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帆船随着海面的波涛摇晃着,强劲的海风吹动这桅杆上的硬帆,使得这艘帆船飞快的前进。
“他娘的,今天的浪头还真大啊!”立在甲板上的一名****着上身,下体穿着短裤的汉子一手拉着一杆粗大的风帆缆绳,一名大声的说道。
“再浪也比不了几天前的那个小妞浪啊!啧啧,那小妞,那两支腿比螃蟹的大钳子还有力,夹得老子好舒服啊!”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坐在船尾附和着大汉的话。
“他娘的猴子,说起这个老子就来气!老大派我们去那个圣克鲁斯,是让我们打探消息,而你这混蛋,上岸的第一天便在妓院里鬼混,竟然还问老子借钱!你也不怕没有探听出消息来,老大扒了你的皮!”大汉听了这瘦小汉子的话语,不由生气的说道。
这瘦小汉子却是嘻嘻一笑:“你知道个屁,这天下间最容易打探消息的地方就是妓院。妓院里的那些客人,为了在那些妓女面前显摆,总是吹嘘自己的消息有多么灵通。所以,老子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听到了一桩大买卖!”
瘦小汉子这样一说,那大汉立刻来了兴趣:“哦?什么买卖?”
这瘦小汉子却是卖了个关子,轻笑道:“等会儿见到老大了,你自然知道!”
大汉不服气的嘟囔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下次也去妓院打听消息!”
这艘单桅帆船行驶在南中国海的波涛之间。海风吹拂,船行如飞。
南海多海盗。在整个南海,大大小小一共有七八股海盗,各自盘踞一方,在澳门、广州通往南洋的商路上,打劫商船。无论是澳门的葡萄牙商人,吕宋的西班牙人,还有大明广州福建二地的海商,对此都是深恶痛绝,却又无可奈何。原因便是这片南海之中,有一个海上巨盗,叫做林震。
这林震占据着西沙群岛,和安南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据说此人乃是当年纵横南洋,攻打过马尼拉,击毙西班牙驻菲律宾总指挥戈尹特的林凤的后代。虽然不知这种说法的可靠性,但是,林震和安南的关系确实密切得紧。
林凤,乃是明隆庆、万历年间的海中巨盗,纵横闽粤海域,以澎湖为基地,最鼎盛之时,拥有大小船只三百艘,麾下海盗数万。与明军数战,各有胜负。后为避官军围剿,领战船六十二艘,五千五百余人,南下南洋,攻打马尼拉。首次进攻,击毙西班牙驻菲律宾总指挥戈尹特。在吕宋岛上立国都,自立国王。后马尼拉当局援军到达,并与大明官府联合围剿,林凤苦战四月不敌,突围而去,直达台湾,后又返回潮州,势力复涨。最后,因内部出现分歧,部属蔡德、李瑞奇等人接收大明官府招降,林凤独木难支,领亲信往西而去,从此不见踪迹。
有人说,这林凤西行到达了安南,并在安南定居下来,和安南当局关系紧密。
林震此人,也倒是十分厉害,占据西沙,控制中沙,麾下有海盗数千人,大小船只百余条。其直属舰队更是由九艘三桅大船组成,整个南海,找不到第二支如此规模的舰队了。哪怕是其余的南洋巨盗,也没有这么丰厚的身家。
每个月,林震总会派出属下前往吕宋和婆罗洲,打探情报。虽然林震有着自己的情报网络,但是,他疑心甚重,对于很多事情,尤其是至关重要的,总是反复确认。
这艘单桅帆船上的人便是他派去吕宋打探消息的手下。
帆船接着海风一路来到中沙群岛,在群岛礁石之间转悠了半天,终于来到了一个中等规模的小岛。看这小岛,南北宽不过五六里,东西长不过七八余里,面积不大,但是,这座小岛四面皆有暗礁,唯独北面和西面有航路可通。若是其他人不知道航路,定会在这小岛附近触礁。
帆船一路小心的避着礁石,进入小岛的港口。这个港口位于小岛北面,水域较深,岸边有崖石屹立,便于防守。此时,港口内已经有五艘单桅帆船,全是林震派出去打探消息的。
大汉和那被称作“猴子”的瘦小汉子跳下船,和另外的几人徒步上了岛。迎面便是一大片平坦的沙滩,再往里面走,地势陡然拔高,树林丛生,杂草密布,在其间行路十分艰难。
几人走过沙滩,上了山,钻入密林之中,消失不见。
在小岛地势最高的地方,依山而建的建筑群如同城堡一般。在城堡的不远处,有着一个湖泊,每当雨水将落之时,这湖泊便会积满淡水。城堡最顶上,赫然便是一座烽火台,用来传递信号。
此刻,城堡的一处房间内,林震正负手站在窗口边吹着猎猎的海风。这个窗口也是一个射击孔,一门十八磅的火炮从这里伸出了狰狞的獠牙,默默的注视着脚下那平坦的沙滩和停满船只的港口。
林震今年已经年过半百了,鬓角之上,已经染上白霜。但是整个人站在窗口处,岳峙渊渟,一股说不清的气势弥漫开来,让立在门外的一名年轻人不由踌躇了一下。
“大人,人已经回来了!”年轻人站在门口,轻轻的说了一声。
林震转过头,看了这年轻人一眼,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又转过头,望着窗外。那位年轻人见状,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长叹一声,林震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冷冰冰的炮身,转身离开了房间。
林震不喜欢部下称呼自己为“大当家”或是“老大”,这种称呼带有太过浓郁的绿林色彩,他喜欢部下称呼他为“大人”,这种带着分明的上下级的称呼。就像他带领这支队伍一样,以军法约束,规则束缚,海盗上下,看起来更像是一支军队而不是海盗。
缓缓推开包裹着铁皮的大门,林震迈步走进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的房间里。
房间中横放着一张长长的桌子。那些打探情报回来的人便分坐在桌子的两边。林震坐在长桌的一头,轻轻说道:“有什么消息尽管说!”
众人互相望了一眼,沉默片刻之后,有人当先道:“大人,属下听说有一支西夷人的舰队从大明返航,好像是去印度那边。船上带着黄金和丝绸瓷器,将要从南边路过,恐怕会在文莱停靠!不知大人是否有意?”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齐齐一怔,这人说的消息怎么和自己打探到的一样?当下纷纷嚷道:“啊,你的消息怎么和老子的一样?”
“对啊,老子打探到的也是这个消息!”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闹得纷纷嚷嚷。
“嗒嗒嗒”伴随着一阵阵手指敲击桌面发出的轻响声,众人议论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却是齐齐的看着正用手指敲击桌面的林震。
“很显然,这个消息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那支西夷人舰队有可能什么也没有!”林震淡淡的说道,“诸位,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消息?”
一名坐在角落的瘦小汉子起身说道:“大人,我有一个消息!据说那西夷人舰队载有黄金的消息是佛郎机人放出来的。好像是那些黄金本该是佛郎机人的,结果被西夷人夺去了。所以,佛郎机人放出消息来,希望我们在海上混的,能够去袭击那西夷人的船!”
林震冷笑一声:“这些佛郎机人想得倒好,我们去袭击西夷人的船,他们便在后面袭击我们的船。还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谁能做黄雀!”
说着,他右手猛地击在左手的手掌中。
见到这个动作,众人不由眼睛一亮,这可是林震的标志性动作。每当他做出什么决定时,总会做一下这个动作。
如今队伍已经蛰伏了快两个月,是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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