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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欢乐的残酷(1)

在11月18日的报纸上有两则关于作家的消息:一则是4岁的茅盾文学奖的获得者路遥猝然离世,令人扼腕另一则是一位78岁高龄的老作家与小他0岁的一位中文系副教授喜结连理。

这就是生活。它有巨大的包容性。不论发生什么事情,生活都不会停止。

在这一天还有更多的丧事和喜事同时进行,对某一个当事人来说是碰巧了,纯属偶然。从一个大的范围来看并不偶然,是必然。有人哭,有人笑,喜事和丧事同时到来,生活就是这样强大,脆弱多愁的人认为它过于残酷。

我得到路遥早逝的消息,也是在两个作家开办的一个经营公司的揭幕庆典上。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只能默哀一小会儿,暗暗神伤,将头一杯酒不被人觉察地洒到地上,以奠路遥亡灵。然后该说还得说,该笑还得陪笑,甚至该喝还得喝。

倘因一个朋友的死而搅了另一些朋友的喜,‘就太过分了,会扫了许多不相干的人的兴。在欢声笑吾中只你面带哀伤,又会显得做作和不谐调。

我方知欢乐有时也会很残酷。

其实生活也像一匹烈马,你若驾驭不好它就会11被摔下来。

我原以为路遥有一副“不坏金身”。看上去他也确实像本钱十足,矮胖,粗壮。他自己也许正是这么认为的。据他自己讲,进入写作状态以后,生活就乱了套,全无规律可言,就像小说的情节发展毫无规律可循一样,一切服从他的写作情绪。什么时候饿了,就到外面的小摊上买点最便当最充饥的东西吃。如果是深更半夜感到饿了,也只好挨着,等天亮后再说。天亮后倘写作又来了情绪,也许把饿又忘了……他的家呢?

他有家。但家庭关系处理得不好,传说正和妻子闹离婚,无疑是雪上加霜,更添悲凉。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肝有毛病,即使知道也不会相信有大毛玻他很少谈病,也不见他把自己当病人看。有的人病也许不比他重,而且闹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有病,老像要崩溃,却依然活得好好的。在前几个月路遥曾大病过一次,那是对他的警告。可惜他没有接受这警告,病未全好,他却自以为没有问题了,又去了延安。在延安又发病,送回来就直接进了医院。从此再未出来。

花1万多元装修的新居,未能住上一天。

―这说明他对未来、对自己的生活充满了憧憬。

他是近几年去世的一长串中年作家中最年轻的一个。太可惜了!

他是消耗型的人物。只注惫事业的质量,忽视了生活的质量。

而许多大师,恰恰是有很好的生活质量才保证了卓越的生命质量和工作质量。

这生活的质量不只是吃、喝、拉、撒、睡,还包括精神方面的因素,诸如:修养、怀抱、志趣、气质等等。

生活如同衣服,人们都穿衣服。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风格,都穿着最适合自己的衣服。

人需不断地学习生活,调整生活,提高生活质量,以适合自己,完成自己。

路遥的生活通向自己的追求,也通向死亡一一这最后一条路是谁都躲不开的。他只不过为了实现自己的追求而过早地牺牲了自己的生活。给别人留下了许多惋惜和遗憾。但又不能不承认-一他,却是个勇者。

情结他感到自己真的很老了。这并不是因为他活得年头长,而是他的回忆太多了。现在没有人还需要他,喜欢他。他自己也不喜欢自己。人生之旅接近最后一站,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抓住,只剩下一团沉重的回忆。

越是想忘却的,记得越牢。越是不愉快的事情,越要想个没完。他这一辈子的收获难道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他几乎无一日不梦见或不想梦见家乡的人和事,村边的树和那个大水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使他的思乡之情与日俱增。他渴望看看老家的房子,见见乡亲和儿时的伙伴,在村东那棵大杜梨树下站一站,到庄稼地里转一转……这是他活着的最后一个愿望在交通工具相当发达的今天,实现这样一个思望不是易如反掌吗?

对他来说却难于登天。他不敢回家,甚至不敢向别人提起自己是哪里人一一当年为了打开根据地的局面广:他斗地主、打恶霜,也杀过一些人。这些人的子女都已长大,且多数是致富能手,在村里有钱有势9有亲戚在海外的也多是这样的人家,他们经常衣锦还乡,给家乡捐点款,做点善事,受到省、地、县、乡等各级领导及本村父銮乡亲的远接高迎,放鞭放炮,毕恭毕敬,献媚赔笑,比当年欢迎八路军进村还热情。

他回乡又将受到怎样的对待呢?欢迎的场而和笑脸是肯定不会有的。冷淡和冷眼无疑是对他的报复和惩罚,倘若背后再有指指戳戳、讥笑嘲骂,简直就是要置他于死地了!

然而他又何错之有?

他可以像当年一样,在夜间偷偸摸进村去。但进村后该敲哪一家的门呢?人家还会像当年那样欢迎他吗?

越回不了家乡,越想回去。越想回去,越怕回去。他陷在自己设的陷阱里。疚痛于衷,这苦恼深深地钻进他的心里,出于自尊心他不愿意承认,更不能讲出来,这苦痛就越来越膨胀。

他曾经选择了强大和正确,便憎恶忏悔。认为一切忏悔都意味着背叛,都是软弱和怯懦的表现。他无法再从头活过。他的信念像冰一样死板和粗糙,且一点点在溶化。

也许真像俗话说的,人生就是骑着马找马,跑得越快、出去的越远,越容易迷失自己。他把自己丢在了什么地方?困在了什么地方呢?

想当别人夭津有句俗话:“气人有,笑人无”。

“气人有”是气自己没有,“笑人无”的人也会—气人有、气自己无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拥有整个世界,拥有别人所具有的全部东西。

人似乎有一种习性,不想当自己,却老想当别人。老百姓羡慕法官,法官认为当老百姓更自在,有权的想有钱,有钱的觉得有权力更好,农民认为进城好,城里人觉得到农村发财更容易,个体户想成为知识分子,知识分子想经商……这山望着那山髙,一山更比一山高。比起现实,人们更喜欢憧憬。对命运抱怨过多,就会生成许多不满足感。欲望跟自己的实际情况不相称,就容易被欲望出卖。

一这并不等于说人不该有理想,有雄心,有广泛的兴趣和多多的希望。

但,为了影子而抛弃实体,不以事实看现实、而以欲望看现实是不明智的。总以为自己没有的东西才是最好的,才是自己最想要的,从虚幻不断移向虚荣,久而久之,精神落入一种沮丧,如王尔德所说:“野心反倒成了失败者的最后一个避难所”。对自己失去信心了,才想去当别人。人在青少年期总要接受别人的影响,将来要成为像谁谁一样的人物。到成年实现青年时立下的目标,是幸运的成功者。更多的人常常远离自己,不停地寻找自己。人到老年才可守住自己,到那时也只能扮演自己了。为什么老年人一般都性情平和、沉稳,因为放弃了许多东西,只剩下自己了。其实人的生活难得十全十美,各有不同的苦乐。要有确信自己独特的主见,承认并发扬自己的独特性,就有创造力,就能享受自己的生活。如今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多了,有危机感的人也多了;相对来说每个人的钱都比以前多了,更不满足的人也多了;抱怨怀才不遇的人少了,有感激心理的人也少了。总之,每个人到世上来都要扮演一个角色,有朝一日“你演完戏下了台,找个合适的位子坐下来,好好观赏。如果你已尽力浪过你的角色,坐下来欣赏时你会觉得更充实”。

守住自己许多人羡墓他,才刚五十岁,该有的全有了:职称是编审,到头了;职务是主编,在编辑这一行里也算到头了!

只有他对自己满意不起来,甚至有一种日益强烈的恐慌和危机感。他已没有竞争的锐气,多年来吃太平饭吃惯了,他不相信自己除去当编辑以外还能找到其它工作来养家糊口。

正值盛年,生命应该是硕果累累的成熟期。他却感到自己急剧萎缩,精神越来越封闭,敏感而脆弱越来越不会交际了,害怕联欢会、茶话会及各种各样的聚会。见别人热热闹闹,谈笑风生,他却插不上嘴,格格不入。虚伪的套话不愿说,应酬得体的妙语找不到。呆板僵硬,浑身别扭。还容易给人造成许多误解。

越来越害怕上街,害怕去买东西。到国有商店去,怕受服务员的轻慢和冷言冷面;到自由市场去,容易上当受骗,更受不了个体户的纠缠,油嘴滑舌转眼变成恶言恶语,你多看他一眼或碰一下他的东西,都有可能惹出一场麻烦。论嘴他说不过人家,论吵他眇不过,论打他更不行。忍气吞声心里鲁又搁不下这羞辱,长时间扯解不开,在心里形成一块阴影,便更觉活得窝囊,瞧不起自己。

别人揸了你反骂你没长眼。别人惹了你,你往后退,人家反而向你眼前伸拳头。他心里常冒出这样的念头:如果再年轻二十岁就不顾一切地去少林寺学一点功夫,不为欺人,只求不被人欺。如果以他现有的成就、地位去交换一身能鲂自卫的功夫,他会非常高兴。他相信艺高人胆大,有本事自保9喘气就舒畅,生活的空间和自由度就大……现实使他的生活越来越封闭,除去上班就呆在家里,不愿与人来往,不愿与外界接触,一切都没有意思。他像个玻璃人,仿佛一碰就碎。越不愿意与外人打交道,免不了非打交道不可时,就更容易受气、受骗。他处处不适应,觉得难以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他没有这样的能力。这生活属于下一代人。这不是一个诚实内向的人生存的时代……联合国卫生组织090〉公布了健康的新定义:“健康不但是没有躯体缺陷,还要有完整的生理、心理状态和社会适应能力。”

依据此标准,他显然是得了一种“生理、心理状态不完整和缺乏社会适应能力”的玻一个老实巴脚的知识分子在处于转型态的社会很容易得这种玻而且社会严酷地拒绝再发给他们一顶“清高、孤傲”的颇为漂亮的帽子遮丑,他们将被公开讥笑,被指斥为“没本事”……怎样医治他的病呢?

社会是不承担责任的。智者有如下药方生活就是更换,在失去一切的情况下要做到容忍一切。”“最聪明的处世术是蔑视社会的旧习,而且过着与社会习俗不矛盾的生活。”

世界上聪明人很多。如果聪明人得了病,用聪明人的话可以医治,那天下就会太平无事了。

选美和四环素牙

91年天津市举办第一届月季小姐评比,请我做评委,我坚决拒绝了。93年3月,《特区文学》的主编请我去深圳做东方小姐评选的评委,我又拒绝了。理由很简单,窃以为这些如火如荼的选美活动大多出于经济目的,属于商业活动,劳民伤财。何必去凑这份热闹,甚至会挨骂呢?美是一种审视角度,一种感觉,一种自然,一种清静。热热闹闹在大庭广众之下选而出之的美,必定要有技巧,有表演,有运气,还有声、光、电及诸多因素。这本身似乎就不太美了,至少美得不够纯粹。

自知这观念失于偏颇,几近迁腐。好在选美对我来说就像我对选美一样无足轻重,随便想想,未加深究,一闪而过。

93年月,天津市举办第三届月季花节,同时评选月季小姐,搞得轰轰烈烈。我却不问不闻。当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时我仍能保持听而不闻,视而不见,选美与自己相距十万八千里,对其本质所知甚少,何必操闲心,说闲话。

不知是月季花戏弄我,还是命运戏弄参加选美的小姐,当月季小姐的评选进人决赛的时候,由于一条无法拒绝的原因,我被推到了评委席上。担1住评委的还有一个蒋家人,即美国中文电视台总裁蒋天龙,另有电影导演凌子风,美籍华人靳羽西等。

亲身参与一番选美,感慨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