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寒风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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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一九四九年一月四日上午九时,蒋介石派来大批飞机空投粮食弹药。陈官庄的上空,马达吼叫,弄得空气剧烈地震动。铁鸟盘旋,降落伞像花朵一样,撒满了蔚蓝的晴空。不是战争的话,这个场景是十分好看的景致。舒适存取来大量空中拍摄的照片,说:“航空照相研究结果,发现共军构成包围圖的工事。堑壕纵深最大的是在东、南、北三面,都有六至七道。只有西面较为薄弱,才有四至五道……”杜聿明用放大镜一张一张地看着,维着眉头说:“向西突围,突出重围之后,一直向亳州前进,到亳州之后再到阜阳。部署是第十三兵团在左,第二兵团在右,并肩突围。”

八九邓小平政委在中野前线指挥部的外面散步。天气晴朗,大地一片雪白。阳光的反射!得人睁不开眼睛。张华从司令部里走出来报告:“敌人在陈官庄区开始空投。”

杲然,大批敌机飞向北去。邓小平政委看表,正是九时。张华说:“蒋介石把武汉、昆明的空军调过来,掩护杜聿明突围。决战已近尾声。只等中央平津战役部署就绪。从最近情况来看,新保安、张家口作战,夺取了蔟山山脉,将敌人压迫在平津一带,包围了塘沽和天津,巳经完成了对傅作义集团的战略包围,切断了他西逃和南逃的通路。”

中原大局已定,剩下的江南半壁河山也解放在望了。邓小平政委感触颇多。他说广刚一过黄河的时候,有的人担心,在太行山上打了十年之久,黄河以南那么大的地方,少说也得再打上十年。出来当兵的时候下巴上是光光的,现在已经胡子巴茬了。战争生活,极端艰苦,以小米加步枪对抗帝国主义的飞机、坦克、大炮。二十四年,经历了八千七百多个日日夜夜,走过了人的一生的三分之一的道路。现在只剰下三百多天了,岳飞说“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我们还有好多路要走。可以了,最后全歼杜聿明集团,然后扫荡长江以北的敌人,为南渡长江做好准备。”

崔波和秋霞也走出来。邓小平政委说:“二位司令员到了中央,永城前线,有粟裕同志在,我现在失业了。失了业就有了看书的工夫,你们谁去徐州给我买几本来。”

秋霞说广政委你可别失业。”

邓小平政委说:“再好的仗也不能无止无休地打下左,我倒情愿早点改行。”

秋霞说广那就早点打,杜聿明要跑了。”

邓政委说:“走,咱们和粟裕同志商量商量去。”

他们走进作战室。邓政委拿起话筒:“粟裕同志吗?我是小平。”

粟裕司令员说:“小平同志你好。今天这里正热闹,大规模的空投。杜聿明拒绝投降。从敌人内部了解到的情况,他们计划从今天起,空投三天粮弹。八日上午九时在空军掩护下突围。突围的路线,先是亳州,再南下阜阳。”

邓小平政委说:“看来我们不能再等了。”

粟裕司令员说广是不能再等了。我的意见,在杜聿明八日突围前两天,我们六日发起总攻。“邓小平政委说:同意你的意见,咱们同时向中央请示。”

他放下话筒,髙兴地说:“全歼杜聿明,加速蒋家王朝的灭亡。崔波,给中央发报,我们拟于一九四九年一月六日发起总攻,全歼杜聿明集团。”

不久,中央军委复电总前委,同意一月六日发起总攻。九十华东野战军前线司令部。各纵队司令员纷纷到来。示意图上显示出敌人阵地部署和我军攻击目标。粟裕司令员指着地图说:“李弥和邱清泉各自筑成防御体系,东面是李弥的两个军和七十二军,筑成东面的屏障。我们攻击重点放在东面,首先打击李弥兵团。”

他对照着地图说广四纵、十纵、三纵突破后,立即向纵深发展。突击敌人的接合郁。一纵、十二纵、九纵从北面、西北、西面;十一纵、二纵、八纵从南往北打,以杜节明的陈官庄为目标,向心攻击。李弥一垮,邱清泉的防御体系就会瓦解。蒋介石计划空投三天粮弹,一月八日上午在飞机掩护下突围。总前委决定,六日下午三时发起总攻,中央军委也同意。这个时间,正在杜聿明接受空投的时候。”

鲁山情绪激昂,摩拳擦掌,准备最后决战,胜利地结束淮海战役,彻底歼灭蒋介石最大的战略集团,以便南渡长江,捣毁蒋家王朝,解放全中国。总前委选择的正是大好时机,二十多天的围困把杜聿明整苦了,现在又想逃,他已经大大地削弱,没有坚守的信心了,而我们却得到了休整,补充。部队、大炮,连夜开进阵地,各种火炮,轻重机关枪,都排列开来,看去好像一切都具有灵性,生气勃勃。数以万计的乌黑的炮口,显示着一种毁灭一切的可怕力量。指挥部队整整忙了一夜,了解前沿观察所所观察到的敌人的动静和我军准备的情况。粟裕司令员收敛住笑容,下达命令攻击。太阳还很高,杜聿明的各军正忙着接受空投物资,而敌机已经到了要返航的时刻,我方攻击的炮火突然响起来。浓重的烟浪和钢铁的飓风,席卷着整个杜聿明的阵地。于是,东、南、西、几十支箭头,射了出去。首先,突破了李弥兵团的防线,打得李弥的第八军、第九军狼奔豕突,向西溃去。邱清泉的五个军同时遭到猛烈的攻击。炮火一响,鲁山带着突击队跳出战壕,冲向敌人前沿,敌人举手投降。前沿被突破。突击队直向敌人纵深攻击。参谋长报告各纵队的情况。“四纵突破敌人前沿,正向育庄逼进。”

“北面我军夺取了夏砦、夏庄、朱楼广“西面我军攻克郭营和左寨。”

参谋长对照地图,从杜聿明阵地七,划掉这些村庄。粟裕司令员说:很明显地看出,一夜功夫,杜聿明的阵地又被削去了二分之一,只剩下二十多平方公里了。李弥不经打,邱清泉兵闭也大大的逊色了。”

杜聿明大惊失色,这一突然而猛烈的攻击,使他的阵地一下被烧得卷缩了。李弥的阵地全部被摧垮。司令部一片惊恐。杜聿明命令舒适存,给南京发报。共军巳先我一步行动,六日十五时,突然发起猛攻,李弥兵团阵地丧失殆尽。请速派空军支援。”

李弥惊恐呼叫:“队伍全垮了……”杜聿明急得冒汗,刚接受两天的空投,做好突围的准备,这一攻势打得他猝不及防,破坏了他预定的计划。人们的心已经全放在突围上,带足粮食和弹药,逃离这可怕的地狱。这二十多天的大风雪,饥寒交迫,弹尽粮绝,人们巳经失去了固守的信心,也失去了拚死抵抗的勇气。舒适存拟好电报稿交杜聿明签字。邱清泉来电话:“七十军军长重伤。”

杜聿明一愣,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军长负重伤,表明了战况的激烈。这就是说:不只李弥顶不住,邱清泉这张王牌也难以和共军抗衡了。他不想多说,只简短地说:“副军长代理。”

随即命令邱清泉广你要顶住。青龙集阵地被攻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舒适存带来回电广总统命令:坚守。九日派一百架飞机来轰炸,十曰突围。”

杜聿明呆了。他面有难色,怎么能等到十日,即使白天轰炸得共军抬不起头,这三天的夜晚又怎么样挨得过去?舒适存提议广召集兵团司令官来。”

杜聿明点点头。舒适存去打电话。杜聿明看地图。他的二十多万人,挤在直径仅及五公里的地段上,一平方公里:有他一万人,他的心好像被挤得透不过气了。李弥、邱清泉赶到。舒适存读电报:九日派飞机来轰炸,十日上午九时投甲种弹掩护突围广人们面面相觑,不发一言。一想到共军炮火的猛烈,不禁令人寒颤。这二十天来,共军养精蓄锐,整顿补充,休息完毕。而他们这二十天来却是在地狱里熬煎,饿得骨痩如柴。为了一张饼自相残杀,大多数人束手待毙。这真是英明的决策呀!杜聿明只得强打精神说广把所有车辆、战车、重炮,都移到陈官庄以西五军阵地上,由文强副参谋长指挥。各兵团司令官回去立刻准备,坚决顶住敌人的攻击,阵地不能再被突破。陈毅已经停止了攻击,估计贼伤亡惨重,不得不停下来。刘伯承已经打得力竭精疲。只要我们坚决顶住,大量杀伤共军,就能为我们突囿创造条件,一颗炮弹打到指挥部跟前。舒适存脸色惨白:“敌人发现我们这里了,还是避一避……”杜聿明镇狰了一下说:“整个战地都处在共军火炮射程之内,躲也没用。”

邱清泉脸上血色全无,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傲慢和矜持。这也许是军长受伤对他的影响。他说广钧座,不能再等到十日,我们要求夜间突围……”李弥附和着说广我同意,我们等不到十日了……”杜聿明为难了,他在地上踱着。黄维的前车之鉴不能不考虑。而且黄维只有一天的路程,但他们要通过共军处处设防的几百里的地区,天上没有掩护,地上没有接应,一旦离开现有阵地……他说:“还是按老头子的指示,十日上午突围,一百架飞机掩护,我不信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