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鸿微微瞥了瞥那小丫头,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此女绝非普通人,且不管她是否与乾隆有关系,能够在纪晓岚面前如此大胆说话的,绝对拥有很高的地位,这种人暂时还是不要招惹的好,能示好就尽量示好。
他有意试探这丫头的底细,于是笑道:“鄙人虽不知姑娘口中的黄老爹何许人也,然普天之下,能够与纪先生相提并论的才学之人绝对不超过三人!”
“哦?究竟是哪三个,你倒说来听听!”那丫头好像对此很感兴趣,竟似乎忘了方才还在发脾气、闹别扭,竟笑着凑到唐一鸿身前问道。
唐一鸿心下暗笑:此女喜怒哀乐全浮于面上,想来定然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单纯的让人有些好笑。
他淡淡答道:“这第一位嘛,自然就是当今皇上了,皇上爷的才学是天下共知的,不然也不会被称许为十全才子!”
这话刚出口,那小丫头立刻眉开眼笑,似乎恨不得上去亲唐一鸿一口。纪晓岚见她表现的实在有些太露骨了,于是轻轻咳嗽了两声,这才没使得小丫头做出离谱的事情来。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吗?”小丫头斜了纪晓岚一眼,重新坐回了位子之上,只等唐一鸿把剩下的两人也说出来。
纪晓岚呵呵笑道:“公子言皇上才学与老纪我相提并论,那实在是高看在下了,皇上读的是天下之书,上通天文,下明地理,四书五经、经世济民之术更是铭记于心,老纪我不过一介书生而已,怎好与皇上相比,这话过了、过了!”
他这话倒也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觉得实在拍乾隆的马屁,又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在假谦虚,果然是有一套。
其实细细琢磨就会发现,他说的那些东西,自古哪个皇上不去读,当然好坏那就是另外说法了。
唐一鸿笑了笑道:“纪先生才高八斗,为人又这么谦逊,实在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啊!不过您胜在一个‘文’子,剩下那两人一个胜在‘明’,一个胜在‘武’,都是厉害人物,不知纪先生可猜得出来?”
刘墉站在旁边一直听着几人对话,脸上的表情却从来就为变过,不过这时候却忽然泛起了红晕,显然是不好意思的征兆。
“呵呵,‘明’自然就是指刘崇如刘大人了,他断案通明,又学富五车,可比纪先生的‘文’字,而‘武’嘛,不用说就是阿桂将军了,将军文武双全,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又以兵法武学见长,应抵得住纪先生的‘文’字,和刘大人的‘明’字!”回答这问题的并不是纪晓岚,而是一直坐在那里凝神静听的青年。
他一回答完,纪晓岚和刘墉都拍手叫好,虽然显得有些得意,但那意思却是重在称赞那青年的才思敏捷。
唐一鸿顺口问道:“这位是......?”
“呵呵,本姑娘还以为你是神仙转世呢,闹了半天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嘛!告诉你吧,这位就是本姑娘的贴身侍卫,福康安,是傅恒老中堂的儿子!”小丫头不甘寂寞,得意洋洋地向唐一鸿显摆着自己的多么了不起。
唐一鸿心下一惊,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就是那个后来几乎超越阿桂的大将军福康安!民间传有传说他是乾隆的私生子,又说他贪财好色,可这些都当不得真,老百姓总是对满清贵族没什么好感的,因此即便他明明是个很不错的人,也要给他编排出一些不好的故事来。
“原来竟是福康安大人,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若说方才草民口中那四人为当世才学之人,那么福康安大人便是未来的俊杰了!”一连见到三个响当当的大人物,唐一鸿不免有些紧张,也没有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头了。
那福康安愣了愣,按道理说他现在虽然身怀绝技,又熟读兵书战策,可毕竟还没有什么名声,可这人居然把他跟四位大人物相提并论,这多少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但不安之后,又觉得心中甜滋滋的。
临了,他只能谦逊地说了句“不敢当”,算是掩饰自己紧张的心情。
纪晓岚却是心下惊诧莫名,因为来江宁之前,乾隆就曾说过同样意思的话,虽然字面上有些差异,可内里的意思却无二致,都是说福康安日后必成大器。
可是乾隆与福康安亲近的很,得出这般结论还好说,怎么一个远在江宁的商人也能说出这般话来,莫非他真是神仙转世不成?
看到福康安和纪晓岚的表情,唐一鸿才察觉自己的话说的有些唐突了,不过既然已经说了出去,便不好再收回来,于是也不解释,能在别人心目中留下神秘的感觉倒也不错,毕竟虚虚实实才是正理,若让人把你完全把握住,那可就不得了了。
即便是帝王,不也要通过帝王心术装神弄鬼一下,把臣下的好意见斥责为没用的废话,然后又拐弯抹角地去照办,好让人琢磨不透他们的心理吗?
“纪先生?”看到纪晓岚有些发呆,唐一鸿轻轻唤了一声。
“哦,呵呵!快点请坐吧!你瞧都说了半天话了,怎么还站在那里,快请坐,快请坐!”纪晓岚从沉思中惊醒,表情依然是那么冷静,,说起话来也是有条有理,一点儿也不见紧张的意思。
刘墉也忙着请唐一鸿坐在下首,又让捕头王吩咐丫鬟泡了好茶。
唐一鸿吃着点心,心里头开始琢磨纪晓岚等人此次来江南是为了什么事情,不过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头绪来,于是只好罢休,忍不住又看了坐在对面的小丫头几眼,每次看到她,唐一鸿就忍不住想要笑几声,这小姑娘刁蛮是刁蛮了点儿,可倒也挺有意思,做的事情总是惹人发笑。
等茶水都沏好了,纪晓岚又拿起了他那旱烟袋锅子,可是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忽然又觉着不妥,便将那东西又放下了。
“唐公子啊,其实这次本官能来这秦淮河畔一游,多半是要感谢公子你的!”纪晓岚冷不丁冒出一句让唐一鸿听不明白的话来。
他只能保持沉默,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不妥。
好在刘墉帮着解释道:“是这样的,皇上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门家因为上次的冤案惨遭不幸,所以便特别恩准答应你一件事情,而纪老弟就是来传旨的,你且听着吧!”
到这里,唐一鸿才有些明白了,忙着跪在地上道:“草民唐一鸿跪听圣旨!”旁边狗子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纪晓岚站起身子笑道:“传皇上口谕,要问你几句话!你家中尚且安好?”
唐一鸿虽想说不好,可是个明白人都不会那么傻的,于是道:“好着呢!只是劳皇上惦记,实在不安!”
纪晓岚又道:“朕知你受苦,不知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到你的吗?”
原以为唐一鸿又会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官话,岂料他突然眼色一变,猛地张口道:“草民念皇上如此厚爱,所以决定以七尺之躯为朝廷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