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粥,再休息一会,我洗漱一番后便面带面纱到屋外去闲逛。
不经意的溜达到领地的大门附近,值日的忍者们一见我就像见到了细菌病毒一样,避得远远的,但视线却紧锁在我身上,深怕我又避过他们的值日范围偷跑出去,在我看来他们显得既滑稽又傻气。
见状,我不禁莞尔一笑,大概是因为事务长和军事长的连带出事令他们得了一点教训吧—“我说,南边的看守有点弱,因为树荫的关系,下次应该能从那里溜出去吧。”
说完,我就飘飘然地转身离去了,留下各个一脸惨白仿佛刚被幽灵惊吓的忍者们。
逗弄过那些忍者后,本来沮丧的心情忽然诡异地好了起来。嗯,接下来,就去找泉奈哥哥一起讨论该如何教训那些盗贼吧!
就像我之前说的,巧合,无处不在。
在寻找泉奈的一路上,我意外地在忘忧亭旁的鹅卵石路上瞧见我此刻最不想面对的人。
身穿一身黑蓝色的休闲浴衣的男子,一头长黑发随意地披散,显得狂野又不羁,健博的身躯,冷硬的五官端正,在阳光的沐浴下是那么的英俊充满了吸引力。
我停下脚步,习惯性地咬唇。
算了,还是去找他吧……谈一谈的话,或许能解开什么。
怀抱着那一丝侥幸的心态,我勉强一笑地抬起脚步走向他。
然而,生活总是充满了意外的不是吗?
当另一位黑发的女子从他身后走出,不知抬头和男子说了什么,随即低下头从口中传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而男子,也很温柔地伸手把她靠拢进怀。
若是别人看去,定是觉得这是一对神仙眷侣吧。
亲眼目睹这样的画面,我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一瞬间的念头是多么天真。面色倏然一白,右脚似是绊到路面的鹅卵石,差点跌倒的晃了晃。
俩人亲密的画面就像是一根刺,猛的插到我心口,一下一下的疼痛几乎让我感觉麻木。
脑海中,一片空白。我仿佛又是潜意识地想去相信斑,抗拒着这样的一幕。可某个崩溃的念头又在另一头冒出来。这两个念头像是在互相牵制,稍有偏向任何一另外一方就会立即涌出抵抗。
为什么会是冬蓝……?
为什么啊,斑会好像变了一个人了……?
本该是我……
本该是我!
那个被斑这样温柔对待的人,本该是我啊!
我不能接受!
昔日的那些美好回忆恍如才在昨天发生罢了,才一眨眼,人物颠倒,我怎么能接受?!
一棵名为“嫉妒”的种子不知不觉中已埋入心头。
这是头一次,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那叫做“嫉妒”的情绪。
我咬牙,终是按耐不住心头那股疯狂涌动的嫉妒,冲上去把冬蓝从斑怀内扯出。
我板过斑的脸,直直地凝视他那双毫无波澜的黑瞳,深邃漆黑得如一个黑洞,想要把我吞噬。
这双美丽的眼睛,我看过无数遍,无比的熟悉,也带给过我数不尽的悸动……但是,会不会在某一日全都成了“曾经”呢?
我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乃至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不晓得是因为悲伤还是愤怒。我想,大概是两者都有。
记忆中,除了在现代憎恨伤害了家人的宗家、杀了夏的日向一茶,我还从来没有这样的愤怒过。我从不知道,斑不过是简单的不说话、平淡的这样凝望我,就能如此轻易地把我惹怒!
我们俩人就这样沉默不说话,浑然忘了身在何处及身边的物景。像是这世界,只剩下他了。
”啊……斑哥哥,我的手……都磨破皮了……嘶,好痛啊……”
冬蓝的一声呻吟,及抱怨,打破了这个沉重寂静的气氛。
斑像是猛然回过了神一样,拂开我蹲在仍然保持着被推倒在地的姿势的冬蓝身旁,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嘘,小蓝,我们去医疗楼,等会我让医疗忍者替你包扎。”
冬蓝往斑身上靠了靠,而斑也扶着她站起来,俩人的身姿亲昵无比,也刺眼非常。
就在斑抬起头的那一刻,他冷峻的五官似是染上了一层寒冰,脸色陈冷地盯着我看。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用这样的神色看我。
那一瞬间,心口的位置传来的阵阵刺痛越来越清晰麻痹。
斑,是不是,我在你心中的位置已经被冬蓝替代了?
可是,为什么?
冬蓝的唇角扬起,有嘲讽也有挑衅,她吃吃笑了一声,“悠表姐,我还以为你就像传闻中一样,温柔贤淑,嘛……也不过如此……”她眼波一转,看着我道,“悠表姐,你可不能说我多管闲事,只是,你任性跑出府害得泉奈表哥受伤不说,既然已经毁容了,还跑出来吹风,你还真是……表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满心的妒忌似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我冷笑一声道,“冬蓝表妹忘了府里的规矩吗?对族里的高层无力,可是一项大罪,更何况还是对身为事务长的表姐我的无端诬蔑啊。”
“你什么意思?”冬蓝凝眉怒问。
我冷冽地笑道,“众所周知,泉奈哥哥受伤,是外头那些强盗所害,怎么就变成我了呢?既然你现在可以这样颠倒是非,那么是不是明天我跌了一跤也可以说是你害的?”顿了顿,我抚摸脸蛋,似是十分珍惜地继续说,“再说了,本小姐这么个漂亮的脸蛋不过是多了一条伤疤,竟然成了冬蓝小姐口中的'毁容',真是不晓得你这般诬蔑我的用意是什么,啧啧,就算你是表妹,我也不能这样公私不分吧?”
冬蓝闻言,一张脸涨红得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她又气又急,却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抬起手,食指愤怒的指着我,“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么?”我略作思考状,秀眉一挑,“成啊,你若承认你只是口不择言、没有经过思考就说出那一番话出来,或许你污蔑的罪状成分可以降低一些。”我双手环胸凉凉地注视她,似是在等着涨红了脸的她低头认错。
“我…我…”
冬蓝气急的咬牙,她抬眸看向斑,白嫩的手轻轻扯了扯他那身暗色的浴衣的袖子,黑色的眸子眼波楚楚动人,可怜兮兮的模样惹人怜爱,似是在撒娇般地撅起嘴轻喃道,“斑…”
斑沉静地开口道,“悠,你这是什么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倔强地毫不退让,眉宇间透出一股倨傲。
黑色的眼瞳隐隐染上了一层怒色的逼人眸光,“终究小蓝始终是我的表妹,你不能让着她吗?”
“我让她?”我冷冽一笑,顿了顿才道,“凭什么?”
斑冷眸静静地凝视我,仿佛过了半响才缓缓开口,“…当我错看你了,走吧小蓝,我带你去擦药。”
语罢,他亲昵的搂着冬蓝与无法反应过来呆楞的我擦肩而过。
那一刻,宛若他一贯的冷厉气息在我鼻息间一瞬即逝。
我看不懂他的眼神,也读不出他的行动。
隐约中,好像我在他心中的位置被冬蓝替换下来了。
不对,我早就察觉到了。从他带着冬蓝回来?他亲吻冬蓝、为了冬蓝责备我、也为了冬蓝不理受伤昏迷的我、还为了冬蓝用那种从未有过的眼神看待我…
是的啊,我早就察觉到了的不是吗?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地不去承认而已……
但是…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我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本来…很幸福的不是吗?
我呆楞地站立在那里,任由迎面而来的风刮在身上,明明沐浴在暖阳下,我能感受的却是寒意料峭。
直到泉奈的到来,他把我拥抱住,怜惜地安慰我,我哭倒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
“她很伤心。我第一次看到她这么…伤心欲绝。”
黑暗里,一道温润却略带忧伤的男音响起。
随着话音一落,似是玻璃器具打碎的声响紧接着有节奏般地在阴暗的空间内划过耳际。
另一道沉冷又压抑的声音在过了几分钟才蓦然发出,“我知道。可是,还不够。”随着这道声音,整个空间的温度犹如下降了几分,令人感受到阵阵如利刃般的冷颤。
冷峻的声音继续说道,“计划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终止……进行下一步吧。”
刚刚的男音幽幽叹了一口气,口气哀伤,“真能狠下心……哥,希望这是最后一步了。”
“不,我有预感,她不会轻易放弃。”冷峻的男音豁然染上了一股沉重得令闻者都会感到压抑受不住的悲哀,“若是这样,只能出动我的杀手锏了……”
像是明白了什么,温润男音静默了一会儿后倏然开口,“她会伤透心,可能再也不会原谅你。”
一阵谧静。
“……无所谓。”
到底是需要多大的觉悟和勇气,才能把挚爱的原谅说得这么漠然及冷淡得像是事不关己?
另一边,一个阴暗的房间。
“小姐,这是'他'交给你的东西。”这是一道十分谨慎恭敬的声音。
另一道有些尖锐却不失风情的女音说道,“很好,告诉'他'我收到了。”
“那个…他吩咐过您要小心,一定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女音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道,“不用'他'啰嗦!我自然知道重要性!他当我是傻子么?”
“小姐,既然东西已经到手了,那么接下来……”
像是冷笑了一声后,女音瞬间变得冰冷无情,“我会开始动手,一定要让他们尝尝我曾经经历过的痛苦!我不会放过他们!”
黑暗中,隐隐有一双犹如在闪烁着毒液的冰冷黑眸。
夜,不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