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杰怕何韵诗夜里出新状况,不敢离开。何韵诗说了一会儿胡话,就睡过去,睡了半个时辰,突然喊脑子疼。赵世杰伸手试了一下,额头不烫,知道是被酒精烧的。之前已经给她服了醒酒药,不敢再用,怕有副作用。何韵诗又喊胃疼。他调了白糖水扶她喝下去。何韵诗一直闭着眼,任由他喂水。喝完水,何韵诗软软地瘫在床上,又把身子蜷缩起来,脸埋进胸前。赵世杰看她虚弱难受的样子,心里怜惜,恨不能替她受罪。躺了一会儿,何韵诗迷迷糊糊地问:“你是谁?”赵世杰不做声,他只想她赶快睡过去,睡个好觉,精神会好些。何韵诗果然渐渐睡沉,嘴角流出一线明亮的口水。赵世杰轻轻用手拭去。
赵世杰伏在床沿上,也头脑迷糊起来。恍然回到了小时候,他和何韵诗整天黏在一起。在两个人屁股上还贴着尿不湿的时候,就好得要命。大人们把他俩抱到一起玩,不会说话的两个孩子互相看着对方,一脸傻笑。大人们说“俩孩子不知怎的,就跟前世认识似的,一见面就对着傻笑。”最让大人犯愁的,是把两人分开,因为怎么都分不开,一抱离就嚎哭。两个孩子哭得像生离死别。每回一到该回家吃饭的时候,大人就发愁,他们受不了两个孩子的惨哭。实在没办法时,就同时回一个人的家。两个孩子破涕为笑,饭吃得都香,都多。吃完了,放在一张床上睡午觉。两个人手勾着手,笑嘻嘻地对望。上幼儿园之前,他俩常常一张桌上吃饭,一张床上睡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赵世杰似乎听到何韵诗在说话。他抬起头,擦擦眼,看何韵诗在安静地睡,周围只有汹涌的松涛声,怀疑刚才是自己的幻听。他重新伏下头要睡,又听到何韵诗在说话。这回他听清了,何韵诗似乎在叫一个人的名字,他坐正了,盯着何韵诗的嘴巴,那嘴巴又动了,“箫楚玉,箫楚玉。”
赵世杰听得呆了。何韵诗继续梦呓:“为什么一夜之后就不再理我?你知道这对一个女人伤害有多大吗?难道我不好吗?你为什么不给我任何解释,从此杳无音讯?”
何韵诗脸上泪水纵横。
赵世杰的眼睛里也流出泪来。
他站起来,脑袋发晕,定了定神,想起来自己是要拿毛巾,就走进卫生间。
他用温热的毛巾给何韵诗擦脸,何韵诗突然拥住了他,“箫楚玉,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啊。”赵世杰不敢动弹。他大口地喘着气。脑袋晕得更厉害了,心脏像癫狂的马蹄子,狠狠地撞击胸口。
何韵诗用嘴唇寻他的嘴唇。两张唇粘在了一起。
赵世杰身体颤动得像打摆子。他从来没有跟女人接过吻。当然,小时候不能算。小时候,赵世杰和何韵诗经常玩“过家家”游戏,赵世杰当新郎官,何韵诗当新娘子。拜了天地进入洞房,那洞房是小区里一处花草繁茂的地方。入了洞房之后,一群小屁孩起哄,叫他俩亲嘴,两人也觉得正常,因为电影上都是这么演的,他们就亲了,不知道怎么亲,就是两张嘴唇碰一下。
外面晨光熹微,走廊里有了脚步声。热吻中的两个人浑然不觉。忽然电话响起来,是服务台友情提醒起床的。何韵诗彻底睡醒,头脑清楚。她愣愣地看着赵世杰,偏过头冥想了一会儿,又去看赵世杰,忽然呵呵笑起来,“赵世杰,你倒老实,让我占你的便宜。”赵世杰不看她,说:“快起床吧,一会儿下楼多喝点花生稀饭,养胃的。”赵世杰走到门口,听到何韵诗说:“赵世杰,你的吻功好臭哦!初级都未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