸脸上忽现敬意,正视我道:“原来大师当真是心存造福世人之念,欲往西天取得真经而归”。
心中那个苦,你说些什么呀老子根本不明白。也只好含糊回道:“贫僧何德何能当得起此等大任,不过苦海虽无边,西行途漫漫,世事纵难易有别,终须有人去做罢了”。这话说得圆滑。相信没什么破绽。
洛雨潸脸现正容,从发上抽出那支花间簪来,正色道:“其实昨晚大师忽然出现,抢去那寻物宝镜之时,雨潸已知大师并非淫邪小人,而是个正人君子”。
晕,这也是理由?
洛雨潸缓缓续道:“这花间簪和我神灵相通,昨天经得大师之手后,更显清碧,可见大师心无邪念,正如月婆婆所说,这凡间只有得道的高僧方有此灵力,能控制住这花间簪,让我也无从感应”。
唷,老子当真算是得道高僧?心无邪念?惭愧惭愧!
洛雨潸道:“经昨夜一事后,我想也无须相瞞大师,何况我想大师也应知道我真实的身份”。
我点了点头,道:“洛姑娘乃天界的散花仙子,对不”?
洛雨潸点了点头,轻声道:“不错,雨潸昨日一时情急,错怪了大师。还请大师见谅”。
“这个……洛姑娘兰心慧质,能明白贫僧非淫邪小心,贫僧已自感激不心,千万别把这事往心里去,因为误会而相识,也是种缘份”。
偷眼望去,只见洛雨潸面向前方,嘴角微微一弯,轻轻一笑,那笑意宛若碧水中的莲开,暴雨后的彩虹,让人心动不已。
我赞道:“洛仙子职守天下花苑,为人间增添光彩,着实让人尊敬”。
洛雨潸轻轻摇了摇头,道:“千百年来,人间百姓流离疾苦,有又几人能有如斯赏花心情,纵是偶尔遇得几个惜花怜花的王孙公子,也只是以花娇自举风liu,真正有心与花交流的人,能有几人”。
话题忽然转严肃,一时不知说何方好,只得道:“如今四海昇平,人民安居乐业,自然会有更多人的惜花识花,仙子不见现在洛阳长安等大城花市繁华,平民百姓都争相采购,即便贫僧出家的金光寺,也植有鲜花千株”。
说到佛寺,洛雨潸神情忽然一黯,轻轻叹息道:“这些年来,我奉玉帝之命,散花于人间,眼见天下终脱大乱,渐至大治太平,神州人人昌佛兴善,心下甚是欢喜。无奈世人终太多执着,各争已念,沿途多见天下僧人互争相辨,以致于西天传来的经文歧义渐生,如此长相下去,恐怕又要惹得天下人心相乱”。
说着一双清澈无底的眸子望向我,一脸敬意地道:“幸得有玄奘禅师这种志存求法真谛,不远万里前往西天求取真经的大师存在,真让雨潸又敬又喜”。
寒了,话是没错,现在天下佛寺逾千数,僧众百万,不过一个不服一个,人人各持已见,均认为自己所宣才是正宗佛法,大乘真经,是有点儿乱麻麻的,可这些关老子球事”?
嘴上自然不能这么说,当下轻轻合什,道:“阿弥陀佛,出家之人,所谓求法渡世只是虚名小道,诚如仙子所言,千载以下,兵祸不断,,贫僧之所以西行,只因怜我世人,忧患实多,贫僧但求能够舍身取义,弘扬正法,让万民能受佛法感化,天下兴盛太平”。
咳咳,老子什么时候变这么虚伪的,说好了老子明明是去取金,怎么变取经了?晕!
不能让这种话题再延续下去,再说下去老子真得做一辈子和尚了!赶紧道:“贫僧自晓诵读古书,见史书与神仙志异中均记载这位太乙真人一直居于昆仑山,不知为何会又会来到此伏仙山来”。
洛雨潸轻轻一笑,道:“大师说的对,太乙师叔是在昆仑山得道成仙,不过他虽列仙番,却始终住不惯仙境,素喜云游四海,见那里风光好,便稍稍停留一段时间”。
说着伸手一指前方,道:“太乙师叔现在就暂居在那”。
随洛雨潸手指处看去,只见半山云雾湿处,几棵翠柏苍松下,建有一小小的木舍。门口的小小匾额上,题有四个字“太乙随居”。门口是一片碧色的绒绒绿地,有两只仙鹤正在上扑翅轻鸣,颈长腿修,若有仙姿,四处云浓雾密,果然是神仙居所。
诚如方才那风神雨君所言,这木屋此刻房门紧闭,不用说,太乙那老头子还躲在屋里生闷气。
这么大一神仙,还会跟小孩赌气,一看就是没什么大境界的下乘人物。老子鄙视你!
洛雨潸轻轻走到木屋门前,举手叩之,施礼道:“太乙师叔,师侄洛雨潸前来求见”。
屋内一个有些孱弱的声音道:“雨潸,你回去吧,今天我不见客”。
洛雨潸急道:“师叔,我们不慎损毁了你的宝物,特来领罚,还望师叔开门一见,让雨潸能当面领罪”。
那太乙轻轻哼了一声,道:“事情原由我已知晓,罪不在你,师叔不会怪罪于你,你请回吧”。
洛雨潸神情却颇坚毅,扑的一声,双膝跪地,毅然道:“师叔若不肯开门见雨潸,便是不肯原谅师侄,还望师叔祈谅,大人大量,开门一见”。
太乙在屋内又是冷声道:“师叔身体不舒服,不想见客,师侄请回吧,人间正是初夏,急需鲜花点缀,雨潸不去散花,却来我这儿长跪不起做甚”。
洛雨潸秀眉一蹙,脸上现出为难神色,道:“师叔是当真生气雨潸了”。
太乙微微一笑,道:“师叔说过不怪你就不怪,你且回吧,顺便跟月婆婆说一声,我最近要闭门清修,让她也回去吧”。
死老头子,什么臭德性。
眼见佳人受落,看来老子不出手是不行了。
我走上前去,轻叩木门,朗声道:“长安金光寺玄奘,求见太乙真人前辈”。
屋内太乙真人听见我名,似有些迟疑,道:“门外来人当真是玄奘法师”?
靠,老子又不认识你,别来凑近乎。
朗声道:“确是玄奘,寻物宝镜被损,内有别情,实因玄奘引起,实与洛仙子无关,还望真人开门一见,让贫僧细做解释”。
洛雨潸轻轻抬起头来,望着我惨然一笑,轻道:“师叔脾气我知晓,他不愿见客,我们再说也是徒然,玄奘大师,你还身有重任,不如你先回去吧,让雨潸在此长跪求罪”。
去,多大个老匹夫,惹毛了我砸你家门。
正寻思该想个什么法子让老头子开门,忽听咯吱一响,那木门却忽然开了,洛雨潸一脸惊奇,只见从屋内走出一个身着青灰道袍,皓须白首的老道来。
洛雨潸脸上一喜,道:“太乙师叔,你,你……”。
那太乙只对她淡淡一点头,凝目望向我,上下打量,道:“玄奘就是你”?
呸,玄奘很有名吗?老子干嘛冒充他?
轻轻道了声阿弥陀佛,道:“正是贫僧”。
太乙一双贼眼着我上下打量,抚须迟疑道:“数日前,太上老君传话于我,说有一长安玄奘大师,奉旨西天求法,可能会徒经伏仙山,老道在此久候多时盼得一见,原来竟然是这等人物”。说着脸上颇现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咳咳,死老道,看老子生的帅不服气是不?
轻轻揖首道:“昨日贫僧不慎摔倒,以致把真人的宝镜给引发跌落,今日特地亲自登门道歉,还望真人海涵,万祈见谅为是”。
太乙微微摇头,道:“所谓宝镜,只是身外之物,自有其天数,坏就坏了,老道并不在意,只是,只是……”。
有屁快放,说着不在意,还不是要老子赔偿,赶紧摆下道来,大不了老子写张借条先欠着,以后有钱了送几百面镜子还给你。
太乙犹疑片刻,终续道:“先前仙界****,观世音菩萨说道凡间佛盛,不过互相争辩,各以已说为佛门正宗,终须有人前往西天求取真经,菩萨当日力荐一人,法名为玄奘”。
这次真晕倒了,老子招你们惹你们了,一个个说老子是要去西天求法,舍身起义的。
眼见这太乙对老子如此不以为然,当着洛雨潸的面,只得故作委曲状道:“玄奘自入佛门受教,就诚心前往西天求取真经,不过,不过真人是否觉得贫僧不能承此大任”。
太乙眉头轻皱,居然点头道:“不错,老道以为取经重任,玄奘你确实不适合”。
靠,老家伙,老子是什么人物虽然大家心下都明白,不过当着洛雨潸的面,你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吧。连大师也不叫一声了,直呼玄奘,当老子小屁孩呀?
洛雨潸一舒娇肢,盈盈站起,对着太乙道:“师叔此言似有不妥,我看玄奘大师神采内蕴,身具空相,是大智大慧之人,先前小侄也对大师有点误会,不过后来相识之下,才知大师确是佛门得道高僧”。
哇,仙子你如此抬举于我,老子真是太太太惭愧了。
太乙冷冷一笑,道:“雨潸你修行不够,自然不知道这玄奘是何人物”。
胸口一阵火涨,死老头子,老子上辈子用石头砸过你还是逼你吃过屎,你居然如此刻薄。当着美人的面如此损我。
嘴上只得悠悠叹道:“熟是熟非,自有定数,贫僧是何等人物,自有世人评辩,真人既然不以为然,贫僧也无话可说”。
太乙一双电目盯向于我,哼哼道:“我看事有蹊跷,你定非菩萨所言可前往西天求取真经之人”。
奶奶的,菩萨也有无名火,老子不过损了你一面破镜子,何须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当着佳人面毁老子的名节。
当下衣袖一甩,道:“既然真人如此看我,贫僧无话可说,告辞”!
洛雨潸急道:“大师且慢,其中定有些误会”,说着又对着太乙道:“师叔,毁镜之罪,雨潸会一力承担,还望师叔海涵,不要为难玄奘大师”。
太乙悠悠一笑道:“寻物镜乃天界神物,自有其来往现灭,只是老道以为西天取经重任,关乎凡间百姓苍生幸福,怎能由此顽劣之徒担当”!
你妈妈的,老匹夫,你喝醉还是吃撑了,我脸都被气的通红,恨恨道:“真人如此贬损于贫僧,不知是何缘由”?
洛雨潸也觉得太乙说过太过了,道:“师叔,你是否太过主观了”。
太乙微微一笑,道:“世人皆以为脾气火暴,却不知我只是向来只以大是大非论人,雨潸你莫生气,且让我让你看一些真相”。
去,什么真相。看来你不但嘴臭,头脑也不清楚。
太乙忽然举起右手,向天空上一挥,道:“寻物宝镜归来”。
寒,只见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彩虹,直跨天际,从此端直飞东边,一片片碎镜沿着这道彩虹横飞而来,竟然真是先前被摔碎的那片片铜镜。
这些碎片飞到我们眼前,各自停留在我们身前的半空中,片片闪幻着异彩,煞是漂亮。
太乙冷冷看了我一眼,手轻轻一挥,只见飘浮于半空中的数十块碎片忽然异彩大现,各之幻化为一个个五彩光圈,便如分身为数十面镜一般。
只听太乙大呼一声:“镜相回流”。这数十面光圈忽然显现出数十幕影像。
我和洛雨潸都是赶紧一眼望去!
日,吐血!
只见每个光圈上浮现的居然都是老子,或小孩,或青年,或在皇城,或在赌场,或在青楼,当真是吃喝淫赌的一付付众生相,形容之猥琐,得意之忘形,不是色迷迷地抱着粉头嗗吻,就是拿着赌具在狂笑,要不就是在私熟考试作弊,甚至连和一干死党在皇城根下哗哗小解的镜头都有。
死老头,居然把我所有人生都剪辑出来。而且堆积得都是不堪入目的境头。
轻轻侧眼过去,只见洛雨潸形容色变,脸上越变越寒。
这次完了!天地都好象全是一片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