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东
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幻觉仍不放过最后一次嘲弄他的时机。
结局——
刘五爬到龙湖大厦顶层，纵身跳了下去。
起因——
长久以来，刘五痛苦地承受着幻觉的折磨，一系列幻觉的出现严重打乱了他的生活。几乎每一天，幻觉产生的恐惧与不安时时刻刻地煎熬着他。
过程——
有时候，刘五会在无意间窥见同事小张在经理面前打小报告。刘五亲眼看见小张伶俐的剪子嘴几乎将所有同事都贬得一文不值，甚至无中生有或者夸大其词。刘五怎么也不敢相信，因为小张在公司里的形象一向是乖巧灵活、善良大方且乐于助人的。刘五把看到的一切告诉另一位同事，这位同事却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小张这人我了解，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一定是你看错了！”刘五因此非常自责。
有时候，刘五会不经意地发现邻居李四躲在家里棒打他的母亲。刘五从虚掩的窗户望进去时，正看见李四发了狂似的拿藤条抽打年迈的老母亲，他边打边骂：“你怎么还不死！怎么还不死！”刘五惊骇万分，奔回家把这件事告诉妻子。妻子却说他脑子进水了。她说：“我不信，你打死我我也不信。李四是出了名的孝子，这远近谁不知道？不是你看错了，就是你在发神经！”妻子说的是事实，刘五自己也知道李四的好名声。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有一次，李四当着左邻右舍的面，亲自给大小便失禁的老母亲擦洗身子。刘五想起这一幕，内心对李四感到非常愧疚。
刘五的朋友也不断地出现在幻觉里。王六和杜七是铁打的哥们，然而在刘五的幻觉里，杜七却在他人面前中伤、辱骂王六。秦九背地里对赵八的恶言毒语简直不堪入耳。陈三则背着好友黄石发表一些讽刺、污蔑的言论。另外，丘二……郭十……杨一……刘五完全被绞进幻觉与现实交汇的漩涡里，混乱不堪的生活使他濒近疯狂。
刘五常常分不清幻觉与现实的差别，常常错将幻觉当做现实，以至于他时常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得罪了许多好同事、好邻居、好朋友。刘五因此成了遭人冷落的异类。
刘五感到痛苦不堪，他找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对他作了全面的测试后，十分肯定地下结论说：“这一定是幻觉，绝对是您的幻觉！现代人的生活压力太大，当被压迫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形成心理压抑，就会胡思乱想，就会丑化社会、丑化人性，以此寻求发泄。”刘五惊道：“那我应该怎么办？”心理医生说：“我建议你辞掉工作，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放松神经，远离城市，直到你的症状完全消失为止。否则，幻觉会越来越严重，逐步升级，终有一天会使你完全疯狂的。”
刘五不敢怠慢，马上跑到公司辞了工作，又跑回家收拾行李。临行前，刘五对妻子说：“我要去一个安静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会去多久。我不在的时候，你有什么事就去找我的大哥刘大，我们从小相依为命，长兄如父，他会帮我照顾你的。”说完，刘五刻不容缓，立即背起行李，搭了当日的特快列车，朝远离市郊的龙山奔去。
刘五在半山腰租了一间茅屋，整日面对袅袅白云、葱葱青山，看日出，观日落，心境为之豁然开朗。几个月后，刘五感觉沉积内心的阴霾已一扫而空。半年后，刘五的眼前再也没有出现令人不快的幻觉。不仅如此，刘五在当地看到的一系列景象：当地农民的淳厚憨实、一家老少的和睦融洽、父子之间的礼敬有加、夫妻生活的平静美满……都使刘五相信，自己已纠正了心理变态的毛病，已经彻底从可怕的幻觉生活中逃脱了出来。
高潮——
刘五是在大年初三那天回的家。刘五兴冲冲、满怀希望地准备扑倒在幸福生活的怀抱里。
然而令刘五没想到的是，时隔半年，幻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从同事，到邻居，到朋友。时至今日，幻觉竟然蔓延到了亲人身上！
刘五推开房门，看到了赤身裸体的妻子，看到了紧抱妻子身体的兄弟刘大。刘五整个人瘫倒在地。刘五终于彻底明白，自己这辈子永不可能逃脱幻觉的操控。
刘五爬到龙湖大厦顶层，纵身跳了下去。
插曲——
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幻觉仍不放过最后一次嘲弄他的时机。在楼下围观的人群中，几个青年唱歌似的扯开嗓子喊：“快——跳！”刘五知道这一定又是幻觉，因为刘五并不认识这几个青年，他们也从没见过刘五，他们没有理由做出这样的举动。
正是这几个素不相识的青年，为刘五制造了最后一个可怕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