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普读物目击天安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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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天安门风雨见证!如磐夜曙光在前(12)

同一天,午夜1时半,一批军警宪特冲进了上海法学院。这时,学生们正在新闻学会的办公室里写标语,画漫画,刻蜡纸……军警一闯进来,就揪住女学生屈元的头发,边打边骂,还把她拖到校门外淞沪铁路的路轨上,用皮靴、枪托猛踢、狠打,打得她口吐鲜血,昏了过去。另一女学生苏淑媛冲出门去,也被打倒在地。军警特务一面用枪口对准学生,不准她们动弹,一面把室内的宣传品和印刷工具撕毁、砸烂,并到宿舍搜捕。这一夜,屈元、苏淑媛等11个学生被捕。

24日,各校抗议南京惨案的怒潮虽还在高涨,但也存在一股潜流:相当一部分中间学生流露出厌倦情绪,对“六二”行动有些恐惧;不少教授对无限期罢课的口号也不十分赞成。这种迹象,在交大更为明显,因为,从护校斗争以来,交大已经罢课好几个星期了。

对此,上海局已有所察觉,并作了指示:趁我声势还浩大,上层分子已有配合,群众情绪还高涨,国民党内部对学潮政策有分歧,还未统一的时候,主动决定暂时停止罢课,一面上课,一面斗争,上罢带弹性的斗争策略。钱瑛还分析了当时上海学运的情况,认为国民党当局很可能利用当前部分中间群众的疲沓情绪,孤立进步力量,从而进行血腥镇压。为了巩固前一阶段运动成果,保存进步力量,避免硬碰,应该领导群众变换斗争方式,绕过暗礁,粉碎国民党阴谋,并为下一步斗争打下基础。她指示上海学运暂时适可而止,具体策略口号是“休止罢课,继续斗争”。

同一天晚上,国民党上海市党部召齐了紧急会议,决定把交大、复旦、同济、暨大等主要学校学生中的国民党员、三青团员、青年军、中统分子、军统分子组合起来,建立“正义大同盟”,从学校内部瓦解学生运动。他们还阴谋在校内制造“互殴”流血事件,以便大批武装军警藉口维持治安开进学校,以一网打尽学运的骨干力量。

25日上午,交大“正义大同盟”的学生在校内贴出不少标语,诸如“学校是读书的地方,我们要读书!”“反对罢课!”等等。显然,他们开始发动攻势了。

与此同时,交大地下党组织传达了上级关于变换斗争方式和“休止罢课,继续斗争”的精神,并决定当晚召开系科代表大会贯彻上述精神,作出相应的决议。

晚8时,系科代表大会在上院114教室刚开始,一场预谋的暴行发生了。当一个学生点燃炮竹,响起“劈――啪”声后,在上院附近闲荡着的20多个别有用心的学生忽然互相挥拳对打,嘴里还乱叫乱喊。放炮竹的学生随即在互殴人群里假意劝阻。但当几个纠察学生上前制止时,互殴双方立即对准纠察学生拳打脚踢。这时,早已聚集在校门外的大批武装军警冲进学校,把上院紧紧地包围了起来。

系科代表发觉这情况时,已来不及冲出教室。大会主席和几个纠察学生立即把教室门关上顶住。一个没来得及进入门内的纠察学生被暴徒打得血流满面,倒在地上。暴徒旋即吆喝着撞门,并从窗口扔进石头、砖块、带钉的木棍,打伤了几个代表。门撞不开,暴徒就以利斧劈门,厚厚的门板被劈开,斧尖划破一个学生的前额,鲜血直流。但教室门口已被层层叠叠的课桌椅塞满,暴徒进不来。他们更加恼羞成怒,用利斧乱砍课桌椅。

“当!当!当……”外面突然响起了洪亮的紧急钟声,全校学生被唤起,就很快冲出宿舍,赶到上院,看到军警包围了自己的代表、立即手挽手,高唱《团结就是力量》,并在军警外层形成学生的包围圈。歌声一遍、二遍、三遍……重复着,在这血肉搏斗的黑暗里,还有什么比这更有力量?军警被迫撤走,暴徒手中的凶器也偷偷地丢下了。同学们首先抢救被打倒在血泊中的纠察学生,他的惨状大大激怒了交大学生。这次恐怖事件中,学生2人受重伤,40人受轻伤,14人被捕。

“‘五二’惨案后援会”主席团召开了紧急会议,决定发动全市50多所大、中学校学生于26日向市府请愿,要求无条件释放5月23日以来被捕的学生。请愿队伍分两路集中,南区在交大,北区在暨大。定上午十时出发,到市政府会合。

26日上午,军警包围封锁了交大、同济、暨南、复旦等主要大学,不准学生外出。交大提议推派代表会同人权保障会,先与市府当局谈判,候有分晓再决定大队是否前往请愿。中午,吴国桢来到交大,与“后援会”代表举行谈判。由学生代表陪同,吴国桢到上院看了学生被打现场和特务行凶的钉棒、铁尺等凶器,以及被打学生留下的血迹。在这些铁的事实面前,吴国桢不得不表示“遗憾”。谈判开始后,在学生代表的要求下,吴国桢命令撤退包围学校的军警。经过学生代表机智灵活的斗争,吴国桢接受了学生的下列要求,释放被捕同学;受伤同学免费诊治;严惩凶手;校方、政府保证学生以后的安全;以后军警进校,应先通知学校当局;学生在学校开会,得校方同意者,军警不得干涉。

本来约定下午2时即可释放被捕学生回校,但狱中交大学生获悉释放消息后,不肯立即出狱,要求市府同时释放狱中各兄弟学校被捕的学生,大家一起出狱。交大学生代表会同各校进步力量再度与吴国桢交涉,吴国桢同意释放全部被捕学生。

在北区,除同济被包围,队伍无法突围外,复旦、上法、音专等校队伍都集中到了暨大,但也很快被5000多军警包围。学生立即组织起来守卫校门、围墙,摩拳擦掌,严阵以待,一直坚持到下午。但是,校园外的学生遭了殃,从宝山路室通路口过铁路回校的学生,“来一个,打一个,抓一个”,所有被打伤的三四十人,统统被关到警备车上带走。当吴国桢接受学生的条件,释放被捕学生的消息传来后,学生立刻整理好队伍,在暨大校园内游行一周,庆祝斗争的胜利。

这一天,大同大学也发生“互殴”事件。由三青团骨干学生带领。大批流氓、暴徒以木棒、铁尺、粗绳为武器,殴打学生自治会干部和积极分子,10多人受伤,2人受重伤,其中一个学生眼角被刺破,血流满面;学生的被褥杂物也被强行烧毁,11个学生被捕。

下午5时许,交大,复旦、同济、新建等校被捕学生获释。警备司令部监狱前停了不少卡车,各校学生代表聚集监狱门外等候战友出狱。交大第一、第二宣传小队被捕学生首先走出监狱,同学们上前热烈握手、拥抱。交大获释学生没有立即登上校车,他们坚持各校被捕同学“必须一同出狱”。其他难友全部走出监狱后,鞭炮齐鸣,欢声震天,被捕获释同学和欢迎同学热烈握手、拥抱,场面十分感人,围观市民很多,也热烈鼓掌表示庆贺。在掌声中,学生登车返校。交大被捕获释学生在一片鞭炮声、锣鼓声中回到学校,学生自治会代表全校同学送给被捕获释同学一面锦旗,上面写着:“爬起来,再前进!”

晚上,复旦学生在子彬院(即今600号)101教室举行晚会,欢迎释放归来的同学,10时半散会后,学生走出校门,在国权路上,突然一声枪响,一大群特务、打手跳了出来,手里挥动带钉的木棍,冲进学生队伍,猛打乱戳,打伤30多人,重伤5人。“国权路血案”发生后,学生罢课,教授罢教,校长章益也多次向教育部提出辞职。

血和泪的控诉

5月26日,“‘五二’惨案后援会”主席团与上海市长吴国桢举行谈判,吴国桢接受了学生的六条要求,其中最主要的是释放被捕同学和保证以后不发生同样的事件,学生中止了游行。谁知言犹在耳,当天下午和晚上又发生暨南学生遭殴打事件和复旦学生被狙击事件。尽管在这样的迫害下,上海学联仍然在28日通过劝告各校同学复课的宣言,并希望上海军政当局实行自己的诺言。但吴国桢从南京带回国民党最高当局“坚持镇压,决不姑息”的指示后,上海又开始了新的大逮捕。

28日凌晨,大批武装军警和马队包围了暨大宝山路二院,在黑纱蒙面的三青团骨干分子带领下,军警宪特拿着黑名单,逐个寝室抓人。地下党组织事先打了招呼,要求进步学生不要住在原宿舍,但还是有几十个学生被抓走了。

30日凌晨,大批军警宪特包围交大、复旦、同济、上医、上商、大夏、沪江、中国新专、音专、光华等校,进行大规模逮捕。他们除逮捕了60多名学生外,还抢东西,侮辱教师和女学生。这次,交大学生遭受了更狠毒的殴打,其状之惨,有些在场警察也为之咋舌。交大南京惨案后援会发表的《新五卅惨案告全国同胞书》作了如下的诉述:

在今晨三点钟的光景,同学们都在熟睡时,二千多个军警以机枪警备车包围了学校四周,布置在每个角落里,几百个特务带着皮鞭、木棍、铁杆,悄悄地拆毁了篱笆,爬进学校来,由校内几个特殊的同学领导着,拿着手电筒,按所设黑名单,挨室搜查。到女生宿舍时,女同学的房门敲不开,这批丧尽廉耻的东西,就从窗子里爬进去,把女同学叫起来,一个个地拿着注册证对照片。五点钟的样子。天已渐亮,同学们都陆续醒来,这群特务还在继续搜查,我们因为他们所设“黑名单”上的所谓“黑党分子”大部分是我们投票选举出来的自治会干事,这不啻是侮辱我们全体同学,所以我们要求假如逮捕干事,我们愿三千多人全体去坐牢。六点钟左右,全体同学都集合在一起,要求他们将我们全体逮捕,这时他们把布置各处的军警和特务调集在一处,并以轻机枪十余挺对着我们的行列,监视我们正在全校的教授闻讯起来开会商讨的时候,校门口又冲进了骑兵,这些魔鬼们,他们不知道把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学生看做什么。七点半钟,经过教授们的交涉,开始将校内的军警特务千余〔人〕撤退。但是昨夜已经有五六个同学在黑暗中被捉去,我们不能让他们单独去受苦,所以我们全体同学便跟在军警的后面,要自动到警备部去。那时我们身上的血尽管是燃烧得沸腾,但是我们仍旧控制着自己,我们只以悲痛的一致的步伐准备去受宰受割。但当排头刚到霞飞路海格路的交界处,后排刚出校门时,数百军警拦住了我们,经前面同学的哀求没有得到答应时,突然一个带着警备部的符号,穿着黄呢制服的人,一声令下,特务便先把我们截成数段,继以皮鞭、木棍、手枪、〔子〕弹向我们打来,坐在地上的同学这时逃也来不及,一个同学颈项上中了一棍,头垂了下去,一个同学手腕被子弹穿了个洞,教授们、旁观的老百姓们,甚至徐家汇警察分局杨分局长也挨了打,眼泪交织成一片,这群魔鬼,他们天天啃食着人民的脂膏,而专以打人为业,不知道养他们训练他们的人是什么心意……

当学生处于最困难的时候,教师纷纷给以支援。30日,交大教授代表裘维裕、钟兆琳访问吴国桢,要求不逮捕黑名单上的16名学生,遭吴国桢拒绝后,校长吴保丰等愤而辞职;复旦教授全体罢教,同济教授王成椿、顾葆常等37人联名发表抗议书,要求释放该校被捕女生韩格兰,暨大教授方光焘、刘佛年等十余人到市府会晤吴国桢,提出严惩凶手、立即释放被捕学生、停止搜捕并保障师生之安全等要求。

大逮捕、大迫害并没有吓倒上海学生。31日,上海市学生联合会(简称上海学联)正式成立。上海学联是由助学联、学团联、抗暴联、上海国立学校学生联合会、上海市大中学校学生“五二”惨案后援会等临时性组织逐步发展而成立起来的全市性统一组织,其目的是进一步统一和加强上海学生的斗争。上海学联设主席团,由交大、复旦、圣约翰、暨大、同济、中华工商等七校组成,并产生了执行委员会。上海学联成立后,立即组织上海学生进一步开展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斗争。

6月5日,上海学联组成营救被捕同学委员会。上海地下党学委副书记吴学谦负责营救工作。7日,被捕学生家属联合会成立。8日,为了贯彻关于“休止罢课,继续斗争”的指示,学联召开各校代表联席会议,决定号召全市学生为要求立即释放被捕学生,于10日总罢课一天,然后休止罢课,回校继续斗争;组织控诉小分队向社会各界宣传,呼吁制止暴行,释放被捕同学。

上海军政当局12日宣布,定于14日下午3时在浙江路地方法院刑三庭公开审讯上法七名学生,企图通过法律程序,使镇压学运合法化。学联发动并组织各校学生,会同被捕学生家长进行法庭斗争。

14日下午,开庭前一小时,地方法院已被旁听学生挤得水泄不通。法庭见此情景,不敢开庭,拖延到3时3刻,一个法警出来宣布“展期审理”。学生们纷纷质问:“为什么要展期?请法院负责人说明理由!”法警回答:“展期理由请看大门布告。”大门口贴的布告说什么要进行“和解”。学生们派出代表要求当庭释放。在学生们等待答复的时候,女师学生当场编演了活报剧《奇怪的法庭》,把法院的骗人花招揭露得淋漓尽致,最后,法院被迫让步,保证20日开庭,开庭前绝不将被捕学生转移到其他地方。18日,法院同意上法代院长保释七名学生。

另一批被捕的复旦、交大、暨大等11校学生50人,起初关押在蓬莱警察分局,6月6日拘押到徐家汇南面的“曹氏墓园”(今曹溪公园),由警备司令部负责。这原是一座美丽的私人花园,改为集中营后,围墙上装了电网,100多武装警察在外面警卫,戒备森严。被捕学生拘押到此后,有二三十个特务“指导员”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密切关注着他们的动向。营里的物质生活不好,精神上的磨难更为厉害。几乎每天有军警宪特的“名人学士”(吴国桢、宣铁吾、方治、叶青、张国焘等)来讲演,“感化”被捕学生,规定听讲时要做详细的笔记,当天要交出接受审查。而且,营方认为情节较轻的被捕学生,能够释放的条件是加入国民党,以后必须经常报告“工作”;情节严重的,营方正在制造“证据”,拟定罪名。被捕学生在集中营里进行了顽强的斗争:听讲时闭目养神,记笔记涂涂抹抹,当讲演者讲得唾沫四溅时,突然来个质问,弄得讲演者张口结舌,丑态百出。被捕学生还秘密起草了一封抗议信,逐条批驳吴国桢发布的《紧急措施》,要求实现诺言,立即无条件释放。抗议信经大多数被捕学生签名后,秘密带了出去,由“家属联合会”向报界披露。

“家属联合会”曾派代表到南京请愿,去过行政院,还到了教育部,都没有具体结果。他们又决定向上海高等法院要求施用提审法提审;被捕学生也要求公开审讯。上海军政当局不敢公开审讯,只得陆续将学生分批释放。被捕学生8月4日全部获释,企图从思想上瓦解这批学生斗志的图谋,遭到了完全的失败。

苏州:“五二”运动进一步发展

南京“五二”血案后,社教学院、苏高工晋京请愿代表除李明杠、强国瑞留在南京外,其余代表全部返回苏州、栖霞山,以发动本校和其他学校学生起来抗议国民党当局的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