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唐一鸿越跑越远,田冲情急之下从腰间的皮夹子里面取出两枚钢镖同时掷了出去,这钢镖乃是他师傅临终前传给他的,而且多番叮咛他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使用,所以田冲先前都没敢将其亮出来。
钢镖的尾端是红色的镖穗,不仅好看,而且能够使得飞镖飞行更加平稳,这飞行平稳了,射中目标的几率也就加大了。
唐一鸿只顾着往前狂奔,没曾想田冲还有此一招,竟被直接射中,一镖扎在腿上,令一镖则从后心扎入了他的身体之中,只差分毫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钢镖是特制的,那上面不仅涂有麻药,而且还专门凿有放血的凹槽和棱刺。被此镖设射中的人会立即感到全身麻痹,手脚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红的血液顺着凹槽往外面淌,直到血流干为止。
唐一鸿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手中的钢刀也握不住了,浑身除了颤抖之外一点儿也无法动弹。
看到这情况,田冲狠狠地抹了把汗,要是让唐一鸿从他手底下逃跑,且不说吕私运不会饶他,就是他自己也没脸再在道上混了。
他急匆匆奔向唐一鸿,生怕那钢镖被人捡走,可是这种事情你越怕它就越容易出问题。偏偏这时从路边窜出一男一女,男的五十多岁,是个独眼,女的用纱布蒙着脸,看不清长相,不过身材倒是一等一的。
这两人也不管田冲的大喊大叫,抬起唐一鸿就混入了密林之中,一眨眼功夫便消失不见了,比起人生地不熟的唐一鸿,他们简直就像是在这里打洞的田鼠,对密林中的每条道,每一棵树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田冲气急败坏地命令手下往林子里面追赶,可是里面哪里还有人影,就连脚印都没有一个,只看到风吹过树林时枝叶的摆动。
“老大,人不见了!”那些个持刀的汉子登时都傻了眼,看着空荡荡的林地,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追。
田冲脸上一阵儿红,一阵儿白,最后狠狠地说了句:“给我一棵树一棵树地往前找!找不到人就别吃饭!”
他下完命令,从路上的行人手里抢了匹马,一阵风似的往江宁城吕府奔去了。
这次回去不仅是要报告情况,他还想再多喊点人来,即便吕私运不允许,他也要一雪耻辱。
屋内的吕私运正在跟儿子下着围棋,脸上洋溢出得意的笑容,仿佛棋盘上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田冲“咯吱”一下推开房门,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吕私运的儿子吕啸正坐在那里,又把到嘴边的话咽到了肚子里面。
这吕啸跟他父亲完全是两种人,他父亲爱财如命,心狠手辣,可他却是个爱书之人,如今已经饱读史书,精通八股,就等着三年一次的恩科考试了。所以吕私运有很多事情都不想让儿子知道。
“啸儿,你先歇着去吧,明年春天便是恩科,好好看书吧!”吕私运看出田冲的焦急,因此吩咐儿子离开。
吕啸走下躺椅,狠狠地瞪了田冲一眼,拿起湘妃折扇大踏步走了出去。他在这家中生活了十几年,田冲是个什么东西他非常清楚,因此早就看不惯了,这会儿又被打断了雅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看着儿子离开之后,吕私运才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慌张?”
田冲俯身道:“启禀主子,唐飞和唐一鸿都跑了!”
“什么!”吕私运大喝一声站了起来,他本来对田冲是相当信任的,所以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就再也没有管,可是没想到居然出了这等事情,“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冲还没待回答,外面管家管家又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老爷,老爷,知府衙门的钱师爷托人稍来一个口信,说唐飞被刘墉关进大牢里面了!”
吕私运一听这话就更生气了,“哗啦”一声将桌上的围棋子全都掀翻在地:“哼,瞧瞧,瞧瞧你干的好事!这下连老子也扯到里面去了!”
大难临头,田冲反而冷静起来,抱拳道:“主子,如今当务之急不是责骂属下,关键是要封住唐飞的口啊!”
“还来得急吗?”吕私运气冲冲地问道。
田冲答道:“那唐飞并不知道咱们没放他儿子,所以一时半会儿应该还不会乱说,况且唐飞和刘墉素来就有嫌隙,他也不会乖乖听话,咱们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杀人灭口!”说着还将手往脖子上一横。
吕私运在屋子内来回走了一阵,终于停下脚步道:“不错,你说的很对!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咱们也得搏它一搏了!马上给钱师爷送信,叫他想办法灭了唐飞的口!”
“要不要奴才也走一趟?”田冲问道。
吕私运想了想道:“好吧,你也去一趟,正好可以混淆视听,让刘墉把怀疑对象扩及到外面,这样不仅可以保住钱师爷,也能脱了咱们的干系!”
“是,奴才这就去办!”田冲的汗水已经将衣服浸得通透,不过却不是热的,而是吓的。就连先前下了决心要搬兵去找唐一鸿的事情也不敢说了。
刚刚转身走到门口,却又被吕私运给叫住了。
“你先等等!唐飞被刘墉抓了,那唐一鸿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去哪里了?”吕私运冷冷问道。
田冲张了张嘴,又咽了咽唾沫,最后咬了咬牙才磨蹭地说道:“唐一鸿让一男一女给救走了!”
“看清楚是什么人没有?”吕私运脸色冰冷,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凝固了。
“没……没有!”田冲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可这会儿却吓得跪在了地上,“奴才该死,请主子责罚奴才吧!”
也难怪,救走唐一鸿是吴瞎子和谭青青,那吴瞎子已经有三十多年没在江湖上走动了,他们这帮年轻人不认识也是无可厚非的。
吕私运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先把唐飞的事情办好了!至于唐一鸿那小子就随他去吧,反正他也不知道咱们背地里做过什么,即便活着回来也无法构成什么威胁!”
田冲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跪着的地面已经流了一地汗水,看起来就好像尿在了地上一样。
他打了个晃子,忽忽悠悠站了起来,低着头退出了门,感觉双腿仿佛灌满了钱似的越走越沉,终于一个不慎跌了个狗吃屎。
不过这一跌却把他给摔清醒了,心中的恐惧仿佛被全部摔出去了一样,他又回复了那个自信满满的白面书生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