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碧落忍不住笑出声，她则是懊恼的将头埋在他肩头，好一阵心烦意乱。
碧落法师说过，他什么都不比上别人，唯独收费贵，童叟无欺，绝不二价！
打折，估计不行吧……
周家之后发生的事，是在她睡饱醒来后才断断续续的得知。
“周云儿真的救不了？”她跟在碧落身后问道。
蒋沧海的感情游戏里，他始终对自己的发妻是偏爱不舍的，薰不懂，既然偏爱不舍为什么他还要游戏人生？
就像最后蒋沧海说的，如果他可以及早收敛，就不会间接害了自己的妻子。
薰想，许曼娘再杀了那么多人后，她身在庵堂清修，能为自己赎罪也好，至少她的命运不会是这样一个下场。
喜欢一个人，得不到，只有杀了对方这一条出路吗？
她最近老想着这些问题，总是想不通，以前她的生活没有这般的丰富，乐的是一个清静。
“碧落法师，你好歹说句话？”
“答案你早就说过，曼娘不能报仇是不会罢休的。”
周云儿，她的三魂七魄早就是油尽灯枯，若不是有蒋沧海在她身边，她想活下去的念头也不会那么强烈。
执着、贪恋，私欲……凡人拼命想紧握在手的东西，对于碧落来说，一文不值。
“这个我知道，她无意杀曼娘，只不过蒋沧海在曼娘死后，都一心保护他的妻子，曼娘的怨气才会那样强烈，将自己化为比鬼更好可怕的恶魇。”
佛桑铃树下，埋着曼娘的骸骨，心口处被七寸破魂钉贯穿，这样的法术令曼娘的冤魂不能破土出来，生生世世被困在土中，不能轮回！
心爱的男人，给予她死后的锥心之痛！
蒋沧海并不怕她来索命，他只担心云儿，所以他对曼娘死前的诅咒要加以防范。
这一次蒋沧海是真的浪子回头，可惜付出的代价，却是两个痴心爱他女子的性命。
最后一次她见到蒋沧海，是在他被斩首前的一天。
手边是周云儿一副小像，残破发黄被他当做宝贝般贴在心口……
他只反复念叨几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薰想起蒋沧海画过的那副山水图，当时她并不明白，很久之后她念及这两句诗词时，方才顿悟其中含义。
摘心楼因为碧落好些天没有回去，里面的姑娘们个个像是少了魂似的，一见碧落重新回来，顿时所有的瞌睡都成了过眼云烟。
薰被晾在一边，就连小汐都忘记她这个小姐的存在。
碧落被人当宝贝似簇拥走开，她则是很快被点心楼的大师傅捉回去。
“哎呀，听说你这些天都跟着碧落法师，你个小子看不出来满有心眼的！”
“啧啧，不得了，周家的事传遍了这里，都说碧落法师了不起，这下你可走运了。”
“小子，以后发达了可忘记是咱们这里栽培你的。”
“对啊，你要是没有在我们这里送点心，可就没有机会见到法师大人的，要感恩！”
大家七嘴八舌，对她的态度大转弯。
点心坊老板娘是最后一个开口说话，却是卯足嗓音对那些伙计吼道，“再不开工，老娘扒了你们的皮！”
这才将人群散去。
薰才得清静，老板娘对外面厅堂喏了下嘴，“那位公子点你过去伺候！”
她顺着方向看过去，呃……
怂恿蒋沧海绑架她的人，笑比哭还丑的公子，这种人该入大牢，而不是阴魂不散的出现在她眼前。
好死不死的，还要她去伺候！
给我等着，今天弄不死你，以后就是到了地府，凭着动物的本能她也要呸他一脸口水！
不等她走过，眼前闪过一抹亮色，本该被众人簇拥而去的碧落就那样落座她眼前。
身后老板娘惊艳连连，“碧落法师……”话音未落，身手敏捷的越过她直接过去了。
薰摇了摇头，像碧落那样赚的荷包满满，吃东西总赊账不见还银子的客人，除去长相比女子漂亮点外，还有哪点好的。
周家那件事后，她可是签下欠条，银子要逐月付给他的！
“老板娘，我……”
“你，去厨房帮忙！”老板娘懒得回头理睬她，随意挥动手指，连原本就该她伺候的工作都一并忘记了。
“等等。”笑比哭还难看的公子开了口，一叠明晃晃的银票，好歹晃了老板娘的眼睛，舍得从碧落脸上移动视线过来。
“您的意思是？”
“我包下。”简简单单三个字，他指尖那么一点……
薰眉梢挑了挑，身子偏移几分，指着她的移，那指尖坚定的也随着动几分，然后继续分毫不差的对着她。
敢情说的，是他要包她？
立即四周响起吸气声，叹息声，就像有人花了大价钱，却硬是买了个便宜货，便宜吃亏到卖家都觉得对不住买家的那种叹息。
老板娘怔了下，“您确定？”说着死命打量起薰。
再有诸多想不通，见到数张银票，想不通的也当通了。
“成交……”
“啪！”碧落手里的东西突然的压住银票，笑眯眯的弯弯眼眸透着一丝狡黠。
薄薄一张纸，白纸黑字，仅仅一句话，薰瞅了一眼，顿时抓狂。
上面写了什么，简单太简单，就是她把自己卖给了碧落，等于卖身契，下面还有她签字画押的印鉴。
这不算惊讶的，更绝的在后面，这张的纸背面写着情词，翻过来一看，是摘心楼的姑娘写给碧落表达爱慕心意的。
与卖身契的那字迹不用对比，不识字的都能看的出来，完全是同一个人之手写出！
碧落法师，你要作弊，也弄的似模似样的！
而碧落，依旧厚脸皮的赖着。
“规矩是我先到。”
“爷从不说规矩。”碧落说的义正言辞，却也没有错，他本就不是规矩的人！
“谈不拢？”
“不用谈！”
所有人都期待狗血场面时，那人居然好脾气的转身就走。
碧落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带回了摘心楼。
此事唯一受害者则是老板娘，那些银票一夜间变成了一堆纸钱，在她面前化为灰烬不见，任由她百般说辞，楞是没有人相信她，只当她独占了一笔外财乐的神志不清了！
在摘心楼日子并不好打发，碧落乐的处处使唤她，楼里的姑娘以为她是少年，也时不时的捏她几下占占便宜。
薰学乖了，甜甜蜜蜜的喊几声好姐姐，总有她的小甜头。
只是呆久了，她渐渐明白过来，这里做的是姑娘生意，人前笑脸盈盈，人后道不尽苦楚。
碧落替她们作画，薰看着一幅幅画完成，那些皆是楼里姑娘的宝贝。
韶华短暂，数载之后留个念想。
对沉鱼来说也不例外，摘心楼的小花魁，碧落替她画时格外认真，唯一不同的沉鱼每次都在深夜过来。
素衣蹁跹，来时无声，既不说话，也不点烛火，好几次她睡醒起身，猛然发现厢房里多出个淡淡的纤细轮廓。
开始会被吓着，次数多了，薰见怪不怪，有时还会等着她过来，看着碧落研磨动笔。
听这里的妈妈说，沉鱼来的日子不长，看上去郁郁寡欢，话也很少，却能弹奏绝妙的琵琶，本来她一双手也能赚到银两，她却说自己卖身不卖艺。
比起别的姑娘，她要求更为严苛，几次画作完成都不满意，碧落也少有的认真，重复画着。
每次快天亮时，她就悄然离开，安静的像一阵风只一下就不见。
快清明了，天气稍微热起来，她随意披了外衫赤脚跳下床榻，走到碧落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