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术发源于五千多年前的‘九黎’时期,当时还只是部落中巫师所用的诸多巫术中档次较低的一种。因为当时的巫师相信世间万物特别是生物都有灵,越强大的生物它的灵也就越强,特别是作为万物之长的人类的灵更是比其他生物强上数倍,也是部落中强大巫师的首选,在神话传说中,当时的部落首领蚩尤和黄帝的战争中,最大规模的一次巫师施法,足足杀了上百人作为生祭。在这种情况下,用只有微弱灵的毒虫作为材料的蛊术实在上不了台面,只有刚刚出道的菜鸟贫穷小巫师或者小部落的巫师才会使用这种低廉的巫术。
“不过随着蚩尤战败,炎黄一统,昔日强大的‘九黎’也逐渐衰弱直至分崩离析,新盛起的三苗依然在长江中下游和中原的部落进行长期的斗争,以他们为主体居民的楚国更是在东周被称为‘五霸’‘七雄’,由于长期的战乱和对青壮人口的需求,以大量活人为祭、却得不到预期效果的巫术逐渐被统治者所摒弃,这才给了蛊术以发展的机会。
不过当时的蛊术,其实就是用毒虫提炼出有各种效果的毒素,只是为了提高自身的地位,才传出各种各样关于蛊术的谣言,这些谣言在愚民口中流传下来,便有了今天你所知道的那些关于蛊的民间传说。
“而现在我们所使用的真正的蛊术,则是在一千多年前才出现于世。”水仙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球形的陶土器皿,因为年代久远,外层的蓝色涂料已经被磨得殆尽,露出里面土黄色的胚子。
“这便是最早的蛊的来源,我们称之为蛊斗。与外面那些谣传的制蛊方式差不多,将各种毒虫放在这个陶土器皿中,最后活出来的那只融汇了其余毒虫的毒液精华,连身体外表都发生变化,便成为了最初的蛊。只是外人所不知道的是,这个过程最关键的不是选择的毒虫的素质,而是这样一个器皿。”
“这东西……好像就是很粗劣的陶土钵,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啊。”从水仙手上接过那个钵盂样的东西,夏天翻来覆去的查看,“不过,这东西要怎么打开?”
“不用打开。”水仙凝重的说道,“将毒虫放在它附近,就会被它直接吃进去。”
“什么?”夏天一惊,赶快把那钵盂放回桌面,小心翼翼的隔了一段距离打量。
“玩过‘轩辕剑’吧?”看夏天点点头,水仙继续道,“里面有一个十大神器‘炼妖壶’,甚至能够吸纳万般妖物神灵;这东西虽然没有那种神通,却对各种毒虫有类似的效果,被我们称为‘炼蛊钵’。”
“没有人知道它们出自何处,为何人所制。说来也许你不信,在一千多年前的蓝家先人,当时还居住在江西一带,因为得罪了当地一个汉族权贵,被迫害至家破人亡的绝境的时候,在梦中得到了‘神佑’,详细的介绍了这东西的使用方法,然后醒过来后,在面前发现了一共七个这种‘炼蛊钵’。”
“靠着用它们炼制出来的蛊虫,蓝家终于获得了生存发展的权力,更因为这种力量的强大,蓝家成为了当时那一片区域实际上的统治者;特别是战胜了当时统治江南的南唐皇帝派出来的讨伐军后,蓝家的声望一度达到了顶点,不仅仅是苗人,周围受到汉人迫害的各个民族的人都投奔到了麾下。有了这些蛊虫,原本居住在坚墙之后、受到大军保护的汉人官吏再也没有了安全保障,便是穿着精铁铠甲的军队也可能会在一夜之间尽皆暴毙。在短短数年时间内,皇帝派来的边军死伤惨重,督战的胆大文臣死了好几个,那些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家伙,终于在严苛的形式下低了头,一面向皇帝上报‘南疆瘴气严重,不宜刀兵相向,实应分封当地土著,施以教化,方显我天朝仁德’,一面派人和蓝家的人接触,希望蓝家家主主动向皇朝称臣,他们愿意以‘援助教化’的名义提供大量生活物资以帮助当地居民改善生活。
“达成协议后,南疆的人民终于过上了一段平静安稳的生活;而蓝家的地位如日中天,在普通老百姓眼中,成为了如同神祗代言人的存在。”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免费的午餐,便是那些打着虚无缥缈的神灵旗号的宗教组织,即便一开始也会无偿提供各种援助,最终也会向富裕起来的信徒索取供奉。那个向蓝家提供了七个‘炼蛊钵’的人或者组织,难道就没有向蓝家提出要求?”趁着水仙喝水的时候,夏天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倒看得通透。不过你说错了一点——向蓝家提供的这种的力量的,并不是人类啊。”水仙的视线,随着这句话,逐渐望向窗外。夏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的是房后被云雾缭绕的群山,在村寨的尽头,有一处颇为奇怪的建筑。
“那是……”夏天极目眺去,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那是像天坛一般的建筑,大约有六七米高,周围竖着十多根柱子。
“那是真正的圣坛,也是自一千年前,便一直压在我们蓝氏子孙肩头的重担。”水仙低沉的说道。
……
蓝家的光辉庇佑了这片土地大概二十年的时间。这期间,蓝家人不仅开发出了更多的蛊术,也将这些蛊术挑选了部分传授给他们的追随者,希望他们能够以此傍身,不再受到汉人的压迫。
在这期间,当时的蓝家家主又收到过两次“神灵托梦”,传授了本命蛊的修炼方法以及十二绝杀蛊。本命蛊能够强化族人的体质,更加适应南疆丛林那潮湿炎热的恶劣环境,自然毫不犹豫的传了下去;但是接到绝杀蛊的培养方法时,蓝家家主明显犹豫了一下;虽然大权在握多年,但是他并没有完全迷失本性;为什么神灵要传给自己这种完全不留余地的阴毒蛊术?
“那是为了以后做准备,你不用多问。”“神灵”如此说道。
虽然心中有疑窦,但是将自己全家救出来、并给予了今天的地位的“神灵”的意志是绝对的;在亲族间,家主挑选了最忠诚、资质最好的子弟,让他们开始饲养绝杀蛊。
绝杀蛊不需要炼蛊钵,但是按照神灵的方法,却需要收集一类毒虫的各种支系族群,极为耗时耗力。所幸此时蓝家能够调用的人手也越来越多,更有许多徒子徒孙开枝散叶,甚至分布到现今的东南亚、南亚一带,在这些后辈的帮助下,足足耗时十年时间,终于培养出了十二头异常凶猛的蛊虫。
“那一天,白昼被黑夜笼罩,但是星星却黯淡无光。山林的野兽仿佛感受到了莫大的危险,连最凶狠残暴的貂虎都夹着尾巴逃进了深山。可笑我们的先祖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庆祝完成了神灵的委托;更有一批人,认为这日食是神灵颁下的旨意,不仅仅是这一片地区的苗人,而是全天下所有的苗人,都能够摆脱汉人的压迫,建立起真正属于自己的国度,改天换日!”
“你是说……南疆叛乱?”
“当时统治南方的南唐正和江北崛起的宋国大战于长江一线,东面的吴越软弱无能,西方的巴蜀只知守成,根本不会派兵出川;而且当时的两广云贵一带本就属蛮荒之地,因为前些年的俯首称臣,南唐在西南边疆更是只布置了少量兵力;要说时机,的确是独立建国的良机。由于二十年来的平安生活,那些习得我蓝家蛊术的族人吃饱了饭,穿暖了衣,住上了遮风挡雨的吊脚楼,从往昔压在头上的汉人那里领略到了中原花花世界的精彩,也同时知道掌握的是一种多么强大的力量。”虽然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水仙说及的时候,脸色依然有些苦涩,“人心的膨胀是可怕的;当我们蓝家将所有资源都集中在神灵吩咐的十二绝杀蛊的培养上时,对外界的事情自然没有那么关注;当那些人打着我蓝家的旗号拉起反旗,势力甚至席卷整个南方数省后,我家才接到了消息,只是那时候,已经无法阻止。更因为起事的人本是我蓝家的徒子徒孙,和我家的后辈有着同门之谊,当一切挑明之后,蓝家家主被封为国师,享有比大王还要尊崇的地位,‘神灵’也没有降下旨意反对,于是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北宋年间?有过这样一起叛乱么?”夏天奇怪道。自己历史并不好,不过如果真的叛乱席卷了南方诸省,好歹史书上应该会提上一句。
“吴越、巴蜀和南唐最终都归降宋国,最后是宋朝的皇帝派兵前来平叛。不过当时赵家皇帝的目光主要集中在北方的北汉和契丹,南方蛮荒之地,对中原来说过于遥远;更何况,原本将南唐一举攻下的大军一开始过于轻视他们眼中的蛮夷,结果损兵折将,数千士兵的尸首被迫遗弃在山野之中,对于刚刚统一中原的宋朝可是奇耻大辱,皇帝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流传于世?”水仙冷哼道,“而且当时我蓝家正式介入战争,十二绝杀蛊凶悍绝伦,中者死状极惨,而且可以迅速扩散开来,像飞蝗蛊和水蚤蛊,在特定的战场上可以和现在的芥子毒气媲美,对士气的打击极大。”
“但是这场战争的结局,必然是以你们苗族的失败告终,否则历史肯定会被改写。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蛊终究是以虫类为蓝本的术,只要明白了正体,便能提前做好防范措施。”水仙唏嘘道,“中原道教的出面,扭转了胜负。炼丹道士提供了大量可以克制毒虫的药物和火器,宋军更为了消除我方的地利,放火烧山,石灰填水,更有那些本领高超的江湖人士加入宋国的阵营,我苗族蓝家虽然强大,但是终归吃亏在底蕴不足,人数远远及不上汉族,最后节节败退,连原本的栖息之地也丢掉,当时的蓝家家主甚至牺牲了自己断后,才让残余的族人勉强摆脱了宋军的追杀。”
“那你们的‘神灵’呢?蓝家的困境堪比当年,它总该降下什么指示吧。”
“没错,它的确降下了指示。十二绝杀蛊在道士的药物、符咒和火器面前折戟沉沙,是因为它们虽然已经足够强大,却还没有彻底摆脱原来种族的桎梏;只有将它们再进行一次蛊斗,从而产生的王者,才能够达到水火百毒刀兵不能伤害其身的无敌境界!”水仙狠狠的一拍桌子,“当时的族人和新任的家主因为老家主的死亡而失去了理智,完全忘记老家主‘不得报仇’的遗训,按照那个狗屁神灵的指示,用一万根死于战场的宋兵的肋骨,修建起了用于绝杀蛊蛊斗的圣坛,将绝杀蛊放了进去。”
“那会生成……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