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不能承受之重:都市,不轻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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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老友重逢(1)

不知道是谁说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此话不错,人间处处皆江湖,我们都是江湖中人。张二江是,黄栋梁是,彭海博是,我是,甚至连现在说到的皮光洲也是。

自三年前被“违治中心”炒掉后!皮光洲就没有跟我联系过,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我还以为这个人将永远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头了。谁知,他还是出现了,而且是闪亮登场。

一天下午,我正在办公室里处理一点事情,突然手机响了。

“喂,兄弟,猜猜我是谁。”电话那头声音像是抑制不住激动。

“还用猜吗?皮光洲呗。”使他仅与我共事不够三个月’但他浓重的湘音普通话还是给我留下了深亥印象。

“真是好兄弟,这么久了还能听出我声音,证明你没有忘记小弟呀。”皮光洲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

“我哪能忘记你哟?我们在同个战壕里战斗过嘛。你现在在哪里发财?”我问他。

“发什么财呀?讨口饭吃而已。对了,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皮光洲说。

虽然我与皮光洲一起共事时间不长,但那时我们都是刚刚大学毕业,又都是刚刚来到深州!彼此之间惺惺相惜,感情单纯而真挚。所以,尽管多年不联系,但是,心中的那份挂念还是有的。他今天突然出现,我无论如何都得见见他,与他聚一聚。于是,我便答应了。

他要我定地方,我想也不想地说“那就去我老丈人那里卩巴。”

之所以定在老丈人开的那家餐厅里’一方面’之前皮光洲跟着我和彭海博到那里吃过好几次饭,他知道怎么去。另一方面,我老丈人总嚷着要我这个“政府官员”女婿给他拉拉生意,搞得一有人请我吃饭或我请别人吃饭都尽量安排在老丈人的餐厅里。

“好啊,那里不错。今天有没有鹿鞭?叫你老丈人快点安排厨师煮上几条。我们要好好补一补。”

皮光洲对“中药煮鹿鞭”这道菜记忆犹新。我们第一次吃这道菜时我老丈人还不是我老丈人。有一次,村长卓金成要请彭海博吃饭,彭海博顺水人情地又把我与皮光洲这两个刚进入“违治中心”的同事叫上。当时,卓村长特别隆重地给我们推荐了这道名叫“中药煮鹿鞭”的“壮阳菜”。

那天,我们几个大男人吃着这道中药味与腥膻味混杂的“壮阳菜”,个个满面红光,全身燥热,欲火焚身。

饭毕,彭海博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我们往邻近的东莞市跑。皮光洲是第一次涉足这样的场所,一时无法接受,说什么也不肯上房“泻火”,只在大厅里做了个脚底按摩,结果当夜就流了许多鼻血。“好东西,真是好东西!”第二天上班后,皮光洲对我连连发出感叹,“这应该就是中国的‘伟哥’吧?”他说,“把我的鼻血都给憋出来了”。

这之后,我们对这道中国“伟哥”菜都念念不忘,一有机会到我人餐,定点这菜。

今天皮光洲钦点这道菜,我当然也非常高兴。一来可以给老丈人撑撑生意,二来我也可以乘机补补肾,壮壮阳。

我忙给老丈人打电话订房并点菜。

老丈人这几年潜心研究“壮阳菜”系列,取得了不菲的成绩。各种动物的“鞭”组合而成的菜甚是叫座,深得商贾们的追捧。自从老丈人推出“壮阳菜”系列后,我才注意到,深州的男人都希望通过吃用各种壮阳补品来增强性功能。我老丈人很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一市场信息,适时推出了“壮阳系列菜”,使他餐厅的生意一度红火。

我征得皮光洲的同意后,便与老丈人订下“牛鞭炖穿山甲”,然后开车赶回老丈人位于西丽的餐厅里。

老婆卓秀娴此刻也在这里帮忙"最近!她没什么事就跑过来帮她“老豆”广东人叫老爸为老豆)的忙"知道我订了这道菜后,她阴沉沉地问我是跟谁一起吃饭,有没有女的。看来,她也知道她父亲这些菜的功用!生怕我吃了后会肥水流入他人田。我对她爱理不理。多年来我一直对她都是这个态度’她也已经习惯了我,不再说什么地去忙她的。

我刚进入餐厅没多久’一辆深墨色奥迪A6便款款驶了进来。

车刚一停好,皮光洲就从副驾驶室里闪亮钻出。他满面春风,笑容可掬。

皮光洲见了我后,夸张地向我远远地招着手,然后一路小跑着过来与我握手。好家伙,这哪里是三年前的皮光洲啊,原来瘦得像几内亚饥民的他,现在竟然变得肥头大耳,红光满面,一身赘肉,我差点就认不出他来了。原来土里土气、穿一身地摊货的他,现在可是西装革履!一身名牌。我端详着皮光洲,努力回忆着三年前的他,而现在的皮光洲与三年前的皮光洲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致我一直不敢相信目前的皮光洲就是以前我熟悉的皮光洲,我说:“要是走在街上,我真的不敢认你了。真是士别三年,当刮目相看啊。”

“没办法,都是这几年胡吃海喝给害的。上过个月,公司组织体检,我差点就是病人个,都‘二局’了,局血糖,局脂肪,局尿酸,尽是些富贵病。我现在都在减肥呢。”皮光洲说这些时,并没有“病人”痛苦的表情,反而一脸的自豪。

就在我们热烈寒暄的时候,紧接着进来两个人。皮光洲指着那个矮墩墩的黑脸男子介绍说:“这是鑫发建筑公司的吴老板。”然后又把我介绍给吴老板:“吴老板,这是城建局的冯科长,专门负责违章建筑整治。”我当然不是什么科长。显然,皮光洲是在故意提高我的职务来提高我的身份。吴老板当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忙走过来满脸堆笑地跟我握手,说:“冯科长,您好!”接着,从免里掏出一包软盒中华抽出一根递给我,并帮我点上了火。

“那个是我司机小张。”皮光洲指着旁边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向我介绍说。、张长得非常俊朗,猛一看有点像港星刘德华。、张听了皮光洲对我的介绍后,也过来非常有礼貌地跟我握了一下手。

正当我准备把我的丑妻卓秀娴介绍给皮光洲认识时,她却不知道啥时候躲开了。卓秀娴这人还是自知之明的,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在我朋友面前露面。所以,我朋友聚会她都很少参加。除了彭海博和胡民阳几个经常交往的朋友外,我的许多朋友都没有见过卓秀娴的尊容。皮光洲离开“违治中心”之前,我还未认识卓秀娴,所以,皮光洲也没有见过卓秀娴。

我把他们引进包间里,吩咐服务员去老丈人的办公室里拿来他私藏的普洱茶冲给大家喝。现在,我在这间餐厅里算是“二老板”了,许多服务员都很听我的话。女婿半个儿嘛,怎么说,我也是卓家的人了。

正喝着茶,餐厅部长走进来问我今天喝什么酒,我还未来得及回答,皮光洲就抢着说:“我车上有酒,喝我带来的。”说着,便吩咐司机小张去车上拿酒。

皮光洲这、子现在可是深州一家知名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的项目开发部经理。这个官儿在房地产公司中不算大,但手中的实权可大了。他负责公司开发项目的发包及与建筑商、监理公司的协调沟通工作,是建筑商、监理公司’甚至材料供应商等逐利者的公关对象。房地产业之所以能成为支柱产业、龙头产业,其中的原因就是能养肥除房地产公司外的十多种不同产业的公司,这也叫共同富裕。深州一位知名房地产公司老总说“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好。”这话道出了房地产业利益均分的原则。但我更多看到的是,房地产业能使掌权者中饱私囊,肚皮和腰包齐鼓。皮光洲正是沾了房地产业的光,托了房地产业的福。他现在这个模样正好凸现出了中国房地产业正处在蓬勃发展时期。

不一会!小张就两手各拎着两个大袋子走了进来。我打开袋子一看,里边有红酒、白酒、洋酒,都是些价钱不菲的名牌酒。

我调侃道:“皮光洲,你家开酒厂啊?拎这么多酒来哪能喝得完?”

“就这点酒算什么?大家今天要放开喝,不够再叫小张到我家里取,我家还有很多呢。”皮光洲一点也不谦虚地说,在向我炫富呢。看来,这、子没少接受建筑商、监理公司等公司的进贡。我已经不记得是哪个经济大师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在中国,有关卡的地方就有腐败。他把这叫做“关卡经济”。皮光洲正处在关卡环节,所以,他的工作能为他带来工资以外的经济收入!也目卩是灰色收入。

我坚持不要喝混酒,因为我一喝混酒就会吐。皮光洲作出让步,叫服务员先把金牌“马爹利”打开。除小张因开车不能喝酒外,我、皮光洲、吴老板每人各斟上一杯。

不久,“牛鞭炖穿山甲”也被端了上来,酒宴开始。

皮海洲这几年在商海浸淫,酒量与深州房价一样突飞猛进,他一连干了十多杯!有我们三人齐举杯的,有他打通关敬我、吴老板、小张的,还有我与吴老板回敬他的。不一会,两瓶两斤装的“马爹利”已见底。皮海洲还要开一瓶,给我劝住了。我对他说,今天大家都喝得七七八八了,再喝就醉了。但皮光洲似乎正在兴头上,他嚷嚷着说,我们今天可是难得相聚,不醉不归。

旁边的吴老板显然也差不多了,但他非常讨好地附和着皮光洲,打转着舌头说:“冯科,今天是我们初次见面,一定要喝好,以后还希望您多多关照呢。”

听了这马屁话,我暗自觉得好笑,心想:“关照个屁啊,有皮光洲这棵大树够你乘一辈子的凉了。”

但我还是很客气地对他说:“吴老板,你有用得上小弟的地方,尽管说。小弟愿为你尽犬马之劳。”

听了我这话,刚才还迷迷瞪瞪的皮光洲突然变得十分清醒起来,他接过话茬对我说:“吴老板还真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所以,今天吴老板专门过来认识你。”

听了这话,我有点不太高兴,心中暗骂道“皮光洲,你这王八蛋,我还以为你是怀旧念友才请我吃饭呢,原来是有事求于我啊。”但我刚才已把话说满了,只能够顺坡下驴地说“我们谁跟谁呀?我们都几年的交情了,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的就大胆跟我说!为朋友我愿赴汤蹈火!两肋插刀。”

皮光洲当初因看不惯官场的一些事儿而被“违治中心”踢出局,那时他的身上还有几分单纯与厚道。可经生活的磨炼,时间的洗礼,现在的皮光洲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的愣头青了,现在的他已经变得势利、练达,一身江湖味。

“今天就别谈事情了,我们主要是来喝喝酒,叙叙旧。”皮光洲又换了今天我们见面的主题,真是人精啊!接着,他又敬了我一杯,我也只好被动地回敬。

在不经意间,我们三人又喝了一瓶“马爹利”。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已喝得昏昏沉沉。不知什么时候,卓秀娴走了进来!她俯在我耳边对我说“老公,你已经醉了,别再喝了。”

这时!大家都放下杯来,看着我这个贤妻。

“噢,原来是……是嫂子来了,快……快坐下,我……我敬您一杯。”皮光洲摇摇晃晃地走到卓秀娴面前,眯着眼睛打量着卓秀娴。他舌头打着转。

卓秀娴虽出身豪门,但很少出入社交场面,尤其是嫁给我后,很少出去应酬。今天这场面可真把她给吓住了。她忙摆着手对皮光洲说:“对唔住,我不会喝酒啦。”

但皮光洲哪肯放过她,硬地倒了一杯酒递给了她。

卓秀娴求救似地看了我一眼。她是我老婆,我必须替她解围。我指着皮光洲对老婆说“这是皮总,我以前的同事,铁哥们,你跟他喝完这杯就不喝了。”

谁的话,她可以不听,但我的话对于她来说就是圣旨,绝对要听。卓秀娴迟疑了一下,然后端起杯闻了闻,眼睛一闭便把那杯酒“咕嘟”的一声喝了,酒呛得她直咳嗽。

皮光洲、吴老板、小张都在旁边鼓掌叫好。

卓秀娴却一直站着傻傻地笑。吴老板见状也端起杯要敬她,我忙起身挡住吴老板的杯,说:“吴老板,要喝就跟我喝,我老婆确实不能喝酒。”

可能是因为我很少对她这样爱护过,老婆听了这话后,可能因为感动,竟然豪气万丈地自去倒上一杯酒端起来便喝。不知道是感动,或是给酒呛的,她竟满眼泪水婆娑。我忙起身把她拉到我身边坐下’并嘱咐服务员拿杯热茶过来给她。她此刻两腮绯红,眼神含春,尽现娇嫩之态,竟也让我生出几分怜爱来。我暗想,这几年我声色犬马,弄柳摘花,却极少关注过身边的这个“糟糠”,实在难为她了!

“哎,冯哥你真有福气。嫂子是个过日子之人啊!”皮光洲醉意朦胧地大发感慨。“我怎么就没你这个福分呢?找了个女朋友,却是别人的‘二奶’,真没劲!真没劲。”刚才还雄性勃发的皮光洲突然像霜打的“子蔫了下来。

“皮总,不是我说你,你也用情太深了。世上女人到处都是,你何苦就吊在一棵树上死呢?何况那个女的身世太复杂了。我觉得她不适合做老婆,玩玩还可以。”吴老板应该很了解皮光洲的私生活’才可说出这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