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乃可捭,乃可阖;乃可进,乃可退;乃可贱,乃可贵,无为以牧之。
“大意”针对不同的人品素质,要采取不同的态度与措施。对某些人可以开导,对某些人可以压抑;对某些人可以擢用,对某些人可以黜退;可以让某些人富贵,可以使某些人贫贱。
鬼谷子的这几句话,其言下之意就是说对于你所了解的人,可以擢用,也可以废黜;可以使其低贱,也可以使其富贵。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春秋时期,子产担任郑国的宰相。他不仅精通军政大事和治国之道,且能够根据每个人个性特征以及天资才干的差异,扬其长,避其短,因才施用,从而挖掘出每个被用之人的最大潜能。
子产手下的伯石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但也是缺点突出的人,那就是重利益和爱面子,可子产仍然重用他。
一次,子产派遣伯石独自外出到别的国家办事。临行前,子产还没有明确交待任务,就事先询问道:“你这次出行任重而道远,如若事情办得出色圆满,我会重重地赏赐你的。你想要什么赏赐呢?”
伯石毕恭毕敬地回答:“为国效力我心甘情愿,哪里还谈什么赏赐呢?”
子产和蔼地笑着说:“有功即可受禄,这样吧,你回去之后,就打点一下然后搬到西城街上的那幢华堂里去住吧!”
伯石闻听此言,心中大动,但表面上仍然露出一丝难色,恭谨地回答道:“这样似乎不太好吧,一来我还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完成任务,现在就领赏别人难免会在背后非议;二来我现在的住所离那里相隔甚远,马上就要出发,一时也不能搬过去……”
子产打断他的话说:“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你尽管放心去办你的事,其余的事情我会安排妥当的。”
伯石领了任务就高高兴兴地辞行了。但子产身边的门生却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于是就问子产:“他身为大臣,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为国家办事效劳那是应该的,而且本身俸禄也不少,您为何还要另外给他赏赐呢?更何况其他的大臣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难道他有什么值得特别嘉奖之处吗?”
子产意味深长地回答说:“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不一样的,我非常了解伯石这个人,他很看重钱财利益,虽然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其实那都是伪饰之辞。每个人都有私欲,更何况贪财如命的他?如果我许给他一点利益,他就必定会尽心尽力地办事,而且我也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但是假使您不这样满足他的私欲,也不会有什么坏结果吧,毕竟那是他分内的事,他敢不听命行事?”门生还是不解。
“你这样想就错了!”子产微笑着回答,“那样他只是因为畏惧大王的威严才不得不去办事,就算完成了,他也会心怀嫉恨的。时间久了,说不定会干出什么坏事来。所以,对于这种人就是要不拘一格、利而诱之,才能充分发掘出他的才能,收为己用!”
伯石完成任务回来后,就直接住进了那座华堂里。子产又和郑王商量赐给他一座城邑,伯石更加乐不可支,但还是作势交回了封地,子产于是也就顺水推舟故意收了回来。过了几天,又重新发布命令赏赐给他。如此这般来回了三次,伯石才顺理成章、心安理得、志得意满地接受。
见此情景,门生又好奇地问了:“第一次不要就算了,要么就一次赏给他,为何这样三番四次地推来让去的?”
子产捋须而笑答道:“我是故意这样做的。他这个人贪利而又虚伪好面子,这样一来既显得他谦虚礼让,又满足了他的私欲,岂不是一举两得?”
子产就是这样的知人善任,非但没有因为别人的贪利和虚伪弃而不用,还巧妙利用其缺点,做到了人尽其用。也正由于他对伯石的优点和缺点了如指掌,知人善用,在他掌权期间,伯石的地位始终没能超越他。正所谓“夫贤、不肖,智、愚,勇、怯,仁、义,有差,乃可捭,乃可阖;乃可进,乃可退;乃可贱,乃可贵,无为以牧之。审定有无与其虚实,随其嗜欲以见其志意,微排其所言而捭反之,以求其实,贵得其指”。子产的成功之处就在于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秘诀,并能不拘一格,运用自如,始能人尽其才,尽为己用。
齐国的齐桓公拜管仲为相后,国家在他的治理下日益富强,管仲也被齐桓公尊称为“仲父”。
后来,管仲年事日高,重病缠身,连专程来探望他的齐桓公看到其病中的凄凉情状,也不由得悲从中来,在一旁暗自垂泪。
管仲见了齐桓公,就对他说道:“我恐怕不久于人世了,再也不能为您效劳了。您也应该考虑一下,提拔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填补相国的空缺之位。”
齐桓公答道:“在您病重的这些日子我也想过,但除了您之外,寡人实在是不知道该把国政交给哪一位才放心!或者您觉得鲍叔牙怎么样?”鲍叔牙算得上是管仲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管仲的恩人。
听见齐桓公这样问,管仲立即回答道:“鲍叔牙此人德才兼备,但可惜他不适合做相国。因他对别人的过错和缺点深恶痛绝,一旦留下坏印象,就牢记在心,久久难忘。作为一个相国,如果像这样没有虚怀若谷的宽广胸襟,又怎能协同上下,与其他大臣和睦相处呢?而如果连这一点也不能做到,又怎能领袖群臣协助君王处理好国政呢?”
“那易牙可以吗?”齐桓公又提出了一个名字。
管仲马上摇头,说道:“我正要提醒您呢,易牙、竖刁、开方这三个人千万不能托以重任!”
齐桓公大吃一惊,连忙问道:“这是为什么?举国上下都知道他们三人对我忠心耿耿啊!”
“我也知道易牙曾经把自己的孩子杀了,蒸熟了饱您的口福。但是正所谓‘道是平常心’。他能有这样超乎常情常理的举动,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他爱我胜于爱子,对我仁至义尽,这难道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齐桓公有些不解。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今天他能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毒手,那他明天对您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齐桓公又问:“那么竖刁呢?为了能侍候寡人,他阉割进宫,不惜自残来向寡人尽忠,这应该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吧?”
“这样的人连受之父母的身体发肤都不爱惜,对自己都能如此狠心,到关键时刻难道不会摧残君主您吗?”
齐桓公接着提起开方,问管仲:“他乃堂堂卫国公子,却舍得抛弃尊贵的地位,甘愿做寡人的臣子;人情莫亲于父母,而他父母去世时,他却忙于辅佐我竟然没有回去奔丧。如此忠心日月可鉴,对他,我是没有半点怀疑的!”
“他舍弃富贵必定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富贵。您想想,一个人对自己的生身父母尚且如此,您能指望他一心一意地回报他人的恩情吗?恳请君主您不要一味地因为那些人的特殊言行而感动。异于常情之举,必定暗藏非常之企图!”
桓公觉得管仲所言入情入理,于是把他的嘱咐铭记于心,渐渐地疏远了那三个人。
管仲在以平常心洞察出隐藏在齐桓公身边的小人的险恶时,入情入理地力劝其切不可重用此等佞臣,可以说是为齐桓公预先除去了莫大的隐患。然而,遗憾的是,管仲死后,齐桓公虽然曾经一度远离了那三个小人,但最终还是又启用了他们,结果导致自己身死国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