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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著实用功,随人毁谤,随人欺慢,处处得益,处处是进德之资。若不用功,只是魔也,终被累倒。
——《传习录·黄修易录》
“解读”
王阳明认为,人若实实在在地用功,不论别人如何诽谤和侮辱,依然会处处受益,处处都能培养品性。若不用功,别人的诽谤和侮辱就会有如魔鬼,最终会被它累垮。
有人问王阳明:“《论语》中记载叔孙武叔诽谤孔子,为什么圣人孔子也避免不了被别人诽谤呢?”
王阳明回答到:“诽谤是从外面来的东西,虽然圣人也避免不了。人贵在自我修养,假如自己确确实实是个圣贤之人,纵然别人都来诽谤他,也不会对他有任何损害,就好比浮云遮蔽太阳,它怎么可能对太阳的光明有所损害呢?假如一个人表面上端庄,内心却是丑恶的人,即使没有一个人说他,但他的丑恶总有一天会暴露出来的。所以孟子说:‘有求全之毁,有不虞之誉’。诽谤、赞誉是外来的,怎么能避免呢?只要加强自我修养,外来的毁誉又算得了什么呢?”
《庄子·齐物论》中有这样几句话:“夫大道不称,大辩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谦,大勇不忮。道昭而不道,言辩而不及,仁常而不成,廉清而不信,勇忮而不成。”意思就是至高无上的真理是不必称扬,最了不起的辩说是不必言说,最具仁爱的人是不必向人表示仁爱,最廉洁方正的人是不必表示谦让,最勇敢的人是从不伤害他人。真理完全表露于外那就不算是真理,逞言善辩总有表达不到的地方,仁爱之心经常流露反而成就不了仁爱,廉洁到清白的极点反而不太真实,勇敢到随处伤人也就不能成为真正勇敢的人。所以,真正有修养的人从来不必标榜,即使在面对诽谤时也是极其具有君子风度的,他们往往以不辩来应对。
曾经一个居士诉说:一块学佛的一个同修出于嫉妒心理,散布谣言诽谤自己,为此和他吵过几次,也托人捎话给他,可他还是不改,因此想找人在街上拦住揍他一顿。清净讲了一个“娄师德息谤的故事”来开导他:唐代有个名叫娄师德的人,器量过人。一次,他走在街上,忽然听到有人指名道姓地骂他是畜生,他假装没听见,直接走了过去。
他的随从实在忍不住,就说:“老爷,别人骂你,你没听见吗?”
娄师德说:“他是骂别人吧,你听错了。”
随从说:“他明明叫着您的名字辱骂,怎么会听错呢?”
娄师德说:“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他是在骂另一个娄师德。”
这时,那人越骂越凶,随从忍无可忍,又说:“老爷,那个人又在指着骂您是畜生,连禽兽都不如……”
娄师德打断他的话说:“他骂了我一句,你又对我重复一遍,你不是也在骂我吗?不要多管闲事。”
这一句“不要多管闲事”很有意味。辱骂的话语本来只是幻化的声音,如果内心还去分别,不是没事找事吗?若要分别,可以分别一天、两天、三天,分别一年、十年、一百年,可以永无止尽地分别下去;然而智者谁会这样浪费心思呢?最好不去管它,也就没事了。学道人须学“木石顽”,风吹雨打不相干,所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骂不还口看似愚笨,实际是大聪明。古人说:“何以息谤?曰:无辩。”又说:“是非以不辩为解脱。”就是教人要“闻谤不辩”。
唐代寒山大士问拾得大士:“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
拾得说:“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也许很多时候,诽谤与流言并非我们所能够去制止的,有人群的地方就有流言,这里的关键是我们对流言的态度,美国总统林肯说:“如果证明我是对的,那么人家怎么说我就无关紧要;如果证明我是错的,那么即使花十倍的力气来说我是对的,也没有什么用。”用坦然的心态来应对诽谤,诽谤最终会在事实面前不攻自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