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刘姗 通讯员 胡静 钱磊
今年2月，本刊刊登了一篇名为‘古朴老树成春晓一景，或能为未来滨海新城添色’的报道，这片老树林的生存状态和生态景观价值引起了读者关注。一位网友在“新北仑”论坛上发帖说，这是昆亭防护林中的树吧。因为昆亭三面环山，一面临海，以前为了躲避台风侵害，先辈在临海一面造了防护林，保护里面的村庄和农田。“小时候去那里玩，称那为小树林，可里面都是枯藤老树，这么老的树在附近山上都很少见。”
老树究竟是什么时候栽种的？是何人所种，出于什么原因？这些问题也引起了不少读者的猜想。带着这些疑问，记者又多次来到老树林和附近的村庄，寻访知情人，试图揭开这片老树林的“身世之谜”。
据昆亭村桂池社老人们回忆，这片老树林是祖先栽种用来阻挡台风的
从沿海中线去往昆亭村桂池社时，必定要经过这片老树林。但见老树苍遒，枯藤遍布，沧桑之感油然而生。
顺着树林西侧的水泥路向北走，穿过一排排民居，便来到桂池社老年协会的活动中心。大院里，老人们在聊天听戏。听说记者要采访这片老树林的由来，几位老人开始回忆他们所知道的老树林故事。“老树林离我们社最近，小时候经常去那儿玩，晚上吃完饭还要去玩一会儿。”今年82岁的刘振表说，他小时候，这些树就已经是老树了，估计树龄都在150年以上。
刘振表带着记者来到老树林中，沿着石子小路向东走。“这一片都是老树，有很长一段距离。”记者看到，这些老树中有朴树、樟树还有枫树，多是阔叶树。从枝干的粗细来判断，树龄均在百年以上。
刘振表边走边回忆，以前这些树的外面就是海塘，这块地方也叫沙塘。听自己的爷爷说，以前村里种的都是水稻，怕被台风吹倒，被海水淹，所以才种了这些树阻挡台风。
连绵的阴雨使道路变得坑坑洼洼，才走了50多米，前路已被积水阻挡，无法跨越，只得返回到村中。老人们又聚在一起，帮着回忆老树的由来。他们说，由于海浪的拍打，石子被吹到岸边，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海塘，祖先们在石头里加了很多土才种上这些树。“昆亭靠海，常受海风侵袭。这是祖先种的风水树，用来保佑一方平安的。”
一位老人告诉记者，在老树林西面的一座山上，还有两棵老枫树，种在坟墓旁边，是清朝时候种下的，估计也有200多年了。除此之外，桂池就没什么老树了。
清朝道光年间，曾有村民为保护老树而立碑
桂池社现属昆亭村。自古以来，这片树林就属昆亭地界。前几天，记者再次来到昆亭村，想寻访一些了解老树历史的老人。该村老年协会副会长刘东福热心地把记者带到他堂兄刘联庆的家中，询问老树的渊源。刘东福说，小时候每次到海边摸泥螺，肯定要在树林中逗留一会儿，现在的树比过去少多了。刘联庆今年84岁了，曾经分管村里的水利，写过昆亭地方志，对昆亭的历史非常熟悉。“找他准不会错。”
刘联庆的家中，挂着昆亭的地图，珍藏着不少过去的老资料。听说记者的来意后，他一边用笔在纸上写，一边讲起过去的故事：昆亭以前分为上车门堡、上刘堡、燕湾堡、季堡等片区，是村里的祖先种下了那片树，后来有个杂姓堡，也参与过种树。他还在纸上画起了树林的示意图。“树种在天生塘内，有很大一片面积。”刘联庆还告诉记者，为了保护这些树，林后的下庙里还刻了一块碑，警示人们不要砍伐树林、不准放牧牛羊。“这块碑现在还在呢。”
老人的话让记者喜出望外，当即和刘东福老人赶往林中，寻找昔日的下庙。在老树林后的一家小工厂里，记者找到了这块刻于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的石碑。碑上写着“奉示严禁”几个大字，用黄漆加重，碑身文字仍清晰可见。
根据石碑所书，昆亭地方临海，三面靠山，虽然有天生塘作为屏障，但仍然暴露在大海之前，所以前辈刘一傅、刘心佩等栽种了这些树木。自栽种树木之后的100多年间，屡次被盗砍，树越来越少，刻碑人刘一舟等在沿溪一带和天生塘又补种了一批树木，用来“培植地方风水”。这块石碑刻于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那时候老树已经有100多岁，可以判断林中老树年龄最大的有200多岁了。根据碑文记载，种树人刘一傅、刘心佩等大约是清朝康熙年间人士。
在昆亭诗人刘慈孚的《横塘天设》一诗中，有这么两句：“天设横塘镇此方，浪花无计逞颠狂。”意思是说，横塘保护了一方平安。这里所说的横塘就是天生塘，筑在昆亭的海滨上。老树林就种在天生塘以内。
沿海风大，石子经过风浪冲刷，打磨成了鹅卵石，这就是老树林中鹅卵石遍布的原因了。据老人们推测，先辈们可能在石头上填了很多土，才把这些树种活的。
区林特总站工程师顾柳生告诉记者，这片树林较好地保留了原始自然的风貌，林中的树也多是本地树种，是本地树种体系较为完整的一个区域。几百年间，老树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存环境，尽管树下沙石众多，老树的生长也没受到影响。
老树历经劫难，如今所剩无多，后人当用心守护
老树自栽种之时起，就常被盗砍，保护老树的斗争早在清代已经开始。记者看到，石碑上不仅记录了老树的由来，还明确指出，树林是庇护一方风水的，禁止砍伐、禁止“纵放牛羊践踏”。因为有了祖先的警告，这些历经沧桑的老树得以保留下来。然而，警告并不能起到绝对的震慑作用，砍伐树木的情况时有发生，树木的数量已经明显减少了。据老人们回忆，这片树林经历的最大一场浩劫，就是1956年的象山大台风。当时海塘全被台风吹倒，不少老树倒于风中，被人们砍下来做了运泥的溜板。
现任北仑区花木协会会长的张国成是昆亭人，对这片树有着特殊的感情。从1983年在昆亭乡分管林业工作开始，他就关注着这些老树的生存状况，一直跟踪到现在。他说，这些树中90%是自然生长的，人工造林的面积很小，林中的小树也是自然繁殖起来的。过去，乡里一直有人管理养护这些老树，才没有遭到人为破坏。
“老树也算命运多舛。”据张国成回忆，仅他知道的，老树林就有两次险些被毁掉。第一次是某公司要修建养殖场，想征用这片林地，被及时阻止了。第二次是修沿海中线的时候，按照原来的计划，公路正好要穿过这片老树林，张国成向区林业部门反映，又通过林业部门向上级反映这一情况，最终方案改变，公路避开了这片老树。“如果不是当时极力争取，现在这片老树可能就不存在了。”张国成说，过去，宁波沿海一带应该都有类似的防护林。因为种种原因，砍的砍，征的征，现在保留最好的可能就是这一片了。
（2010年3月12日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