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流年得体的一笑,眼角隐约显现出一丝纹路。男人举起了盛满酒的杯子,轻轻一扬:
“合作愉快。”
看到周围的人都默契的举了杯,姜莞尔才发现自己面前的酒杯空空如也,慌乱间,只得拿茶水滥竽充数。
此情此景,却被旁边的中年男人看到。男人伸手取了白酒,也不迟疑,直接给姜莞尔满在杯里。
“这位……姜小姐。”男人隐约有了醉意,摇摇晃晃握着杯子,“这么年轻漂亮,在南枫发展,必然大有前途。来,我周广才……敬姜……姜小姐一杯。”
姜莞尔犹豫着举起那小半杯清冽的酒水,手停在半空,举棋难定。彼时她说自己会喝,意思是充其量啤酒一杯。这么几口白干下去,她定要吐得翻江倒海不行。
再看男人,早已经仰面干了,微低下头,长吐出一口气来。一股酒菜掺杂的油腻味道向莞尔面袭,女人登时觉得想吐。
男人却一眼发现了她毫无消减的酒水,竟伸出毛手握了姜莞尔拿杯子的手,表情有些暧mei,言语里带着浓浓的醉意:
“怎么,姜小姐不给我面子?”
姜莞尔恨不得将那脏手狠狠甩开,但理智告诉她这样做简直是疯狂。心中暗骂了一百个“老色狼”,面上却只能勉强挤出个笑容,客气的回道:“我恐怕……我酒量不好。”
男人挑了挑眉毛,手却没有放开。身体向女人靠近了些,似是还要催促。
姜莞尔如临大敌,进退失据。
这时,仲流年冷淡的飘过一眼,虽然一直忙着应酬,但姜莞尔这边发生了什么,却从来没逃过他的眼底。暗暗攥紧了拳头,他面带微笑立起身来,说的神色自如:
“南枫国际能找到广发这样优秀的合作伙伴,实在是荣幸。仲某不才,就代表南枫,敬各位同僚一杯,感谢各位愿意相信我们这次开发的新产品,愿意助南枫一臂之力。”
“我先干,各位随意。”语罢,仰面将酒一饮而尽。黑色的鬓发向后散去,又聚拢回来,在空中划出干脆的弧度。
什么时候起,他酒喝的这么凶了?
姜莞尔呆愣了半晌,一时竟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还好身边的男人响应号召,又满了杯酒回敬仲流年,一时人声鼎沸,莞尔暗自松一口气。
谎称自己要用洗手间,女人慌慌张张退出了屋去,耳根一下子安静下来。却没有看到身后,放下酒杯的仲流年,向她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睹。
走到屋外,姜莞尔有如重生,狠狠的深呼吸了几口,要把刚才那股浊气清洗干净。
仰面吐出一口白雾,她静静看着那缭白的水汽,在半空里聚聚散散,一时有些出神。
回想起刚刚在酒席上的仲流年,明明只隔着几个人的距离,却让她感觉那么遥远。
他是要风得风的中心,她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可是刚才若不是他那一句祝酒,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收场。虽然做的人也许无心,受益的人还是隐隐有些感激。
又想起男人喝酒时理所当然的神态,放轻的心情又黯然了一些。
一晚上喝那么多酒,总归不好吧。
外面的气温越来越低,但此时又实在不愿意回去。莞尔索性就蹲靠在墙角,从口袋里掏出手套带上,放在嘴边轻轻呵气。
脸庞埋在那两片灰色的暖意里。
一双皮鞋出现在面前,修长的双腿并立。男人手插在口袋里,低了头默默打量她。
眼睛瞪大,姜莞尔倏地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抵上墙壁。仲流年和她的距离,实在有些近。而由于身高的原因,她的脸正对着他胸部,只觉得更加压抑。
他穿着灰色的长摆风衣,静静立着,让周围空气都静止。在那片静谧里,可以嗅到淡淡的,好闻的烟草香气。
“你怎么也出来了?”开口小心问道,只是此时的心,没来由跳得飞快。
仲流年仍旧不发一言,默默打量着那副手套。良久,哑声道:“有些不太舒服。”
显然是醉了,吐气时,可以闻到些酒精味道。语气里,也带一点神志恍惚的迷离。女人思量着那句不太舒服,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托词。担心也不是,问又不敢。
就这么僵着,僵了一会儿。
莞尔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男人。仲流年却偏过脸,挥了挥手,向排队等在门口的出租车打个招呼。司机得了手势,忙发动引擎停到门前。
男人于是回转了身,向银白的的士走去。姜莞尔傻愣在原地,感觉自己像被丢弃在地上的毛绒玩具,一点存在感也没有。
仲流年低头坐进了后座,回首发现女人居然没有跟着,不禁有些微怒。又探出身来,冲莞尔低声叫道:
“你是要回家,还是要回里面去?”
欸?莞尔蓦地回了神,才明白他是要送她。刚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女人小跑两步到了车边,有些为难的说:
“可是我的包……”
“上车。”仲流年仰面靠在车座上,轻合了双眼。声音拖沓着,逸出无限疲惫,“回头我叫李秘书给你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