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你是我的独家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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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的目光似雷达般往来穿梭,寻找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

他站在人群背后,望向我的眼神温和且怜惜,我的心微微颤抖,原来我们有一样的寂寞和思念。狠下心去,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我送给凉寂的礼物是KENZO的香水,瓶身是风中落叶。我说,凉寂,希望你喜欢。

她孩子气地朝我眨眼睛,我当然喜欢呀。但是锦年你要记住,男人的诺言就像香水,只能闻,不能喝。

我实在无法抗拒她的可爱。

孙的礼物震撼全场。一大捧娇艳的蓝色妖姬之外,更有他母亲从国外带回来的LV樱桃包包。

凉寂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接着,她跳起来亲吻他的脸颊。周围的欢呼似雷鸣炸开。

我抓紧阑珊的手,牙齿发出战栗的声音。带我走,快!

翌日凉寂来找我,锦年,为何昨日走得那样匆忙?我笑着说,身体不舒服,人太多,来不及跟你说。

她挑眉,那我请你去吃蛋糕,不许拒绝。

彼时,我吸烟的姿势已经相当娴熟。她诧异地看着我,锦年,你现在是坏小孩了。我笑起来,话未出口,她看着烟盒失神地说,万宝路,是孙最喜欢的牌子。

他是我需要长久静默的名字,我低头不语。

凉寂忽然急切起来,锦年,孙他变了,他不那么爱我了。他曾经说要在我二十岁生日的宴会上送我钻戒并且向我求婚的。可是昨晚,他食言了。她的头埋下来,声音凛冽,他或许爱上了别人。

我夹烟的手指一抖,烟灰飞了一桌。凉寂,告诉我,他若真的移情了你会怎样?

她猛然抬起头来,眼睛里燃烧起我从来不曾见过的愤怒火焰,整张面孔都跟着扭曲。如果那样,我不会让他们好过。

我背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六』

半夜爬起来写博客:

自从遇到孙,我完成了破茧重生的蜕变。

我现在会有深深的恐惧和不安。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局面潜移默化了多少,我心知肚明。

但是我没错,不是吗。

我爱他,这不是我的错,虽然没有人会原谅我。

现在的我与孙,离暧昧那么近,离爱情那么远。那夜,他在我耳边说,锦年,你是这么纯洁的女孩子,我真不忍心委屈你。我笑着替他擦去差点儿就要夺眶的眼泪。那一刻我心里的疼痛穿山越岭。我惭愧极了,都是我不好,让我爱的人因我为难。

我真的不曾奢望过什么。我只要能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哪怕他怀里抱着的是别人,我还是会觉得很满足。

也许我们的爱情注定没有结局,它因迟到而被诅咒。

写完看到有一条新留言,点来看,我当即呆住。是他!他说,锦年,让我们相爱,否则死。

周末,一群人相约去爬山。

凉寂一直牵着孙,我逼迫自己的眼睛不准往他们那边看。到了山腰我崴了脚,眼泪来得迅猛而直接,亦晨过来背我,他知道我是为什么哭。

他们吃东西的时候我悄悄溜到了后山,脱下袜子,看我红肿的脚踝,自己从包里拿药出来擦。末了掏出瑞士军刀在一块大石头上刻字。

苏锦年爱孙歌睿。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深黑,他背对着我也在石头上捣鼓,我走过去看。

苏锦年爱孙歌睿。孙歌睿爱苏锦年。

仿佛一只残破的圆终于契合。我的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他抱着我说,下山后发现少了你,我打发他们先回学校,我来找你。下午不见你,我还以为你下山去等我们了。

我说,那我们快下去坐车吧。

他扬起眉毛,有些揶揄。笨蛋,亦晨他们坐的已经是末班车。我们要在这里过一夜了。

旅舍很干净,我们挤在唯一的客房里有些尴尬。

蓦地,他起身,我还是出去吧。我拉住他,不必,我与你任何忌讳都是多余的。

我轻轻吻他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唇、耳垂,伸出纤纤手拉开他外套的拉链,在他的耳边呵气如兰,孙,请你要我,请求你。

他的身体一僵,紧紧勒住我,热烈地回吻我,他每一根手指都似燃烧的火苗,所过之处,火势旺盛。

我闭上眼睛,等待我爱的人来解除我的禁忌。

良久,睁开眼,他在床边抽烟。我用手臂圈住他,轻声探问,怎么了?他转过头来,眼眶通红。锦年,我既然不能给你什么,就不应该自私地占有你。你要留着清白,给值得的人。

我静静地解开衣扣,孙,如果这个人不是你,我想不到别人。

洁白的身体袒露在他的面前,我把他的手按在我胸口。请你要我。

尖锐的疼痛过后是疯狂的欢愉。他看到床单上刺眼的殷红,奋力地扯下手腕上的红绳。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哽咽着说,锦年,明天我们去见凉寂,我们一起去!

『七』

他牵着我走到她面前,凉寂,这根红绳还给你。

她的身体往后一缩,面如死灰,孙歌睿,你给我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手始终不曾放开我,我与锦年彼此相爱。就是这样。

凉寂全身发抖,美丽的面孔因为愤怒而显得狰狞,目光里射出千万支冷箭,咬牙切齿地指着我骂。苏锦年,你是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我早应该看出你非善类,你处心积虑地利用我来接近他,然后不知廉耻地勾引他。你们昨晚上床了吧!身体就是你的撒手锏吧。苏锦年,是我看错了你,是我瞎了眼!

我强顶住屈辱,貌似镇定地看着她,时间仿佛停滞,凉寂,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为了他……

话音未落,我听见清脆的巴掌声,在我和孙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凉寂冲上来扇了我一巴掌。然后,我闻到血液腥甜黏稠的气味儿,面孔仿佛炸裂,脑袋里嗡嗡作响。

她还要冲过来,被孙一把扯住。阑珊拉起我就走,一路上我都不敢抬头,她说,别逞强,疼的话你就哭。

我忍住眼泪,我不疼,真的。

我难过的是看到美丽的凉寂口不择言,我难过的是得到孙却要失去她。那种感觉像是亲手打碎一个水晶杯,面对它的支离破碎却无能为力。

晚上接到凉寂的电话,她的声音淡漠而疲倦。我在楼下,你一个人来。

我拒绝阑珊的陪同。有些事情总要开诚布公地说清楚,逃避没有用。这是我与凉寂的劫难,别人帮不上忙。

楼下没有人,我四处张望,正欲返回,冷不防从背后冲出一个人影,手执一杯液体朝我的脸上泼来,我出于本能地用手臂一挡,仍然有些许溅到脸上,一阵灼心的疼痛后我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凉寂疯狂地笑着,哈哈,我看你现在还怎么勾引他!

我倒在地上失去意识之前对闻声而来的阑珊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报警,不要告诉孙。

医院里充斥着苏打水的气味儿,我脸上包裹着层层纱布。朦胧间听到阑珊对母亲说,好在衣服穿得厚,手臂没事,只是脸上会有疤。

我呻吟地叫着阑珊的名字,她温暖的身体贴上来,紧紧地抱住我,锦年,不要怕,我在这里。

我几乎将嘴唇咬破,害怕自己发出软弱的哭声。她像哄婴儿般抚慰我,锦年,相信我。你永远都是最漂亮的,你还跟以前一样是个绝色美人儿。

亦晨也来看我,他带了我最喜欢的马蹄莲,拉着我的手诚恳地说,你是像马蹄莲一样清纯的女孩。

甚至是凉寂,她也来了。尽管在门口就被阑珊扇了几巴掌,她还是坚持要见我。我平静地叫她坐,她突然捂住脸,痛哭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说,锦年,对不起,我不知道要对你说什么。我终于报复了你,我本该欢欣雀跃,可是当我看到你躺在这里却只觉得心如刀割。锦年,为什么会这样……

我闭上眼睛。凉寂,你是我在这座城市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惊艳于你的美丽与善良,你是我的偶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拆散你和他,我那么爱慕你,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可是我与他相爱,凉寂,对不起。爱,它永远有理由背叛全世界。

所以我不怪你,所有为爱而做的事都值得被原谅。但是你要答应我,这件事不能让孙知道。

『八』

我央求着父母帮我办了休学,然后离开这座城市。整天窝在家里写字发给相熟的编辑,赚些零花钱。母亲不忍我劳累,叫我不要辛苦自己,反正家中不缺这几个钱。

我抱着她笑,我可不想当寄生虫。

每逢节日,阑珊和亦晨会一起来看我。他们终于走到一起。生命是个兜兜转转的过程,总有一些让人意外的惊喜。

可是我的人生,有个男子却永远缺席。所有人都被迫答应我向他隐瞒我的踪迹,不让他知道那段日子发生的一切。我像大雾一样从他的生命中倏忽散尽。那段记忆被我遗弃在时光的深处,连同我不愿让他知晓的眼泪和疼痛。

阑珊每次离开都小心翼翼地问我,真的还不能告诉他?

我斩钉截铁,绝对不能!

仰首向天,未必要手摘星辰。如今这张残破的容颜,已经不配出现在完美的他的身边。

我的右脸自颧骨至耳际全被那杯硫酸毁坏,尽管父母花费巨资带我到处求医,尽管植上的肌肤基本看不出破绽,尽管我绸缎般的长发轻易就遮盖了整张脸。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便怎么也抹杀不了。

我再没了那样一张青春的面孔可以朝我爱的人微笑。

阑珊陪我去刺青,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终生停留在我的右脸。

触目惊心的半张脸,义无反顾的一世情。

周末,我在图书馆里查阅资料,手机振动,我去走廊接听,回来时却不见了我从不离身的背包。我顺着书架一排排地寻过去,心急如焚,终于在角落里看到它陈旧的身影。

连忙检查包内物件,发现备忘录被移动了位置。拿出来一页页翻过去直抵末尾,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那张墨迹未干的句子上。

苏锦年爱孙歌睿。孙歌睿爱苏锦年。

一个影子停在面前,我抓起背包就要跑,却被他一把揽入怀中,暌违的清香沁人心脾。我朝思暮想的孙歌睿,跨越沧山泱水重新来到我的身边。

锦年,你当真狠心,竟然串通了所有人。若非凉寂在西班牙皈依了上帝,决心向我坦白一切,你打算隐瞒我到什么时候?难道你认定我只是贪慕姿色而非真心爱你?

他挽起衣袖,手臂上赫然一只蝴蝶刺青,与我脸上那只一模一样。

锦年,你曾经说我会的你就都要会。那么,你有的我应该也要有。

他低下头来亲吻我面上的蝴蝶。锦年,我爱你。请你嫁给我。

苏锦年爱孙歌睿。孙歌睿爱苏锦年。这是红线签订的缘分,我们要逃开彼此,注定那是枉然。

亲爱的,多么庆幸,这么长的时光,这么多的人。我们始终没有丢失彼此,终于有这一天,亲耳听到你说爱我。

我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微笑着说,我愿意。

私语:

这是我写过的为数不多的大团圆的结局的故事,但多年后我再来看这个故事,我忍不住会笑自己。

什么叫团圆?破镜重圆,算不算圆?

这是我在高二的时候发在《花火》的第二篇稿子,我是那一期“此季花火”推荐的新人。

那个时候我写小说,根本没有自己的风格,因为喜欢朱品燕,便很努力地模仿她。后来她封笔了,我也长大了,从高中到大学,从家乡到长沙,我的文字日渐成熟。

有一次我跟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坐在城外喝下午茶,她突然对我说,我觉得你成熟了好多啊。

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