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延顺的亲眼见证下,一只剑坯经过王老板的妙手锤炼终成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剑虽已成形,却仍需得不断的打磨方才粹火出炉。
剑身两侧的锋刃要各磨三万六千次,长条形的磨剑石旁边,王老板挥汗如雨的不断磨砺着,杨延顺也帮不上忙便告辞离开了。王老板嘱他两日后再来。
当一身烟尘的杨延顺回到家中的时候,天都快要黑了,不知不觉中竟然过去了五个时辰之久,在这段时间内,杨延顺可以说获益良多。运力使力之法更上一层楼,如果说以前只会蛮力的话,那么现在,他懂得了用最小的力道使其达到最大的效果。
尤其是王老板言传身教的那一套呼吸法门,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八郎,你中午怎么没有回来?”晚晴一见杨延顺回来了,顿时喜上眉梢,连忙走过来替他除下身上的官袍,看见他身上脏兮兮的,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杨延顺呵呵一笑,一边将帽子摘了下来,一边说道:“出去了一趟,帮一个老人干了一点活儿。没事的,下次我一定会准时回来。”
晚晴点头一笑,朱唇轻启,说道:“嗯,我只是担心你,对了,饭菜马上就要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说着,转动身子盈盈而去。
杨延顺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走到桌子面前提起茶壶来便猛灌了一大口。一天都在拉风箱,还真有点累了,那可恶的王老板又不知道给我弄口水喝,弄得我现在跟头水牛似的。
草草的洗了一把脸,这才跑到厨房里头去帮着晚晴,见她又想把他推出来,杨延顺连忙抢过一只盛满菜的盘子,转身就跑。
晚晴愕了半晌,却是吃吃笑了起来。
诸事完毕,两人围桌而坐,杨延顺道:“晚晴,我这官儿只怕是做不下去了。”
晚晴刚刚夹了一根青菜,呆了片刻,这才笑道:“不做就不做罢,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做官儿,当初若不是义父要你做,只怕也是不做的。”
“你不问我原因吗?”杨延顺刨了一口米饭,笑眯眯的问道。
“你自有打算,我一个妇道人家懂得的也不多,问来做什么?八郎,你想做什么就做罢,我永远支持你。”晚晴根本就没有责怪之意,反倒弄得杨延顺不好意思起来,当下便把昨天审的那个案子与晚晴说了。
在杨延顺的心里面,最紧要的人无疑便是面前的这个女子了,她的喜好比什么都重在,在这个陌生的大宋朝,也唯有她,才能让杨延顺小心翼翼,不敢薄怠半分。
晚晴听了之后,却是皱紧了眉头,说道:“林炳言此人实是一个伪君子,八郎莫须得怕他。如果他真要不肯甘休的话,咱们就将这事儿散布出去,教他不敢明目张胆的为难你。”
杨延顺心里一跳,这才细细的倾听了起来。晚晴又道:“像这种顾全脸面的读书人最是满肚子的坏水,那个陈如林如是,这个林炳言亦如是。只要八郎你将此事弄得天下尽知,量他林炳言胆大包天也必然不敢再为难于你。”,晚晴抬头一看,只见杨延顺不住的打量着她,顿时面上一红,怯懦地道:“八郎,对不起,晚晴一时收不住嘴。”
杨延顺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走到晚晴的背后,轻轻的揉捏着她的香肩,说道:“晚晴呀,你才是真正的女中诸葛啊!我身在局中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却没想到被你一言道破了。不错,林炳言确实如你所说,只要咱们这样做了,他林大御使为了自己的脸面,必然将此事揭了过去。不过,只怕他心里面更加记恨上我了吧!”
晚晴见他不责怪自己多嘴,顿时心中一喜,小声说道:“八郎,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他定然会想个法子让你远离京师,然后寻个由头伺机报复于你。世上之恶毒,莫过于读书人的心肠。他们可以将黑的说成是白的,将白的说成是黑的。真个叫人百口莫辨。林炳言领袖天下读书人,只要他一开口,数百御使言官必然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天下士子清流皆与你为敌,这可如何是好啊?”
读书人么?杨延顺冷冷一笑,你若真敢赶尽杀绝,可就莫要怪我用非常手段来对付你了,到时候弄你个身败名裂,嘿嘿,当我杨延顺是好欺负的么?死在我手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区区一介读书人,难道我还会怕你不成?
他道:“晚晴,你勿须担心,如今有了你这个法子,咱们可以暂且缓得一缓。噢,这菜都快要凉了,咱们先吃了吧,一会儿我还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嗯!我知道了,回头我烧好了热水,你回家来就可以洗一个澡。”晚晴嫣然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换过一身干净的袍服,杨延顺又出门了。如今的他还是朝庭的命官,虽然品佚不高,但在普通人眼里已然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若是跟那林炳言比将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在林炳言想来,这人还不是想捏就捏,想搓就搓的蚂蚁么?
在一处幽深的宅院里面,四周早已点亮了数根粗如儿臂的红烛,一个面清癯,须发花白的老者阴沉着脸坐在一方楠木雕花的太师椅上,身前跪着一个泪流满面的老年锦袍男子,正在不住的哭诉着。
这时小厮献上香茗来,那老者端过茶杯,挥手让那小厮退了下去,这才轻轻浅酌一口,淡淡说道:“表弟请起,此事我自有决断,你不必担心。全儿的案子,吏部已下了文书,此事已成定局,纵然是我,也无力更改。不过,全儿的仇,我一定要报。哼,那杨延顺区区一个从六品的推官,能翻得起什么浪来?不出三日,我定然给你一个交待。你先回去吧!”
“表哥,你可一定要为全儿报仇哇!杨延顺那厮实在可恨之极,竟然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情就判了一个秋后斩。”那男子这才起身来挥袖擦了擦眼睛,说道:“那杨延顺如此判案,分明就没有把表哥你放在眼里啊!”
老者面孔一沉,阴阴地道:“他有赵恒作靠山,难道真以为我林炳言是好欺负的么?好了,你也不必多言,快些回去吧!”
此人正是左都御使林炳言,旁边那个男子就是周全的父亲周显。因为杨延顺的大笔一挥,顿时激起了千层浪来!他固然是杨业的义子,但杨业不过是一介降将罢了,孔有武夫之力,在这些个文人面前简直就不值一提。宋时重文轻武,纵然有盖世之军功也不及一篇锦绣文章。
看着周显离去的背影,林炳言冷笑一声:“杨延顺么……哼哼!我倒要看看,你会落得个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