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开
旧时,商品经济不发达,特别是乡村,商店、商场、店铺十分稀少,老百姓需要的日常生活用品,都要到集市上去寻觅,才能买到。在我们北仑东部地区,许多乡村距集市较远,村民去一次集市,来回往往需花一天时间,十分不方便。在这种情况下,乡村货郎就应运而生。
那时活跃在乡村的有三种货郎,一种就叫“货郎”,一种是“货郎担”,还有一种是“兑糖郎”。三种货郎各有所长,经营方式和经营商品也各有不同。
货郎 一般是本地人。因没有招牌,也没店名,因此只得把他的名字冠在货郎之前,如阿毛货郎、永发货郎等等。货郎以卖布为主,所卖的是各种适合农村人穿的衣料,如白细布、粗布、花布、阴丹士林布等等。货郎卖布不是用扁担挑着卖的,他的经营工具十分简单,就是一块包袱布、一把尺、一把剪刀。他把所有棉布折叠成方形,与尺(当时用的是老尺)和剪刀一起用包袱布包好,然后背在肩上,走街串巷,上门卖布。货郎每到一户人家,将布包往桌上一放,打开包袱布,开始介绍各种布的性能。他会根据不同年龄的人,介绍不同的衣料:如这一块适合你做罩衫面子的,这一块适合你做夹袄面料的,这些是裤料,是现在季节穿的,老小适宜。说得你动了心,因此,有买衣料的,有买裤料的,一下子做了几笔生意。有时买主因对布料不满意,生意没做成,货郎会答应,下次来时一定带上,包你满意。由于货郎服务态度好,村民都很喜欢他,若有一个月没见他上门,大家会惦念:“货郎怎么不来啦?要他来时,他不来。不想他来时,他却来了。”“你盼他干吗?”“天冷了,我想做一件夹袄穿穿。”货郎在当时是深受农民群众欢迎的。
货郎担 用扁担挑着卖各种小商品的货郎,叫货郎担。货郎担一般是外地人。货郎担挑着两只四方的木箱,上面是玻璃面,能翻上翻下,中间用搭扣锁上。那扁担也很有特色,中间稍粗,两头稍细并微微翘起,挑起来上下颤悠,能减轻压力。透过玻璃可以看见里面分门别类地摆着一些惹人眼红的商品,什么胭脂花粉、蛤蜊油、面友、百雀灵、肥皂、木梳、各种纽子、针、线、带以及尺、锁、顶针、烟嘴、火柴、油灯、橡皮筋、二胡弦、老鼠药等,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货郎担不仅卖东西,而且还做“破烂王”,即收购废旧物品。鸭毛、旧塑料、头发、铁皮等均可以调换他的商品。货郎担有一个特殊的招徕顾客的用具,那就是货郎鼓。货郎鼓有长长的手柄,鼓面是羊皮做的,乳白色。鼓边漆成紫红色,上面固定着一圈金黄色的圆钉。鼓两侧各有一根短线系着一颗硬豆豆,摇起来两个豆豆就敲打着鼓面,发出悦耳响亮的“咚!咚!”“咚!咚!”声。货郎担一边摇着手鼓,一边操着外地口音喊着:“拿头发换针哦,拿头发换针哦……”乡村的孩子们听到货郎鼓声音后,也拖着慢腔学着吆喝“拿头发换针哦……”同时簇拥着货郎担,从这条弄跟到那条弄。货郎担为人和气,他从不计较这些,不断地摇着货郎鼓。当遇上年轻姑娘和妇女要买红头绳、松紧带时,他不用尺量,而是用木箱沿上事先刻好的尺度量的,所以量起来非常方便。但买的人,总想多量一点,每当这个时候,货郎担总是嘴里嚷着“不够本了,不够本了”。但说管说,量的时候还是会把手中的线绳又往外放出几寸来。这让买主喜上眉梢,而货郎也一脸笑容。待没人再要买时,他就挑起了货郎担,摇起了货郎鼓,走进了另一条弄。货郎担到哪,笑声就跟随到哪里。
兑糖郎 他用自制的麦芽糖(俗称“货郎糖”)兑换各种废铜烂铁、破套鞋、破布、鸡毛、鸭毛、鹅毛、牙膏壳、旧手电筒等等。他担子的一头是放在用白铁皮做的平板上的糖,另一头是箩筐,放废品的。挑着一副担子,他用铁榔头和一把刀互相撞击,发出“叮叮!叮叮!”十分清脆的声音,告诉大家我来啦。正在玩耍的孩童们,一听到“叮叮”声,立即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兑糖郎来啦!兑糖郎来啦!”于是放弃了游戏,奔向兑糖郎,目不转睛地围看着黄色的货郎糖,当闻到一股香味时,每个人的嘴馋得咽起了唾液。兑糖郎挥挥手说:“去!到家里去拿些废品来。”于是,有一个孩童拿来一只破套鞋(大人留着另一只,下次再兑),兑糖郎一见,立即把刀往糖边上一按,另一只手中的榔头,往刀上轻轻地“笃”的一敲,凿下像手指一样粗的一条糖,算是这只破套鞋的价值。只见那个孩童迫不及待地接过糖,可是他舍不得将糖一口吃光,而是像吃棒冰一样,用舌头舔着吃,吃得津津有味。而其余几个孩童因家里拿不出废品,眼痒得垂涎三尺。那个年代孩童的生活和享受,现在的孩童是无法理解和体会的。
岁月流逝,沧海桑田。随着社会的发展,时代的进步,特别是在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下,农村个体工商户像雨后春笋一样,蓬勃地发展起来,各种商店遍地林立,加上城市里的超市伸延到农村,让农村与城市缩小了差别,农民群众买东西已十分方便,货郎早已悄悄地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可“货郎”作为一种历史存在,在那段艰苦岁月的脊背上,划下了一道难以消失的符号。
(2012年1月17日7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