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亲子家教问题爸爸成长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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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暴力教育,毁掉孩子的一生

当亲子教育不以尊重孩子天性为基础的时候,孩子就仅仅是父母期望的载体,没有话语的权利,做着情不由衷的事情,痛苦由童年开始。作为家长,试问自己是否能在这种高压下依旧担然地生活……

“我承认我是个暴君,但我认为只有暴君的儿子才能成为艺术家,因为艺术本身就是对人的意志的折磨。”

如果我说,讲这话的人是个卖煎饼果子的,读者肯定不信。

可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人是专门在中央音乐学院附中门口卖煎饼果子的,是专门到北京来陪孩子考音乐学院附中的家长,肯定没有人会不信。

因为,关于为了让孩子走进中央音乐学院这座艺术的殿堂,家长们不惜任何代价的故事,媒体上披露得够多的了。

这位一边技术娴熟地翻着火上的煎饼,一边不停地跟我聊着天的父亲,便是其中的一位。

采访黄晓的父亲,是上海某杂志约的我,线索是他们提供的,据说黄晓的父亲是上海人,因此,他想通过杂志社的朋友炒作一下儿子的琴艺。

从5岁开始拉小提琴的黄晓现在已经14岁了。他12岁到北京来准备考中央音乐学院附中的音乐系,运气一直不太好,连续考了两年都没有被录取。

今年是他最后一次参加考试了,一直认为儿子琴艺上没有问题,只是输在了“关系”上的黄晓父亲,想让我帮忙给他写一篇文章,发在杂志上,以此来给儿子的考官增加一点压力。

一直对这类题材感兴趣的我,果真按上海那位朋友提供的方法,在一个雾气弥漫的早晨,到中央音乐学院附中的门口见到了他——正在忙碌的黄晓的父亲。

那是早晨大约六七点钟,从来不习惯早起的我克制着想要打呵欠的欲望,看着黄晓的父亲不断地把一个个包好的黄澄澄的煎饼果子,递到那些来上学或者是上班的人手里。

8点多钟,人开始少起来,黄晓的父亲也稍微清闲了一些,他点了点手里的钱,大概有四五十块钱的样子。他似乎有些不舍得走,可四处乱哄哄的也没办法谈话。

犹豫了一下,黄晓的父亲果断地骑上了做生意用的三轮车,让我坐在旁边对我说:“走,今天的生意不做了,我们回家去谈。”

望着油腻腻的三轮车我有些为难,黄晓的父亲不愧是上海男人,他周到地把身上那雪白的围裙摘了下来,垫在三轮车上,我没有理由再拒绝他,只好坐上了这奇特的煎饼果子三轮“的士”。

黄晓的家实在不能称其为家,充其量是个窝棚。

那是一间在别人的屋檐下接出来的小偏厦,大约有七八平米,放着一张上下两层的铁床。再就是一张小小的写字桌和一些锅碗瓢盆。

就是这样的一间屋子,房租也很贵,因为它的位置靠近音乐学院附中,孩子去找老师上课方便。

黄晓的母亲也为了孩子从上海来到北京,在一家物业公司找到了开电梯的活儿,我们到他家的时候,他妈妈刚走。

在胡同口就听到了吱吱呀呀的小提琴声,黄晓的父亲没吭气,坐在三轮车上的我却感觉出他的脚下用了力。

用“箭一般将三轮车驶进了院里”这样的语言似乎有些过分,可黄晓的父亲的确是猛地就将三轮车骑进了院里。

然后,他跳下三轮车几乎没理正坐在后边的我,便冲进了屋里,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就听到“啪、啪”好像是两个耳光。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琴弓不能这样拿,还是改不掉,你听听你拉得这叫什么,我看你找个地方去死算了,这么点小毛病你都改不了,你还练个什么琴。”

在黄晓父亲的训斥声中,我愣在了院里,不知该何去何从,也许这就是“暴君”的习惯,不管有没有客人,孩子练琴不能马虎。

过了好一会儿,黄晓爸爸好像是突然想起我似的从屋里钻了出来,一脸讪笑:“对不起呵,于作家,我这人是一听晓晓的琴声就什么都忘了,你看也忘了请您进来坐,对不起呵。晓晓,快叫阿姨。”

我一低头“钻”进屋里,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正手拎着琴弓冲我难为情地笑。

不知是屋里太暗了,还是这孩子的确长得很端正,我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从外表看,这孩子的确是有几分艺术气质,好像不从事艺术这个行业也有点可惜。

黄晓爸爸看出我对黄晓有几分喜欢,有些得意地说:我这儿子从5岁开始学琴,已经学了11年了,全是我陪着他,这次考音乐学院附中,两次考试没有通过,我就怀疑是没有走关系。

这孩子凭技术凭艺术感觉都不差,就是有时临场发挥不好,容易紧张。

我现在正在给他联系饭店、酒吧,我准备让他到那些地方去拉琴,不为了赚钱,就是让他锻炼一下临场发挥。

“黄晓那么小的年纪就练琴,吃了不少苦吧?”

我时刻没有忘了我的采访任务。

黄晓爸爸愣了一下,也突然想起我的来意。

“是呵,是呵,要谈黄晓练琴的事儿,我们要从头谈起,从头谈起。”

这时屋子外面又响起了黄晓练琴的声音,正准备跟我长谈的黄晓爸爸停下了说话,侧耳细听着儿子的琴声。

好一会儿,他才有点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话题扯了回来。

唉,这些年与其说是儿子在学琴,还不如说是我在学琴。

我原来在工厂也是技术员,自从晓晓8岁时在市里的小提琴比赛中拿了个第一名,我就下决心要把儿子培养成艺术家。

为了让儿子拜师学艺,我可吃尽了苦头,听说哪里有个好老师,再远我也骑着自行车带着儿子到人家家里去。

后来,孩子的老师说,晓晓的水平已经超过了他,他已经没办法再让晓晓提高了,他建议我带晓晓到北京来考中央音乐学院附中,他说只有这样孩子才可能成才。

晓晓那时小学刚刚毕业,我想孩子练了这么多年琴,最终总得有个结果。

我一狠心便把工作辞掉了,带着晓晓就来了北京。

本来晓晓应该读初一了,我让晓晓休学在家练琴,我陪着他,考不上附中我们不会离开北京。

可第一年晓晓便考得不好,老师们也很惋惜,因为他的年龄确实有些大了。

我不服气,我觉得儿子的功底还是有的,只是这孩子太腼腆,考试时太紧张。

我下决心想让晓晓再考一年,可晓晓不太愿意,他说他不想练琴了,他想上学,想跟同学在一起,不想整天待在这个黑屋子里。

儿子的话让我特别生气,我觉得这孩子一点出息都没有,我40多岁的人了,好歹也是大专毕业,为了他我工作都没了,到大街上摆摊卖小吃我图什么呀。

那天我把儿子揍了一顿,我告诉他必须练琴,否则,我就去死。

儿子一听真害怕了,也不敢跟我闹了,每天乖乖地练琴。

小时候他一不想练琴了,我就吓唬他,说他要是不学琴了,我就去跳黄浦江死给他看,结果,他练得特卖力。

这孩子一直在我身边没怎么跟外界接触,心里边还是很单纯的。

我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干的,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只有推着儿子往前走,再说,哪个艺术家的成长不是一部‘血泪’史。

儿子一周要上两次课,每节课300元钱,我要当场给老师。

这老师当然都是国内一流的,儿子在这些老师的点拨下,提高的确很快。

我辞了工作没有什么收入,每个月靠他在外资企业做工的妈妈赚取生活费,生活蛮紧张的。

后来,我就上街摆小摊去了,我要赚钱给儿子交学费呀。

摆小摊赚不到什么钱,我经人介绍去卖盗版的VCD,钱倒是赚了一点点,可又被警察抓进去待了7天。

那次把我儿子吓坏了,在北京待了两年,他除了知道从音乐学院附中到家里的路,别的地方一概没去过。

最后,还是我的房东给上海的晓晓妈妈打了电话,他妈妈连夜从上海赶到了北京。

他妈妈在北京一待就是一个星期,被老板炒了鱿鱼,工作也没了。

我出来以后,钱都被罚光了,我儿子有两个星期没有去上课,我心里难受极了,不让儿子学琴了,比要我的命还让我难过。

正好我们房东的儿子是卖煎饼果子的,我求他教我这个手艺,又跟他借了点钱,自己支了一个摊子。

因为没有执照,我只能是早上工商人员还没有上班的时间卖一阵儿,8点以后就得收摊。

下午4点以后,我到一个报摊上去帮人家卖晚报,这样的收入勉强够支付我孩子的课时费。

晓晓妈妈后来也出去找了一份工作,是在物业开电梯,这样我们一家人总算能够吃饱饭。

本来我也可以去找一份工作,可是我每周要送孩子去学琴,还要陪孩子练琴,这已经是十几年的习惯了,实在没办法。

我这儿子的毛病,只有我一听就能听出来,有时候他在老师那儿上课,我就躲在门外听,他哪个地方用的指法不对,哪个地方琴弓的握法有问题,我都能听出来。有时候,老师都不当回事的小毛病,我都能给他指出来。

就为了这,儿子也跟我吵,他说我烦,对他要求太高了。

可我不管,别的事我可以依着儿子,练琴的事儿我不能宽容他,他要不改我就动手打,儿子骂我是暴君。

我想暴君就暴君吧,只要儿子能成才,成为大艺术家,我的名声再臭也没关系。

我们房东都说我不像是上海男人,脾气太暴,打起孩子来太凶。

可我实在是为了孩子好,而且,我在儿子练琴这件事上实在是付出太多,我想我跟儿子都已经不起失败了。

我儿子今年已经14岁了,再考不上,他的年龄就太大了。

尽管报名时我已经给他改了年龄,可他的个儿在那儿摆着,手也越来越大,瞒也瞒不过去。

加上今年,我们一家已经在北京熬了三年了,这哪是人过的日子,住的是猪圈一样的房子,吃得都是他妈妈在市场收摊时捡回来的菜叶儿。

我已经三年没吃过肉了,可是我儿子一样没少吃,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就是借钱也要给他吃有营养的东西。

我上海的亲戚朋友都怕我打电话,因为一打电话肯定就是开口借钱。他们也劝我别为了孩子把什么都搭上,最后,把身体搞垮了不划算。

可是我听不进他们的话,我认定了我儿子天生就是当艺术家的料儿,你看看他那手指,你看看他的乐感,还有他长得清清秀秀的样子,凭什么就成不了艺术家。

我妈还劝我,说我们家祖辈上也没出过艺术家,我儿子是挺聪明,但也不一定非要当个艺术家才算有出息,好好学习,考个名牌大学不也一样成才吗?

我就顶不服气我妈的话,考上名牌大学是只要用功就可以做到的事儿,可成为艺术家却需要天赋。

我儿子就是有这天赋。

他8岁时就获得了全市的小提琴比赛第一名,10岁时还到日本访问演出过,谁听了他的琴声都认为他是个‘小神童’,我这个做爸爸的不努力培养他,我对得起他的天赋吗?

再说我从32岁开始带着儿子去学琴,已经快10年了,我什么都没干,时间全给了儿子,陪他一起练琴了,儿子要是不成才,我也对不起我自己。

我已经跟儿子说了,今年他要是再考不上,我们一家人回上海投黄浦江去。我是没脸回去见那些亲戚朋友,我现在搞成了这样,儿子还是这么不成器,我不成了人家的笑柄了吗?

黄晓爸爸正摇头晃脑地说着,突然就停了下来,他的脑袋滑稽地伸得很长,侧面听着儿子的琴声,嘴里还嘟哝着:“咦,怎么半天没听到这孩子在拉琴?”我也突然觉得那小提琴声似乎已消失挺长一段时间了。

“对不起,我出去看看,这孩子,我一不在眼前,他就偷懒。”

黄晓爸爸边说边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的叫骂声又传了过来,还是老一套,我不知道艺术家是不是都是这样被暴君“监督”出来的。

关于来考音乐学院的孩子们的故事我听说过不少,可真正接触却是头一次。

看看他们的生存状态,的确挺让人同情的。

可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这些孩子的父母,他们对把孩子培养成为一个艺术家这样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当成了宗教狂热地追求着。

不管现实是怎么样的,他们总以一种献身般的精神来为孩子很难预料的未来做着牺牲。

从男孩黄晓那苍白的脸上,我能看出父母的这种牺牲已经给他造成了多大的精神压力。

14岁的男孩子了,为了装得像12岁的样子,他尽量使自己正在发育的身体显得小一些,包括那双越长越大的手。

因为要是音乐学院的老师知道他已经14岁了,他就没有希望考进这所他父亲梦寐以求的学校。

然而,世间万物往往就是这样,越想得到的东西就越得不到,很多事情往往成败在不经意间,我不知道黄晓父子此刻是否明白这个道理。

作为一位父亲,黄晓爸爸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也是一个对孩子无私奉献的父亲,可他给人的感觉总是怪怪的,有一种莫名的悲壮。

想想这种悲壮似乎又有些不值。

这个世界上更多的是凡夫俗子,真正的艺术家、大师不说是寥若晨星,也一定是稀缺之物。

我们不排除任何一个孩子凭天赋和努力会成为让人仰慕的艺术家,我们也更不能排除每个孩子除了成为艺术家也许还有更多更好的路可以走。

在黄晓爸爸的建议下,我与黄晓的老师通了电话。

这位在国内堪称一流的音乐老师一听我采访这个问题,马上就滔滔不绝地说开了:我早就觉得媒体应该关注一下这个群体了,他们真是有些走火入魔了。尤其是那些家长,简直把让孩子考音乐学院当成了这辈子的使命。就拿这个黄晓来说,他的音乐功底的确不错,孩子也很聪明。但是,他来的时候,我对他父亲说过:‘这孩子年龄偏大一点,不一定非要走这条路,来北京找老师指点一下,提高一下琴艺,把这种艺术天赋当作一种个人修养的提高,对孩子的将来很有好处。音乐学院是培养艺术人才的地方,但艺术人才不一定都能成为艺术家,你们做父母的不要期望太高,不要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为艺术家。如果是那样的话,对老师压力很大,对孩子压力更大,这种期望往往是超出孩子的能力的。’

特别是像黄晓这样的孩子,我非常不赞成黄晓父亲的做法。

一个正长身体、长知识的孩子,让他突然休学,脱离了学校这样的环境,每天关禁闭似的待在那黑屋子里不停地练琴,我觉得这样做,实际上已经把孩子对艺术的追求变成了一种惩罚。

我对黄晓爸爸提了几次,我说:‘你应该让孩子回到学校去,跟同学们在一起,一边学文化一边学艺术,我们不可能培养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光会拉小提琴的艺术人才。’

可黄晓爸爸不但不听,还屡次说我对黄晓有偏见,是不想教这个学生,才找出那么多理由来。

为此我们之间闹得很不愉快,我觉得黄晓爸爸这个人很偏执,属于不考虑后果的那种家长。

我是看在黄晓这个孩子的确很勤奋的份儿上才继续教他的,可这孩子跟过的老师太多,拉琴的毛病也太多,有些都已经没办法改过来了,我只是在尽力帮他。

孩子在这种环境中学琴,心态也不是很好,有一次他跟我说,他想去死,但又觉得对不起我。

当时我特别吃惊,一个10多岁,正是生命最有朝气的少年,他却想到了死。

而且,最让我不能理解的是,黄晓说他想去死,他觉得对不起的人不是他爸也不是他妈,却是我这个每周只与他见两次面的老师。

我问黄晓为什么会这样想,孩子说,他觉得活着太累了。

我说:‘那你不留恋你的爸爸妈妈,不留恋你所喜欢的小提琴吗?’

没想到黄晓说:我正是因为可怜我的爸爸妈妈,才想到要离开这个世界,我觉得我活着对他们来说是无穷无尽的压力。

他们本来都有很好的工作,稳定的收入,我们家在上海还有一套小小的房子。为了让我在北京学琴考音乐学院,爸爸妈妈的工作都辞了,上海的房子也卖了。

就这样,我们还是没有钱,我爸每天早晨天不亮就蹬着三轮车出去卖煎饼果子,有时候碰上工商检查,连摊子都会给没收。

生活这么紧张,爸妈的心情都不好,所有的情绪都冲我来,好像我一天到晚睡在琴弦上我爸才满意。

我懂得爸妈的辛苦,我也很用心去练琴了,可有时我特别绝望,我觉得我也就是这水平了,要想提高已经很难很难。

特别是有一天,我从音乐学院下课回来找爸爸回家,看到他在报摊上帮卖晚报,卖一份摊主给他三分钱,他对每一位行人都点头哈腰,嘴里还吆喝:晚报、晚报。

我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我想我已经14岁了,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还让我爸为了我这样卖力气,我真有些承受不了。

爸爸原先在上海是造船厂的技术员,是个特别体面的人,可现在他为了我,几乎成了街头上的小瘪三,为了赚那一点点钱,到处东奔西走低头求人。

那天晚上回到家里,我跟爸爸说想要回上海,不想在北京学琴了,爸爸像被激怒的狮子一样把我臭骂了一顿,还动手打了我。

妈妈下夜班回来,我和爸爸都还没有睡,我原以为妈妈公安慰我一下,说说爸爸,可妈妈居然没吭气,自己去睡了,我想妈妈大概也已经麻木了。

她跟我爸一样都成了思维特别简单的人,好像他们活着只为了完成一件事,那就是把我送进音乐学院,至于将来我会怎么样,他们想得并不多。

那天晚上,爸爸问我放弃学琴,那你舍得吗?

10多年了,我也第一次告诉爸爸,我根本就不喜欢小提琴,我从来没喜欢过小提琴。

爸爸很吃惊,以为我说胡话,但我告诉他这是真的。

当初我学小提琴,只是觉得好玩,拉得好可以出风头,可以站在台上领奖,有那么多人羡慕我、崇拜我。后来,我再大一点的时候,我发现只要我好好拉琴,爸爸就会很开心,我的各种要求就会得到满足,文化课差一点也没什么事。

我小学毕业时三门功课不及格,是我爸爸托了人才搞到小学毕业证。

我原来以为爸爸会为这事骂我,可爸爸根本不在乎,他对我说,只要把琴拉好了,文化课的成绩无所谓。

后来,爸爸让我休学两年,到北京考音乐学院的附中,我还挺开心,我觉得至少可以不用上数学、语文课了,因为功课落得太多,我讨厌这些课程。

到北京来学琴,没想到这么艰苦,爸爸为了我,什么苦都肯受,我没理由不好好拉琴,就这样,尽管我并不喜欢小提琴,可我还是一直在按着爸爸的愿望去学、去练,我所有的付出就是不想让爸爸失望,可我没想到这样真是太累了。我已经有些撑不下去了。

我是黄晓的专业老师,对于黄晓的情绪我只能给他一些开导,并且鼓励他树立信心。

我同黄晓的爸爸谈过多次,我让他不要再给孩子施加压力,据我的经验,这孩子的水平的确已经到极限了,能不能有好的成绩,一个是靠运气,一个便是看他的临场发挥了。

黄晓爸爸也同我聊了很多。说他跟儿子不容易,从上海来到北京过着像难民一样的日子,唯一的希望便是儿子能够得偿所愿,走进音乐学院附中的大门。

当时我就对黄晓的爸爸很不客气地说过,是他这个当父亲的输不起这场球儿,就把整场球赛的压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我可以让黄晓在考场上有最好的发挥,可我不敢保证这孩子将来就一定会成为艺术大师,我想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要有过高的期望。

但是说归说,我知道黄晓爸爸是不会给孩子减轻压力的,到我这儿的学生都是一样的,因为有一点点儿天赋,就被父母认为是神童、天才。然后不惜一切代价地去投入去培养,不可否认,有些孩子可以成材,但坦白讲,大多数的孩子还是流于平庸。

我总是对孩子们讲,要成为艺术家,需要的不仅仅是天赋和勤奋,更多的还有机遇和运气。如果你们把对音乐的热爱当成人生的一种追求和享受,你们就会从中得到快乐和运气。

而如果把这种对艺术的追求当成一种谋求什么的手段,我相信你们是很难取得什么成就的。

我是这样教育我的学生的,但是,我没有办法去说服他们的父母,所以,我知道我在学生身上的影响力是微小的。

但是,每当有媒体采访我的时候,我就会这样说,我坚持我的观点,音乐学院只是为了提高国民的艺术素质,为国家培养艺术人才而设立的,并不是进了音乐学院便都会成为大师,名利双收。我觉得现在做这种梦的家长太多了。而梦想破灭以后,受害的是孩子,我毫不怀疑这一点。黄晓就已经是个例子了。

关于琴童黄晓的这篇文章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这个味道,成了一篇“问题爸爸”。

黄晓爸爸看了以后没说什么,只是不再要求上海那家杂志社给他发表了,也再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我想他心里是不满意的吧,但因为都是事实,他也无法让我不再写下去,只好双方断交了事。

去年3月,我突然接到黄晓爸爸的电话,他搞到了考试的作文题,当然是备用的,希望我能替黄晓写几篇作文让孩子背背,然后应付考试。我当时觉得有点好笑,感觉他们有点杀鸡用牛刀,可又一想,本来是受朋友之托帮黄晓父子一点忙的,文章出来他们并不满意,这忙没帮上。我考虑以后,还是应黄晓父亲的要求,根据他提供的题目,作了几篇文章,我居然写得还挺像个少年的口气的,后来,黄晓爸千恩万谢地把作文拿走后就没消息了。

今年3月,我给黄晓的老师打过电话才知道,连续考了三年音乐学院附中的黄晓终于通过了考试,走进了他爸爸拼了命也要让儿子走进的学校。

“那黄晓一家怎么样了?”

想起那间在风雨中飘摇的棚屋和黄晓苍白的脸庞,我就很牵挂他们。

黄晓入学以后表现得还可以,就是专业一般,不是太出众,而且,这孩子性格孤僻,很少与人交流,搞艺术的人都是需要热情的,可这孩子好像太缺乏热情了。

听说他妈妈已与他爸离婚回上海去了,黄晓爸爸现在在北京打工,也不知道做什么,反正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谈起黄晓的遭遇,黄晓的老师口气淡淡的,“唉,在我们身边,像黄晓爸爸这样的人太多了,我们都见怪不怪了。”

自从接触过黄晓爸爸以后,每次偶尔路过音乐学院的门口我都会张望几下,我想,没准儿黄晓爸爸还在那儿摆摊呢。

遗憾的是,我再也没有看到过黄晓的爸爸,但是,蓬头垢面、睡眼惺忪地在卖煎饼果子的中年男人仍然不少。

我想那也许是李晓或王晓的爸爸吧,我不知道。

只要父母们望子成龙的梦还继续做下去,晓晓们的痛苦便会继续上演下去,这是无法根治的“疾病”。

心灵思索

不要强迫孩子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1)“第十名现象”的思考。有专家研究表明,在社会上各行各业比较优秀的人物并非都是学生时代的第一名、第二名,而是学习成绩排在班里十名左右的一群人。这个现象被称为“第十名现象”,这个现象告诉我们,并非只有在读书时的前三名才有出息,才能成才。

(2)参照系的选择要恰当。由于遗传基因的不同,成长环境的不同,每个孩子都有特长和特点,家长应懂得因材施教的道理。家长应该针对自己的孩子采取一些促进措施,给孩子制定目标,只要他达到目标就满足他的一些合理要求。目标不要设立太高,让孩子“跳一跳,够得着”就可以。目标太高达不到,就会丧失信心,甚至采取消极行为。许多家长喜欢拿自己的孩子和别人比较,结果越比越感到自己孩子没用,越比孩子越没有自尊,其实这一点也是家长和孩子对立的原因之一。

(3)培养孩子的学习兴趣。兴趣是人们力求认识某种事物或从事某种活动的心理倾向。心理学研究表明,学习兴趣对学习效能会产生很大影响。一般来说,如果学生对所学的知识感兴趣,他就会深入地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并且广泛地涉猎与之有关的知识,遇到困难时表现出顽强的钻研精神,也就是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家长在生活中仔细观察孩子对什么事感兴趣,然后因势利导,慢慢地引导孩子增加对学习的兴趣。少一点指责和教训,才可能达到较好的教育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