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黑暗,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无助地徘徊着、哭泣着、胆怯着,可是却无济于事,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越来越折磨人。
他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在这个没有声音,没有画面,只是一片漆黑的世界里,他感受到了自出生以来最可怕的孤独。
不要!我不要这样!
他想喊出生来,可是嗓子好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他甚至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渐渐的,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他连去摸一下自己的脸的勇气都没有了,因为他害怕,他实在害怕摸到的只是虚空。
或许我根本不存在?
他如是想着,就越发害怕,只想有个人来拯救他,帮他点燃眼前这一片黑暗,这片令人绝望和恐慌的黑暗。
大概是上苍听到了他的祈求,一个天籁搬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三哥,三哥!你快醒醒啊,快点醒醒啊!求求你了!”
是谁?对了,这是我妹妹的声音,她怎么会在这里?哎呀,不管那么多了,总之我终于得救了!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前豁然一亮,屋子中飘散着一阵阵清香,那应该是女孩身上的香粉味儿吧!
难道真的是我的妹妹来看我了?
他朝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妹妹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待在床边,两个漂亮的眼睛已经有些红肿了,身体正在不住的颤抖。
呵呵,原来还有人关心我啊!真是没有想到!
他想用力站起来,可是却发觉胸部一阵剧痛,差点又昏了过去。他突然想起来了,昨天晚上那一幕恐怖的景象重新在他脑海中浮现。
本来他以为自己会害怕的尖叫的,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并不害怕,旁边有那么个人守着,不管是谁,总是让人感到心安的事情,即便有恐惧也不会太严重了。
正抹着眼泪的清雅忽然发现床上的永吢动了一下,急忙凑过去问道:“三哥,三哥,你醒了吗?”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清雅和福康安被唐一鸿喊过来保护和照顾仍旧昏迷不醒的永吢,而他自己却已经赶去了贵曲县,有些事情并不需要刻意去做作,即便他不在永吢跟前,相信小丫头清雅也会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原封不动地告诉给永吢的。
既然这样,他又何须落下一个“施恩图报”的坏名声?
“嗯,三哥没事了!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怎么会来这里?按理说你不是应该跟纪晓岚在一起吗?”清雅的真实身份已经无需再猜测了,既然她喊永吢三哥,那么只能说便是当今皇上的亲生女儿,是个千金格格。
她虽然是秘密跟着纪晓岚出门的,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永吢还是她的三哥,要查出她的行踪简直是易如反掌。
清雅擦了擦眼泪,仍旧带着哭腔道:“还说呢,你出来也不带上几个又用的侍卫,却学人家带什么歌姬,现在好了,弄成这样!”
永吢尴尬地笑了笑,在所有的兄弟姐妹中,他最疼爱的莫过于这个小鬼精灵,若说以前只是因为清雅的可爱,现在则又加上了一份难以割舍的感情。
从方才那真情流露的哭泣中,他已经深深地知道,这个妹妹并没有白疼,她确实是个好孩子,一个能带给人心平气和的好孩子。
“对了,你还没回答三个的问题呢!”永吢笑了笑问道,他现在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是如何逃离那座酒店的。
在他的记忆之中,最后一眼看到的人是一个蒙着纱巾的女子,而最后一眼看到的东西则是从毛瑟枪里面飞出来的子弹。
“这里是唐家,这里的主人叫作唐一鸿,就是他昨天晚上救你回来的,而且还帮你治了伤,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法,居然从你身体里面取出一块铁疙瘩来!”清雅撅着嘴嘟囔道,她这几天对唐一鸿产生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本来她觉得那是讨厌,可是一旦离开了他,却又感到一阵阵失落。
“哦,唐一鸿……,什么!你说救我的人是唐一鸿!就是你和纪晓岚这次要来找的人吗?”他忽然想起从盛亲王府听来的消息,纪晓岚这次来到江南,首要的任务就是给一个叫作唐一鸿的商人嘉奖。
“对啊,他是叫唐一鸿,而且还是个大商人呢!真不服气,他一个白丁居然有那么多钱,哼哼!”清雅补充道。
怎么可能?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对了!一定是纪晓岚告诉他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救我!哼,肯定是想从我这里弄点什么好处!商人都是这个样子。
他竭力找出借口来责难唐一鸿,并不是因为他觉得唐一鸿怎么怎么可恨,只是昨天在刚仑的臬司衙门里见了纪晓岚之后,那个大烟袋居然撂出话来,说已经许了唐一鸿海关道道台的位置,只能圣旨下来了。
他这次来到江宁就是为了帮住张得盛成为道台的,如此一来,他便多了一个敌人,怎能不恨唐一鸿呢?
正想着,忽然又听清雅笑道:“那个呆子,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身份,说是从‘一品斋’救了个人回来,叫什么澹台吢的,跟纪先生是朋友,于是就喊着我来照顾了。那个混蛋,竟然对本格格如此无礼!”
唐一鸿当然是刻意在清雅面前表现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因为换做是一般人的话,也真的很难猜到澹台吢便是贝子爷永吢,这江南的地儿,有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有永吢这么个人。
但是唐一鸿就不同了,他是知道历史的,因此也知道永吢这个人的存在,所以也很容易联想到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听到清雅的这番话,永吢忽然松了口气:什么啊,看来是我太过紧张了,原来他只当我是纪晓岚那烟鬼的朋友,呵呵,这样也好,如果他想要什么好处的话给他点儿就是,而且也容易在道台这件事情上商量商量!
哈——!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把这条命保住了!
想起与他同去的那几个奴才死掉的惨样,他不禁感到一阵庆幸,就连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也觉得格外明朗起来。
“对了,三哥,你先歇着,我去帮你弄点吃的东西来!反正唐一鸿那呆子有的是钱,家里保准有好的滋补品!”说着便要出门而去。
永吢轻轻摇了摇头道:“就不要麻烦人家了,我身上有些银子,你托人出去买点东西便好了!”
他实在不愿意再受人家的恩惠,那样以后做起事来不免会生出许多麻烦,若能够起来的话,他现在就想离开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