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他能一展愁眉?身在其位,他如何能做到这点。
“春水那么单纯的孩子,如今也不知怎的任性起来,在帝都没住上多久,说走便走了,朕这个皇上他们谁放在眼里了!”旧事重提,他更为恼火,拂袖扫落案上几本奏折。
有本奏折上的内容她正巧瞄到,趁为赫连御风捡起奏折时快速又扫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合上。
放好一摞奏折,小鸾道:“锦衣侯爷离开帝都走的匆忙,臣妾听闻时他已经离开。皇上不是说他年少时曾经伤到脑袋,行为举止如孩童般,看在这份上,皇上就轻饶侯爷吧。”
“朕是看他可怜,那锦州偏僻荒凉,这么多年没有过多关心他,所以下旨接他回西楚小住,说到春水赫连御风心里不知道是何滋味,与他确实是生分,可毕竟是……
“臣妾一件事放在心里,想想了还是要告诉皇上,不然等哪一天被旁人乱说一气的传给您听到,那臣妾可就罪过了。”
“你说。”他收敛心思,等着淑妃要说的话。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开口道,“秋闱狩猎时,臣妾同庆王的侧夫人无事闲聊几次,无意得知侯爷对庆王妃似有意思。”
不用再多说什么,光这一点,她就知道够赫连御风猜想下去。
宫闱伦常,兄弟恭敬谦和,赫连御风最为看重。
春水再傻,毕竟是皇族赫连氏的子孙,安紫薰按辈分是他三皇婶。
安紫薰之前确实令龙颜大悦,可因为上次杖责赫连卿事发生,赫连御风对她则多了一分厌恶。
赫连卿受宠,虽然父子间不太融洽,可从没有因为一件事或者一个人闹到那般地步,当时赫连御风几乎是震怒。
事后好些天,两人关系才稍有缓和。
如此再提到赫连春水对安紫薰有意,这只要一点风吹过,说不定就成了势头。
赫连卿为了她下令强行送春水回锦州,他着急春水离开安紫薰,甚至下令不准他再回帝都一步。
因为那个女人,违抗皇上的事,不该做的事,赫连卿你是统统不顾的做了一次!
半晌,“谢成!”赫连御风厉声传道。
耳边突然又想起公子瑾当初凄厉的诅咒。
嗜兄杀弟,有违伦常!
这几个字不断在他眼前浮现,有些事与人即使过去多年,还是不能忘记分毫。
放眼看去,如今的局面似曾相识的熟悉……
何止心烦意乱,甚至他内心开始强烈不安。
“奴才在。”匆匆赶来的谢成见他脸色阴沉,心中一惊。
“摆驾。”
明黄色身影带着怒意匆匆离去,淑妃唇边泛起一丝微笑,摊开赫连御风书案上的奏折,仔细完整看一遍默记心中。
石壁之后,别有洞天。
长长走道,墙体两侧延绵盏盏长明灯,照亮眼前一切,格局安紫薰看的出是墓室。
安紫薰能感到他其实有点紧张,手掌寒凉。
“赫连卿。”她一开口,他似乎想起什么忙放开她手掌,隔着衣衫改握她手腕。
“还冷吗?”他没有回头淡淡一句。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心头微动,错过他的问题不答。
她寒症发作,不能接触过于寒冷的,想起上一次他烫红的手掌捧着她脸颊细细吻着,还有这一次他主动抽离寒凉的手掌……
他不语,安紫薰也不开口,跟着他身后一路过来仔细打量过四周,以墓室来说,这里设计的格局堪称精巧,甚至还藏有机关。
几次险险的差点触动,幸而赫连卿反应敏捷,有惊无险。
“小心点。”她不禁有些担心提醒他。
安紫薰看不到走到她面前的他,唇角微微勾起弧度,似乎对她这句关切享受着。
最后他脚步放慢渐渐在一处停下,安紫薰抬眼看去,他们现在走到的应该是主墓室。
不似墓室的摆放,这里仿佛是个女子的闺房,很是眼熟她在哪里看见过。直到目光落在墙壁那副画像。
这副不正是留影宫墙壁上的画像吗?
女子衣袂飘飘,浅笑嫣然,倾城之貌风华绝代,那模样与赫连卿酷似,画卷下角一处,娟秀小字……鸿影。
“本王的母妃闺名鸿影。”他同样久久注视那副画像,即使看过千万次,赫连卿专注目光温柔似水,安紫薰第一次看见他这模样。
赫连卿不舍的移开目光,紧紧攥着她的手腕,走向内室。
天然而成的冰室,凉意袭来深入骨髓,安紫薰穿着狐裘也禁不住发抖,他松开她手腕,下一刻俯身将她搂在怀中走到中间。
玄冰制成的床榻,躺着一名宫装女子,面容宛若沉睡。
赫连卿深深凝视她,紧抿唇角,被他抱在怀中的安紫薰,明显感到他身体不住发颤。
十年岁月,他重新再见到母妃,她美丽如初,而他早已不是围绕母妃身边不知世事需要保护的孩子。
如今的他是何样,母妃却看不到了。
手掌温热,是安紫薰握住他的手。
他目光转向她手腕的镯子,他记得母妃回来后那段日子很高兴,从小到大他很少见母妃那么开心过,即使她身为得宠的贵妃,就连当时的皇后也对母妃礼让三分。
他与东方一同学艺,回宫后才得知自己定亲的消息,手中的龙吟钏母妃为他戴上。
“卿儿,母妃为你定了亲事,是镇南王的女儿叫安紫薰。”
“儿臣不要定亲。”他尚且不懂男女之事,心中只觉得世间无有女子能比母妃更好。
“傻儿子,总有一天你定会遇见一个真心对你,为你不惜付出一切,只愿你安好的女子,那时带来给母妃见见,母妃就真的安心了。”
也许是情绪感染,安紫薰心中一阵酸楚,莫名的她主动握住赫连卿的手,眼不禁微红凝向他。
赫连卿第一次见到这双浓丽婉转的明眸时,他暗暗为之惊艳。
狩猎最后一晚,黑暗里他紧紧注视不顾一切保护他的安紫薰,那双眸子坚毅果敢。
她中毒昏迷前,最后望着他的那一眼,包含的太多,他一时无法分辨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真心对你,为你不惜付出一切,只愿你安好的女子……
“安紫薰,过来见见我母妃。”他沙哑了嗓音却显得一丝悸动。
从地陵出来天色已晚,赫连卿将开启影贵妃地陵石壁的钥匙,也是那失而复得的虎符重新为她系在脖间。
“这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不许再丢,或者说不要,懂吗?”对她没有抗拒的戴上,赫连卿的声音多了份不易察觉的温柔,俯在她耳边轻轻说着,
她低垂着头依旧没有出声,却很轻的对他点了点头。
扶着她上马,如来时那般抱紧她,赫连卿回头凝望母妃的地陵,妖冶的重瞳骤然一亮。
十年之隔,他想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年母妃临终前,做了好些令他觉得奇怪的事。
策马离去,赫连卿放慢速度,却主动的与她说话。
“想问什么?”手指勾起安紫薰下颌,指腹摩挲来回摩挲她的肌肤。她从方才一直皱起的眉头,还未有舒展开。
“王爷,为什么打开地陵的钥匙与调动西楚守军的虎符是同一个?”她不解的问道。
隐隐约约的,她总有个奇怪的感觉,影贵妃身故前,建造地陵将自己冰封在里面,似乎她预知赫连卿一定能来这里。
“你知道北燕吗?”赫连卿道。
“知道,北燕铁骑纵横沙场,不过二十多年前被西楚所灭。”安宗柏常年征战,她自小就听他说起过以前的那些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