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平湖霜满天,
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互,
只羡鸳鸯不羡仙。
“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王妃这是写给谁的?”他不见怒意,反而笑起来,这副笑容安紫薰熟悉,曾经两次他露出这副笑容的时候,手中长剑都未曾对她手软。
见她不语,他又将折扇打开,边角已经有磨损的地方一看就是被人经常摩挲,扇面上题同样的诗词。
题头是个薰字,末尾却是个指印。
他笑意更深,哗啦响动,折扇被他用力的合起攥在手掌中。
“王爷!”安紫薰突然出声,脸上一点绯色褪去,“我只是喜欢扇子上这诗词,信手写下,没有别的意思。”
“瞧你紧张的,本王也不过随口问问。你嫁到王府有些日子,还没有听闻你还喜欢诗词这些的。”说完将红巾还给她,却唯独把折扇留下。
“这个吗,那么旧了,你拿在手里被其他人看见,还以为本王小气,给自家王妃用些旧物。”
“我以后收起来就是。”她说着看了看赫连卿,伸出手想拿回东西。
他却漫不经心道,“既然是旧物,扔了也不可惜!”话音未落,他猛然扬手将折扇丢在姻缘池里。
“你!”安紫薰脸色更是苍白,狠狠瞪了他一眼,立刻跑上前纵身跳入池水里,忙着要去捡。
赫连卿动作更快,用力将她从水中拉上来,反手困住她手臂紧紧抱住她。
冷厉带着怒意的嗓音在她耳边命令着,“本王不许你捡!”
她和浅幽一样有寒症,东方非池曾经说过,她们即使治愈,此生也尽量不要接近冷水。
灵谷寺姻缘池的水引用山中冷泉,比一般的水更寒凉。她病这么久,也应该知晓,却想也不想跳下去捡。
“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你这个混蛋,那是我的东西,轮不到你做主!”水渐渐湿透折扇,那上面墨色的指印也渐渐晕开,她死命挣扎。
赫连卿没有料到她反应这么大,差点被她挣脱,再见她急的眼眶一红,似是快要哭了,心里更是莫名来气。
“哼,不就是金痕波送你吗?你喜欢写本王给你买很多扇子写的玩,唯独这个不准你留着!”
“谁稀罕你买的,你送你的花夫人好了,我不管你,你何必来管我!赫连卿,你快放开我!”她手臂挣脱不开,直接用脚踢他。
用力不轻,赫连卿也觉得有些痛,一向女子见他都是倾心有加,温柔伺候还来不及,哪里有这么野蛮的。
哪怕是浅幽,三年前他受伤时,也曾这般粗鲁对待他,被他误认为是男子,之后无意识破她是女儿身,那野蛮的丫头也偶然温柔些。
怎就这安紫薰,像绵里针,平时笑嘻嘻的,凶起来竟是这幅模样!
两人相缠一并跌在地上,赫连卿翻身在上,彻底压住她不断乱踢的双腿。
“你若是没有嫁本王,你心里有别的男人,自然随便你!可你偏偏非要破坏本王与浅幽,然后还念念不忘你那表哥,水性杨花的女人!”
他眸子怒气狂燃,紧紧盯着她气的涨红的脸!第二次紧紧抱着她,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一次浮现,赫连卿同时也气自己,怎么会对安紫薰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你自己不也是见异思迁,你和我有了婚约,却为了花浅幽毁婚!我和表哥被拆散,凭什么你们两个就能幸福!”安紫薰心里憋着的委屈苦涩难忍。
她才是他的妻子,却要每天瞧着他满心满眼都装着别的女子。遇见感情这码事,谁能真的做到大方?至少,她不能。
“所以你就非要嫁给本王,纯粹是为了报复!”他重瞳格外深邃,手中力气不由加大。
安紫薰被他捏疼,眼泪不住打转。却憋着气,同样怒视他!
他松开手起身,却是走到姻缘池里拿起那被浸泡快烂掉的折扇,甩在安紫薰面前,水渍飞溅她满脸。
他依旧笑的狷狂魅惑,笑容里按压着莫名怒意,他确实利用她接浅幽入府,曾经他想过不能给予安紫薰感情,只要她听话就给予她一世无忧。
此刻他才明白,安紫薰只是为了报复他。她的报复,却让他负了曾经对浅幽的承诺!
“你给本王滚!”
赫连卿再不看她一眼转身离去,安紫薰也怔怔的瞧着那折扇。
不远处粗壮的连理树后,有个人影站了好久,见他离开,也赶紧的隐去。
山路间庆王府马车一路不停歇,从灵谷寺出来,车上只有赫连卿与花浅幽。
“王爷、王爷。”
花浅幽连喊几声他才将目光从外收回,“是不是车里太闷?再过片刻,就到王府了。”
“不是,妾身是想说,天快晚了,还是派人去接王妃姐姐,我们一起回去。”
“浅幽不想和本王单独相处一会吗?”赫连卿笑笑,见她开口还想说什么,伸手拉着她揽入怀里。
“王妃姐姐应该是无意的,还请王爷不要生气!”赫连卿带她下山时,将安紫薰留在寺庙里,两人皆是冷面相对。
“本王对她自有安排,你别为她担心。”
花浅幽无奈的只有听话的点头,缓缓靠在他肩头轻轻叹息一声,“怎么会不想?如果能天天这样与王爷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就这么简单?”赫连卿抬起她下颌深深凝视,指尖顺着她脸颊轮廓摩挲,明眸皓齿清秀娇柔。
曾经,他无数次幻想着救他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曾抚过她眉眼,无论容貌美丑,她的善良她对他的好,在他心里,她定然是最完美的。
直到亲眼见到那一刻,赫连卿深藏心里的那点温暖,尽数的涌出。
“就这么简单。”
“即使安紫薰是王妃,即使你只能是庆王府的夫人?”
“能在王爷身边相伴,浅幽已经满足,不会有任何不该有的奢求。”她双手覆在赫连卿手背,“喜欢一个人可以为其付出一切,忍受一切。我如此,姐姐也是如此,所以请王爷答应浅幽一件事,不要迁怒姐姐。我们只不过都喜欢上了一个人,这点谁也没有错。”说到最后,她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浅幽,你有什么瞒着本王?”
“王爷不要再问,我什么都不会说。”她躲闪赫连卿的眼神,缓缓低下头,转过身背对他,借此收敛起眼里闪过的锋芒。
感情没有对错之分,只不过若是太过于在乎对方,自己本身反而失去准确的判断。
当局者迷,赫连卿、金痕波、安紫薰统统如此!
他忽然阖起眼眸,再睁开时眼眸深邃看不透分毫,嗓音低沉坚定,“是本王负了你,违背了当初对你的承诺,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天色渐晚,山里凉风习习,安紫薰借了寺院里火把照着,独自行走。
手里的折扇,早就面目全非不堪,他还是忘记了,这折扇的指印是他无意间留下,她随身带了三年,最后还是被他亲手毁了。
身后马车飞驰由远及近,路中间她正对着折扇出神,避闪慢了一步,那厢赶车的人,已经扬手一鞭子朝她劈头盖脸飞过来。
鞭子又快又急,她就是勉强避开这下,也躲不开跟着疾驰的马车。安紫薰脚下用力踢起石子,击中飞奔的马。
马被突如其来的石子击中瘦了惊吓,忽的前蹄腾空跃起发出一声嘶鸣,驾车的人始料未及马会如此,手里长鞭准头落空,空击在安紫薰身侧,忙不迭紧紧拉着缰绳,死命的将颠簸的马车停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