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紫薰同样如此,她伸手抚着不由轻笑,侧过脸瞧着赫连卿的好奇又紧张的表情,“没事,孩子在玩儿。”
他顿时神情放松却又重新皱着眉问着,“你疼不疼?”
安紫薰闻言摇摇头,冷不丁腹中的小东西又是一番乱动,身侧的赫连卿身子凑过去,将头靠放在她肚子上。
片刻他眼睛一亮,欣喜的对安紫薰道:“宝宝,孩子动的很厉害,一定很顽皮!”他久久不曾舒展的眉眼染上笑意,即将为人父,孩子对他来说一切都那么新奇。
“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安紫薰想到这心里甜蜜。
“都好,都好!”赫连卿突然握住她的手,两人对视间又同时怔了怔。
曾几何时,他与她都不曾想到过,他们会走到今天,即将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
安紫薰低头将视线转过,甚至她想将手从他掌中慢慢抽回,她一直在抑制自己的情感,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再忍一忍就可以斩断与他的点滴过往。
然而她不能如愿,赫连卿适才想松开的手掌,在察觉她也想抽离的那一刻,紧紧的握住不肯放开。
忍不住的相思,随着时间流逝,他以为自己可以克制住,却在今夜见到她那一刻土崩瓦解t他从不知道怀孕的她如此辛苦,他心疼着,从不知晓即将出生的孩子会给他那么多的惊喜惊奇。
“宝宝。”他许久只在心中默念的称呼,俯身他再次搂住她,那般用力,生怕她会如从前那般推开他,或者说一些拒绝他的话,所以赫连卿抢先开口。“我后悔了,后悔曾经一时气愤武断的决定,我们不要和离,你留在我身边,我会尽我所能给予你幸福,还有我们的孩子!”
“赫连……”她心口憋闷的慌,她并不是个爱哭的,最近却容易落泪,大抵快要将她以前二十多年没有流过的泪一次性流干。
他额头抵着她垂落额角的发丝,身子微微颤抖,良久他好似用尽气力艰难的对她道,“五年,就五年!五年之后,你若是还不能接受我,那我不强迫你,就连孩子我也不和你争,去留都由你决定!”
“对不起赫连卿,我……”她已然落泪,“你还记得那一次,我差点被镜。青鸾带走?”
赫连卿不会忘记,却不知道安紫薰这时提起这个做什么?
“我不属于这里,我曾经死过一次,前世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只有一个抚养我长大的教官,他教我杀人,我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后来因为镜。青鸾,我死了,被带到这里成为安紫薰。我不知道怎样能回去,所幸娘亲很疼我,然后我又遇见了你,我甚至想过就这样留在这里,可当我发现镜。青鸾可以再次将我带回时,赫连卿,我老实告诉你,我很想回去!很想……”
姬云裳给她的期限随着她快生产也越发近了,她不愿一直受到他的控制,摆布,她唯一所想就是孩子要平安出世。
那个人心思太深,所有能利用的人,他一概不放过,鬼才相信他说的那些承诺!
所以,她只要姬云裳的命!
所以,她须要赫连卿死心!
她说话声音很轻很轻,赫连卿惊讶她说的那些奇幻的东西,然而更听出她的渴望!
末了,赫连卿抚着她的长发,同样用很轻却极为苍凉的声音,“我知道我很过分,五年时间对你来说很长,只要你答应,我负责让东方非池帮你达成心愿,我不再阻拦你。”他目光深切期待,等着她给予的回答。
“对不起,我不能。”她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声音清冷的令赫连卿脸上褪了血色。
他掌心一空,手心留下的一点暖意随即散开。
天地狂风暴雨骤然,然后他们之间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清晨大雨止歇,安紫薰被送回别院时,等候一夜的阿端与木棉见了她的神情,心下明白谁也不多言。
她一觉睡到黄昏,才起身就得到消息,赫连卿一行晌午时分已经出发前往行宫。
木棉替她请了平安脉,还是忍不住劝慰了几句,“娘娘,有些事不需要太过执着,对身子无益。”
安紫薰侧目望着她,“那你呢?为了老七,你同样付出那么多,相比较你比我更执着。”见木棉吃惊的表情,她解释道,“你的眼睛还红着,老七随行皇上去行宫,你却要留下在这里,虽然说是小别,可是木棉,我知道你个性,你不轻易动感情,可对老七你是真的用心,从前再是难熬你都忍住不哭,如今若不是有特殊的原因,你不会轻易落泪,更不会在那一夜入宫求皇上,要知道三生蛊的秘密,极少有人知晓,而你却干冒大不韪。”
菱花镜中的女子,眼神淡然却犀利,仿佛能伺候洞穿她的全部心思,木棉随即轻笑,“娘娘,奴婢的事逃不过你的眼睛,不过奴婢有一点却一直坚持,奴婢从不轻易动情,若是动情就再也放不开,就是死,奴婢也要在七爷身边咽下最后一口气。”
安紫薰抚着发髻的手悬在空中,半晌道,“死在心爱人身边,那痛苦只会永远的留给对方。”
“奴婢是女人,却有小小的私心,奴婢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唯独想若是死了话,能让七爷记住奴婢,也许过几年他会忘记,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若能如此,奴婢就没有白白来这人世间走一遭,值得了!”她眼中飞扬的光彩,落在安紫薰眼底。
值得了?
这三个字在世间情爱面前说不清道不明,是不是值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在赫连卿从西楚启程时,远郊小道上一列人马轻装上阵行路匆匆,抢在他们之前几天已经出发至行宫。
马车里虢国夫人安静的坐着,对面与她对弈的是赫连春水。她从容不迫的步兵摆阵,很快连杀春水几盘。
“不长进的东西!”她赢了反而怒气冲冲。
“春水知错了。”他实在无心下棋,眼见这行程的方向不对,可娘亲却不说他们要去那里。
虢国夫人挥手将棋盘推在一边,掀起帘子眺望远方,还有几天就可以再相见,十多年了,你可还记得我的模样?
不,你应该是会记得,因为我会让你时隔多年后,再一次终身难忘!
谢成不止一次派人下山打听皇上圣驾何时回到,着急的不是他,而是行宫里久病的赫连御风。
“来了吗?”赫连御风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端坐在小榻上连问几次,算着日子,应该快到了。
“太上皇,奴才吩咐了探子,隔半个时辰就来禀告一切,皇上很快就到了。”他递给了热茶上去,人说人老思子,以前太上皇与三殿下几乎水火不容,如今太上皇病重听见三殿下要来看他,乐的病顿时好了一半。
对三殿下太上皇始终宠爱偏心,正如对影贵妃的痴恋,搬来行宫,他硬是将这里布置成留影宫的摆设,分毫不差,整天宿在这里,有时还会伤怀的落泪。
赫连御风也不由笑起自己,“朕不是着急吗?前几天老七还托人带话说是要娶亲了,一转眼他们都成家立业,朕真的是老了。”他不由心生感叹。
“太上皇怎会老。”谢成在一旁劝慰。
赫连御风瞪了他一眼,“尽是哄朕开心,你来时不过十多岁,再看看如今你头发都白了不少,朕岂会不老!以前的谢公公,如今是谢总管了。”
“太上皇说的是,奴才知错,奴才是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