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乌卡亚利河正处于洪水季节,汹涌的河水泛出两岸,淹没森林,卷走村庄,不断改变水道,这时最容易迷失方向。漂流队必须在洪水泛滥之前漂完该河。队长波特向剩下的3名队员宣布他的应急方案:每天驾舟12小时,每小时划舟55分钟,每分钟划桨50次。以这样的巨大付出,在13天后,乔·凯恩终于吃不消了,他的腕关节腱鞘发炎,又患上重感冒,并引发肠胃病。他没法拿起食物,疲乏得甚至无法入睡。热浪和湿气令人沮丧,在太阳无情的照射下,他眼前金星直冒。波特竭尽全力帮助凯恩在最困难的时候继续前进,他一边煮饭,一边叮嘱凯恩吃下治疟疾的药。
有一回凯恩晕过去了,苏醒时发现波特正拖着他的皮艇前进。当队员们在又热又湿的丛林里变得发狂而互相责备时,波特坚持自己的原则:可以凶狠地争吵,但一切行动必须遵守规矩。每天他第一个起身,第一个整好行装,第一个从岸上跃上划艇。可深夜里,他的烛光始终亮着,当队员们已经熟睡,他还在研究地图和路线。其他队员身上穿的都是破布烂片,而波特的长衬衣和划船短裤永远干净利落。
12月24日圣诞夜,他们穿过哥伦比亚南部到达巴西边境的一个小镇。5个月来,他们第一次洗上热水澡,饱食一顿可口的晚餐。
进入亚马逊河干流后,河床变得越来越宽,有的地方宽达数公里,他们那两头尖而细长的皮艇,在浩荡的波涛上,就像几片树叶在漂泊。有一次暴风雨袭来,铜钱般大的雨点打在队员们的脸上,就像被成群的马蜂蜇了一样。波浪一个接一个涌来,他们的小艇随波逐浪颠簸着。每当浪头一过,他们立即直起身子猛力划桨,一下又一下,拼命朝岸边划去。1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安全脱离了险境,风浪也很快平息了下来。
一天又一天,离河口越来越近,已经能见到海鸟飞来飞去。在亚马逊河口,大量的河水从马腊若岛北面流入大海,他们利用落潮的潮水向南面的马腊若湾划行。此时,大陆两岸陆地逐渐向后消失,河口处的河面竟达25公里。空中弥漫着浓雾,海湾的波浪变得柔顺缓慢,轻轻摇晃着他们的小舟。一桨又一桨,混浊的河水也变得青绿透明起来。波特弯腰用手舀水品尝,“咸水!”他喊道。他们终于进入了大海,队员们个个高举划桨欢呼起来……这一天是1986年2月19日,也是他们从安第斯雪山漂流而下的第174天。
胡奥它拉地穴探秘
胡奥它拉地穴是西半球最深的地穴。然而,17年来,探险队在这个地下河道屡屡受阻,无法深入。
作为探险队负责人,尽管比尔一再告戒自己要冷静地对待死亡,但当队员艾恩失踪的消息传来时,他还是被巨大的悲伤所笼罩,他想起了远在苏格兰的艾恩的妻子和三个孩子。
过去两个月中,艾恩是这支44人探险队的成员之一。这一次的探险目标十分艰巨:穿过地下河道,深入深邃、神秘的胡奥它拉高原的地下核心部分,那里或许就是距离地球表面最远的地方。
地下河道在胡奥它拉高原内部纵横交错,蜿蜒曲伸达数英里。巨大的石灰岩峭壁在奥撒卡洲的高夫海岸挺拔而起,有些悬崖高达7000英尺。按照这次探险计划,一旦越过了地下河道,探险队将顺着地下河流,穿过高原的核心地带,一直抵达6英里外、位于圣多明哥峡谷的地下河出口。
1988年,一支探险队在位于尼塔南塔的另一入口,精确地勘测出这条地下河是在入口处5492英尺的一个泉眼里涌出的。如果这次勘测能够理清地下河的流经路线,将两个入口连接起来,那么就可能证实地理学家的推测:胡奥它拉地穴是世界上最深的洞穴,超过现居第一的让·伯纳德地穴,深穴位于法国境内,深达5256英尺。
为了这次勘测考察,比尔的探险队精心准备了十年。地下勘测既危险又辛苦,队员需要背负60磅的背包,潜泳、攀爬、步行前进,常常连续几周在黑暗中摸索,宿营于洞穴之中,身着潮湿、霉臭的衣服入睡。
然而,艾恩的遇难几乎令探险计划破产。艾恩的遗体由一名队员护送,返回苏格兰。其他的队员开始将矛头指向比尔,指责他给队员过多的压力,完全只想着如何探测地穴。探险队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最后,探险队在圣奥古斯汀小镇举行了一次队会,剩下的队员都同意留下来。不过,这仅仅是为了协助摄影师维斯完成已知河道的拍摄工作。至于探险计划是否继续,待到拍摄结束再下定论。
可是,时间并不会停下来等待决定。如果延迟到5月下旬,雨季来临,细小的溪流将在山坡上集聚,汇流成河,冲进地穴系统,地表深处的河道将被咆哮的洪水溢满,想要从穴底抽身,几乎是不可能的。
艾恩死前,他和肯尼有一个重大发现。在深入河道约4/1英里处,他们在一个充满空气的小洞穴浮出水面。在此之前,还没有人潜到这个深度。他们遇到的是圣奥古斯汀河道么?艾恩只身前去查看,却再也没有回来。
听到艾恩失踪的消息,比尔首先想到的是艾恩的糖尿病。探险开始时,艾恩不愿意因糖尿病而离开他心爱的地穴探险事业,而比尔考虑到他在探险队中的资深经历,也没有反对他的决定。但事故之后,比尔认识到他们都做了错误的选择。
比尔潜入水下寻找艾恩的下落,在距离那个小洞穴约9英尺处,艾恩躺倒在河道岩石上。显然,他是在勘测后返回时遇难的,真正的原因,比尔后来才知道:是由于疲劳和低血糖,引起胰岛素骤降,导致休克死亡。
探险队花了六天时间才将艾恩的遗体带回地面,这对任何人来说,在感情上都难以承受。来自附近村庄的200多村民,手持玫瑰、拄香,前来悼念这位勇敢的年轻人。队员们抬着艾恩攀上陡峭的山坡,山顶的教堂里,一位牧师用当地的语言,主持悼念仪式。那是复活节的前一个星期六,艾恩29岁。
一周之后,比尔单独潜入水下,重拾艾恩和肯尼留下的疑团。尽管艾恩的死和队员的责难,令比尔非常痛苦,但他相信艾恩不会希望探险队因此放弃计划。
后援队留在1、2号营地随时准备接应,比尔独自游返小洞穴。为了纪念艾恩,探险队用他的姓——罗兰德命名了这个小洞穴。
越过罗兰德洞穴,比尔发现了一个朝南的通道。50码,100码,它通往哪里?大约游过186码时,比尔看到上方自己的镜像。他浮出水面。又是一个洞穴,足有4个足球场大小,洞顶约高40英尺。
“就是它!”比尔精神为之一振,这就是探险队耗费数年,竭力想要寻找的圣奥古斯汀地下河主干河道!但是,比尔无法再继续探测工作,他需要一个同伴,帮助他攀上岩壁,一同测量距离、方向、坡度,记录数据和描绘地图。于是,比尔立刻返回营地。
尼欧,是探险队的医师,是这次勘探主干河道的最佳伙伴人选。自1982年起,尼欧就与比尔搭档,经历了无数次艰难险阻。然而,艾恩遇难、队友反对、加上这次的方案复杂,他感到压力太大。
比尔几乎再没有选择了。除了尼欧,探险队中仅有九人受过使用高科技“再呼吸传动器”的训练。艾恩遇难后,其中有五个人离开探险队,余下的队员中,有两人不愿意参加未知河道的探险。因此,会使用传动器的就只剩芭芭拉一人,她是北卡洛林那大学的研究生。如果芭芭拉也退出,那么这个计划就彻底破产,而历时三个半月的辛苦工作等于白干——没有新的数据,没有新绘的水道。尽管芭芭拉通过了地穴潜水资格认证,但她的经验远远不如其他队员。还有重要的一点,她是比尔的女朋友,也因此遭到其他队员的抨击。
“如果你不是比尔的女朋友,你根本就不会在这里!”一个队员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