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时常听到经典也说到经典这个词儿,阅读中更频繁地遇到过不知多少回,而当何锐先生要我写一篇对于经典的理解的短文时,却感到茫然,关于经典的较为准确的定义,竟说不出所以然来。然而对经典的阅读感觉,却是真实鲜活而且经久不变的,便是那种顶礼膜拜到高山仰止的独特的阅读感受。
仅就短篇小说而言,一些堪称经典的作品,一读便铸成永久性记忆,历久弥新,对我能发生如此影响的短篇小说,在我就视为经典作品了。我首先想到的是都德的《最后一课》,这是我在初级中学语文课本上读到的,距今五十多年过去了,想象哈默尔先生写在黑板上的“法兰西万岁”,以及他用手势向学生表示的“课上完了……去吧”的最后一句话,却在我的记忆里存留至今。且不赘述这篇小说的艺术,也不必在意法国和德国有关这个故事发生地的领土归属的争议,单就一篇很短的短篇小说而言,能对一个中国学生的我发生如此久远的记忆,确不多有。直到上世纪70年代末的中国文艺复兴发生,我在集中阅读一批短篇小说大家的作品时,又想到了这篇《最后一课》,找来读了,更多的是想看看这样少的文字,又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学教室,且是以一个比我还年幼的小学生(我读此文时是中学生)的视角和感受,却把一个国家沦亡的大悲剧呈现给世界……
还有一个《孔乙己》里的孔乙己,同样是在中学课本上得以见识这位潦倒的乡村旧知识分子的尊容的,同样是一见便不能忘,至今依然惊异鲁迅先生入木三分而又传神的笔墨,令我望尘莫及……前述上世纪70年代末,我集中阅读了契诃夫和莫泊桑的短篇小说,意在以真正的文学涤除“极左”的文艺思想对自己的影响。在甚为专注的阅读中,常常忍俊不禁而发出一声“噢呀”的惊叫,或是笑出声来,一个个人物形象活脱脱呈现于眼前,竟然没有异国异族的隔膜……这就是经典,顶礼膜拜到高山仰止的情感便自然地发生了。
《日子》发表已有十多年了,其间被各种短篇小说收录过,也被评论家多有提及,在我自然是颇感欣慰的事。然而,何锐先生在他编辑的名为经典短篇小说选本中要收入《日子》,初闻此讯竟有点忐忑,拙作《日子》未必能算得上经典,但作为对经典的一种回应,我又有几分自信。几经思量,《日子》总还算得一篇优秀小说吧,不然不会有多种短篇小说选本都相中它。何锐热心至诚地选编《回应经典》这本短篇小说集,自有他的初衷和标准,《日子》有幸入选,我自然高兴,却依然自我定位为较为优秀之作,且不敢妄言经典。
2012年6月5日二府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