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花浅幽告退。”她终于收起柔弱的表情,抿紧唇回答着。
转身离开时,她小腿突然抽筋,她顿时五官疼的皱在一起,身子笨重,身边又没有可依靠的,失去重心般朝一边倾斜。
下一刻手腕被人握住,“小心。”身边传来低低一声。再太抬头看去,出声的是从外飞奔进来的木棉,而扣住她手腕的却是安紫薰。
“怕是小腿抽筋了,你替她捏捏。”安紫薰见她无恙松开手掌,转而吩咐木棉。
“娘娘不用太好心,浅幽自己会照顾自己。”她反唇相讥,小腿肌肉抽筋令她差点跌倒出事。
“阿端,派人送花夫人离宫。”她也有些累了,花浅幽今天一闹,她心中莫名的有些烦躁,等阿端她们几个人扶着花浅幽离开,她靠在美人榻上舒口气。
她进宫无非是告诉她,赫连卿与她有了孩子一事,安紫薰从上次听到李申的话就隐约猜想过。在灵谷寺,花浅幽就对她表示过柔弱的一面,希望两人可以继续成为赫连卿的妻妾,当时的她还没有完全记忆,也不清楚所剩下的生命也许不长。
根本没在意,是否有心她说那番话的意图会是什么?
安紫薰揉揉两侧太阳穴,微微皱眉不语独自坐在那里。
娘亲没有说错,自古帝王的后宫不会独宠一人,赫连卿不再是王爷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想如何做就如何做,他是西楚的皇上,很快他的后宫里会有更多的佳丽,他也会有更多子嗣。
至于他曾经当着孩子许下的承诺,安紫薰心中确实心存感动,却告诫自己不要太陷入其中,尤其是对一个随时会死去的自己,留下太多不舍的执念……
“奴婢叩见娘娘,不知道娘娘找奴婢有什么事吩咐?”木棉返回重新在她身边等着吩咐,她才到这里,就见花浅幽转身差点摔倒,关键时是娘娘出手拉住她。
安紫薰张开眼睛,示意木棉随意坐下。
“我听老七有心想娶你为妃。”她支着身子懒洋洋的问道。
“七爷错爱,奴婢出生低微,配不上七爷。”
“怎会配不上,你救他几次,说起来老七能平安活到现在,多亏了你。”她目光泠泠似水扫向木棉,顿了顿,她突然话锋一转,“连我都要谢谢你,若不是你的新药相赠送与我服用,我不是丧生海底,就是中毒死于非命。”
木棉眉眼微动,她心底守着这些秘密,不能言说,如今被她说破,她心头却是一番解脱的感觉。
曾经的庆王妃,是个怎样的女子,性格冷然却对世事看的通透,从她恢复记忆开始,木棉就等着今天的到来。
“那药最后还是没有帮到娘娘,害的娘娘与皇上之间无端生出了那些波折。奴婢该死!”
安紫薰却道,“你曾经伺候我好些日子,我知道你并没有想害我,大抵是受人摆布,身不由己无法选择。我只想问你一句,花浅幽是你什么人?或者我该这么问,她口中提起的哥哥,又与你什么关系?”
浓丽婉转的眸子轻轻掠过木棉,四目相对间,木棉唇角扬起小小的弧度,事到如今她没有再好隐瞒的。
“回娘娘的话,奴婢与花夫人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口中的哥哥自然也是奴婢的哥哥。”她面对安紫薰,第一次看到她恢复容貌的面容,并非倾城绝色一类,却自然天成的韵味,眉宇间自信张扬,已然令人惊羡不已。
花浅幽根本赢不过她!
“是这样。”安紫薰回神想了想,表示理解。“老七知道吗?”
木棉眼中犹如死灰般颓败,轻轻摇头,“七爷并不知晓,我也是伺候娘娘时,才与她相认。”别人家人团聚喜极而泣,听见姬云裳喊她溟儿的那刻,她却如跌入陷阱的动物,只有默默忍受在死亡边缘行走。
“你知道从开始到现在,我最欣赏木棉你哪一点?”
“奴婢不知道。”她楞了下摇摇头。
“死心眼。”安紫薰笑起来,朝着她伸出手示意她起身回话。“你身不由己被人摆布,却还记着暗中帮我,对老七你始终如一的照顾,你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许身边在意的人受到伤害。你的力量有多大?却这般坚持着,甚至将自己逼入困境,不是死心眼是什么。”
这些天,她在不断回忆之前发生的种种,将疑问的一点点拼凑,从最初狩猎开始,他们身边就埋入了奸细。
“你们说的哥哥,可是我认识的人?”试探性的问着,见到木棉再听见这话时,脸上闪过的惊恐表情,安紫薰没有再逼着她。
“好吧,你不说我也不多问。至少,我知道一点,这个人必然是我认识的。”说到这里,她眸子深沉,那艘船上有几个人是她认识的,有些事当时看似并没有关联,再回头好好想想,她渐渐明白过来。
幸好,明白时她还有时间准备。
“如果可以,娘娘不要轻易激怒他。”木棉唯有这一点提醒,虽然这提醒没有一点用,被姬云裳看中的人,他若是得不到,是宁可毁掉。
姬云裳个性狡黠多变,她猜不透他还想再娘娘身上打什么注意,亦或者是他再想着还要得到什么。
“薰儿,娘亲最不放心舍不得的就是你……”金筱瞳寒凉的手握着她时,安紫薰几乎能感觉到入骨的冷。
“娘亲,我该怎么办?”她喃喃自语的问着,接着被人吵醒。
泪眼朦胧,模糊间她看清楚面前赫连卿惶急的面容。
原来不过是个梦……
“宝宝!”他见她醒来,小心的扶着她身子慢慢坐起。如几个月前那般,她自金銮殿昏迷,即使他寻来东方非池为她医治,可当时还是束手无策。
她几乎不想醒来,每每梦中呓语,胡乱说着话,喊着娘亲,东方非池只能令她稍微安静片刻,却不能让她清醒。
他可以找来名医与天下异草,然而心病需要心药医治,他如何能还她一个活着的娘亲。
今夜,赫连卿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刻,他生怕她再会如此昏迷不醒,那段日子,他第一次觉得到与她随时会分离永世不再相见的恐惧,生而无望!
“是你。”她淡淡一句。
赫连卿顾不得她那般冷漠,拿了帕子替她擦去冷汗,关切的问道,“好些没有?我让人熬些宁神的汤药给你服用。”
“药味闻着难受。”她拿过赫连卿手中帕子,抬起头正色道:“你这么急回来怕是有事要与我说是吗?”
他转身坐在她床榻一侧,“我说我是想你,急着回来看你,你信吗?”她昏迷快一个月,醒来后整个人变的有些不一样,对他虽然没有平素的冷,有时也与他笑着说几句话,看似平淡温暖,赫连卿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的心思并不深,以前他能看的透彻,如今对她,赫连卿居然再也看不透她的心思,她藏着掖着,总用一副安静似水的面容对着他。
“信啊,你总是这么说想着我,听着听着我就真的相信了。”她接过他的问话给出了回答。
“你若真的信,我会很开心,若是不信,我们以后还有时间,总能让你相信。”他笑笑伸手覆在她隆起的小腹,“孩子乖吗?我听阿端说,你最近总是觉得累。”
“孩子很乖,怀孕的人觉得累很正常。”她说着掀起被褥准备起身下去。
赫连卿目光落向她的足,突然上前阻止道,“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