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红英低头伤心地哭了一会儿,猛一抬头,发现晴天不见了,一阵心惊,伸手擦了把泪水,嘟哝道:“这人真是的,人家女孩子伤心,也不知道过来哄一哄,真是个愣头青!”说罢站起身来,看着老太太问道,“妈,小乡党哪去啦?刚才还在这儿呢。”
“小乡党呀,看着你哭的很伤心的样子,不忍心打扰你,出去了。”老太太微笑着说道。
惠红英走到脸盆架子旁,取了个毛巾擦把擦把眼睛,随手将毛巾丢在茶几上,哼哼了一声,就走出了房间。
“啊呀——”
房间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小伙子的尖叫声,“你撞道我了!”
惠红英一出房间,就感觉到碰到了什么东西,可能是碰到了一个人,急忙刹住脚步,定睛一看,地上躺着一个小伙子,刀条脸,眯缝眼,鹰钩鼻子,嘴薄似船,西装革履,油头粉面,这不是杨文吗?
“杨文,你来干啥?”惠红英小脸微红,娇呼道,“你刚才撞到我了,知道吗?”
“哎呦——哎呦——”杨文一边呻吟着,一边从地上爬起身来,眯缝着眼睛盯着惠红英,说道,“今天是你的生日,知道不?”说着一伸手,变戏法似的从左手衣袖内取出一支玫瑰花,然后很潇洒的左脚退后,颔首向前,左右手同时捏着玫瑰花递向惠红英,“红红,祝你生日快乐!汉盆波斯扥!”
“什么红红?叫我英姐!”惠红英略显羞涩的伸手右手捏住玫瑰花的花柄,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英姐,请吩咐。”杨文微笑着说道,一脸的谄媚之色。可能追女孩子的男生都是这个样子吧。
“前面开路,目标,三马路西十字,软柿子家,出发!”惠红英吩咐道。
“什么?什么?什么?”杨文一脸的疑惑,不解的问道,“不是女神过生日吗?去那个鬼地方干嘛呀?”
“嗨——忘了给你说了。”惠红英说道,“我乃个小乡党,叫个晴天的中医针灸师,就住在软柿子家里。”
“啥意思?”杨文立刻紧张了起来,略显警惕的问道,“他在追你?”
“追你个头哇!”惠红英一伸手,用手里的玫瑰花在杨文的头上轻轻打了一下,“你小小个年纪,整天不干个正事,满脑子的就是些女神呀、红红呀、生日呀、谁追谁呀,乱七八糟的,你都在想些啥呀?”
“乃?乃去乃地方干啥?”杨文松了一口气,不解的看着惠红英问道。
“我乃个小乡党这两天不是给我妈扎针灸嘛,不知道是啥原因,今天早上来迟了一个多小时,我一问,才问出个天大的秘密。”惠红英解释道。
“啥秘密?”杨文问道。
惠红英闻了一下玫瑰的香味儿,说道:“本来每天早上是让杨小军开车接送的,可是,我乃个小乡党今天来迟了,却说是等了杨小军一个多小时,没有见人,然后自己走过来的,这是其一。”
“还有个其二?”杨文开口笑道。
惠红英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个其二嘛,就是治疗费的事情。”
“乡党给乡党治病哩,不就是个举手之劳的事情吗?还收啥劳什子医药费哩?”杨文气呼呼地说道。
“欺——”惠红英鄙视的看了杨文一眼,有点不开心的说道,“你还不是一样么?前几天我给你介绍了一个买主,是你的乡党,人家打印完广告之后,顺带复印了一下身份证,你还不是给人家多收了两块钱么?把你乃个抠门的事情可忘记啦?哼!头上顶着屎哩,还嫌屁臭!”
“哎哎哎哎,英姐,英姐,说正事,说正事。”杨文脸红了,而且红到了脖子根。
惠红英看了杨文一眼,微笑着说道:“我乃个小乡党说,昨天晚上杨小军伙同着一个叫齐怀阳的人,把我们给小乡党的治疗费给要走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个?”杨文伸出右手摸了一下右耳朵,谄媚式的笑着问道,“这个有什么证据吗?或者什么凭证?”
“没有!”惠红英回道。
“没有证据,也没有凭证,那么,这个事情咱们还是占理着哩。”杨文一板一眼的说道,“咱们不能凭你那个小乡党红口白牙的一句话,就认为他说的都是对的,这个,得要取证。古语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骨难画皮。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怎么个取证?”惠红英问道。
“你乃个小乡党不是说,早上杨小军没有去接他嘛,又说,昨天晚上杨小军跟齐怀阳一块儿找他讨要的治疗费么?这两次事情,杨小军都是当事人,咱们只要找到杨小军一问,事情不就水落石出了么?!”杨文解释着说道。“再说了,我对你乃个小乡党的人品也是挺怀疑的。”
“咋回事儿?”惠红英问道。
杨文伸出舌尖舔了舔薄嘴唇,开口说道:“就在昨天,你乃个小乡党托人在我的打印部印了好多广告,却是一个铜板儿也没有付,昨天下午我给他送广告的时候,他不但不接待,还说,这个广告不是他的。你说气人不气人?”
“是不是这个广告?”惠红英向柜台上看了一眼,发现昨天放在柜台上的广告还在,于是上前一步,伸手拿起广告,递给杨文,问道,“你看一下。”
杨文拿过广告,眯缝着眼睛看了看,说道:“就是这个广告,没错,就是的,把这个广告烧成灰我也认得的。”
“嗬嗬嗬,烧成灰你也认得?嗬嗬嗬,你可真厉害?”惠红英笑了起来。
“阿姨的身体好些了么?”杨文因为不小心说错了话,窘迫不堪,脸色就像喝了烈酒一样,更加的红了,为了打破窘迫状态,于是便岔开了话题。
“这两天因为扎针灸,已经好多了,都能自理行走了。”老太太正好走出了房间门,看着窘迫的杨文,笑着说道。
“姨,你,你,你自己走出来的?”杨文看着老太太,惊讶的问道。
“嗯!”老太太点了点头。
“我前几天来的时候,你可是走不了路的呀?”杨文继续问道。“这这这,着怎么就能走路了?是吃了什么神仙药丸嘛?”
“什么狗屁神仙药丸?”惠红英白了杨文一眼,小嘴一努,说道,“这是请我乃个小乡党给我妈扎了几天针灸,我妈第二天就能自己走路了,这就是医术,懂吗?医术?”
“嚄——”杨文好奇地走上前,一弯腰,伸手在老太太的膝盖部位拿捏了两把,问道,“疼吗?这个地方?”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老太太温和的笑了笑。
“真的不疼了吗?”杨文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不疼了。”老太太说着一摇一晃的向前走到杂货店门口,一转身,看着杨文,笑道,“你看,不但不疼了,而且走起路来还很舒服着呢。”
“姨,你前几天,膝盖根本就不敢用手碰呀。”杨文疑惑地问道,“哪个?哪个?你乃个小乡党才针灸了几天?这就好啦?这也太神奇了不是?”
“那你认为针灸应该是个什么样的?”惠红英看着杨文问道。
杨文皱了皱眉头,狠狠地咽了口口水,有点咬着牙齿的感觉,说道:“针灸吗?我也是比太懂,不过,像姨这么严重的腿关节病,我认为,没有个三五年的治疗,是很难有大一点的疗效的。这是我个人的认为,也是我跟几个老中医切磋之后的总结,总之,姨的这种关节病很难治很难治,要不是很难治很难治,以前的那几个老中医随随便便拉出来一个都把病给治好了。”
“也确实是这样。”惠红英附和着说道。
老太太一看两个年轻人聊得挺热闹的,于是,一边向杂货店门外走,一边说道:“你们两个慢慢聊,我出去锻炼锻炼去,呃——”
“嗯!妈你走慢些!”惠红英向门外喊了一声。
“好勒——”老太太回了一声。
“嘿嘿嘿!”杨文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怪不得程三针玩了命的给你乃个小乡党挖坑哩,原来呀,都是这个针灸惹的祸,嘿嘿嘿!”
“你说,程三针在玩了命的给我小乡党挖坑?”惠红英听了杨文的话,有点不理解,疑惑地问道,“小乡党可没有得罪他呀,针灸又怎么惹祸啦?”
“嘿嘿嘿!你还不知道呀?”杨文笑道,“嘿嘿嘿!人家老中医治疗三四年都没有效果的老病号,你乃个小乡党三四天就给治好了,你说,你乃个小乡党的这种做事方式,不是砸人家的饭碗,是干嘛?有道是,夺人钱财,如殺人父母。”
“医生看病,不就是为了治好疾病吗?”惠红英皱起了眉头,看着杨文不解的问道。
“嘿嘿嘿!对着哩!对着哩!医生看病就是为了治好疾病。可是,医生也得生存呀!”杨文继续说道,“你笨想一下,人要生存的更好,更幸福,是不是就得拥有很多钱?”
“嗯!”惠红英点了点头。
“那么,嘿嘿嘿!这些钱,既不能偷,也不能抢,还要正常的像流水一样源源不断的跑来,是不是得想个辙?”杨文嬉笑着继续问道。
“嗯!”惠红英继续点了一下头。
“那么,这个辙呢?就是行规了。嘿嘿嘿!你懂的!”杨文神情怪异的看着惠红英,嬉笑着说道。
“啥是行规?我不懂,我怎么会懂的?”惠红英一下子急了,反问道。
“行规嘛?怎么说呢?”杨文伸出右手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下,故作镇静的说道,“这么给你说吧,比如你这个杂货店,要租房,要装修,还要进货,既要有流动资金,还要有诸如日常的水电费呀、生活的各种花销呀,等等一些列,这些都要从卖杂货的利润中出来,而杂货需要每天有大量的利润,因此你就希望每天有大量的人来光顾你的生意,是这个理么?”
“停停停停!”惠红英急忙向杨文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做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说道,“你都把我搞糊涂啦!你正在说医生看病哩,怎么又扯到我这杂货店上头啦?我告诉你,杨文,这个杂货店是我哥哥的,不是我的,我在店里一分钱的投资都没有,麻烦你以后不要打这个杂货店的注意。”
“嘿嘿嘿!嘿嘿嘿!”杨文尴尬地笑了笑,将手中的广告放在柜台上,然后面对着一旁墙壁上的半墙镜看了看自己的模样,伸手梳理了一下额前的刘海,说道,“不说杂货店,不说杂货店,咱就说说医生看病,咱就说说医馆,呃?”看到惠红英没有反对,杨文便继续说道,“医生开医馆的时候,一部分是自家的临街房子,一部分是租下人家的房子,咱们就以租下的房子为例,租一间房子,依照眼下的行情,一个月大约要一千元房租,而一般像样的医馆,则需要租最少三间,一间住人,两间工作室,按照这个比率计算,一个月的房租最少需要三千元;再下来是水电费,水电费一个月大约要一千左右吧,咱就按一千元估算;再下来就是生活费用,一家以三个人计算,一个人每天的花销以保守的三十元计算,三个人一个月的生活费就是两千七,这个还不算买衣服呀、娃上学呀、请客送礼呀、亲朋聚会呀一大堆干球马达的花销,就这四项,一个月最少就得五千七百元。”
“啊!这么多?”惠红英惊呼一声,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杨文。
“嗯嗯!”杨文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咱先按一个月六千元的保守话费来说,这些钱可还没有计算医馆的装修,如果按照一间房三万的普通装修来计算,三间房的装修花费最少得九万;装修后还要置办一些桌椅板凳医疗器械什么的,保守估计也得个五万左右;总体前期一月的花费大约就要十五万左右。”
“这么多?”惠红英又是一声惊呼。
“什么这么多?这只是个前期的保守估算罢了,还没有算每个月的房租呀、水电费呀、生活费呀一系列的花费,更没有按照程三针、李去病那些医馆用了一整院房屋来计算,要是按照那样计算的话,那可就是一个天价了。”杨文阴阴的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人常说,羊毛出在羊身上!这句话我很是赞同!如果按照一年回本的话,那么,一个月的收入大约需要两万左右才行,在按照针灸一个病人收费一百元来计算,每天的保底病人就得七个人;如果想要获取庞大的利益,就要在这七个人之外不停地加入病人人数,这也就是好多病明明能在很短时间治好,却用了几年时间却治不好的原因。”
“呕——”惠红英似乎听明白了一些道理,半是疑惑半是明白的点了点头。“可是,那些病人就没有想过去医院治疗?”
“笑话?”杨文白了惠红英一眼,说道,“姨那个腿疼的毛病,还不就是现在医院里折腾,小医院折腾完了,就去大医院,大医院折腾完了,就另换一个再折腾,实在折腾的没有办法了,才去找中医治疗,你还认为病人都跟你一样傻吗?”
“你?”惠红英猛然听见话味不对,伸手打了杨文一巴掌,杨文迅速的躲开了,惠红英没有打着,便马上上前抬起脚丫子去踢杨文,杨文急忙跳了起来,然后很是神速的蹦到了杂货店门外。
“你才是傻子哩!你才是傻子哩!”惠红英生气地跺着脚娇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