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韵诗没想到吴心湄会主动来找她。
何韵诗本来是不打算理她的,随她怎么闹。在她看来,这个女孩子既不要脸又疯狂。这世上,不要脸的女人很多,但像她那么疯狂的却少见。她生怕别人不知道周伟民上过她的床,主动发帖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上就上吧,何韵诗不在乎了。何韵诗彻底心死。她知道事情蹊跷,但懒得去想。如果不是吴心湄主动找她,她打算一辈子都不理会这个女人。
吴心湄约她在校门口见面。何韵诗在电话里问她是谁。吴心湄说“你马上就可以知道我是谁了”。听这口气,何韵诗知道她是谁了。何韵诗不想跟她在校门口见面,来来往往的人多。她迟疑了一下,叫吴心湄到学校西边的茶室等她。“那儿有两个茶室,你到 ‘香茗轩’等我。”
两个茶室都是面向学生群体的,但这会儿学生还在上课,不会有什么人。
下楼的时候,何韵诗还在想不要跟吴心湄起什么冲突。她打算告诉吴:你爱怎样就怎样,只要周伟民愿意,你们可以随时在一起。你要是有雅兴朝网上发照片,继续发好了,我懒得去干涉。她要告诉这个不要脸的女孩子她拥有绝对自由。
何韵诗脑海里想象着吴心湄听到这番话的表情。吴心湄一定认为她在破罐破摔吧。
何韵诗想,如果吴心湄这样想,其实也没有错。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管不住,不破罐破摔还能怎样。婚姻这个罐子早就裂纹密布,她已经听到了稀里哗啦的碎裂声。
何韵诗径直走进香茗轩,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口的吴心湄。果然是李月红的女儿。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年李月红勾引有妇之夫,生下的女儿也勾引有妇之夫。这个女人长得可真像赵青竹,难怪周伟民会动心。何韵诗仔细瞅了一下她的嘴角,没有美人痣。心想这个女孩子亦不过是周伟民手里的一颗棋子。周伟民利用她去救自己的心上人,两个人同时掉进舆论的海洋。
吴心湄朝何韵诗微微一笑。何韵诗明白这笑的含义,她不做声坐到吴心湄的对面。
吴心湄却站了起来,她用右手轻抚着自己的肚皮。何韵诗这才注意到吴心湄的腹部微微凸着。
吴心湄说:“你都看到了,我怀上了你丈夫的孩子。”
何韵诗心里一阵悲。这话听起来真让人不堪忍受。
吴心湄说:“你难过了是吧?我想每个做妻子的都害怕听到这句话。可是,没办法,有些事情是注定要发生的。只要她的男人偷腥——”
何韵诗打断她的话,说:“我的男人我知道,他不会去偷腥的。我还知道,有些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子见了名人就想脱裤子。她们的裤腰带松得很。”
吴心湄不理会何韵诗的挖苦,她说:
“你的意思是,你不相信我们上床了?你不相信这孩子是他的?唉,堂堂大学老师竟这么无知天真!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照片。我今儿带了不少来。比网上发的那些更有说服力。我倒真想看看妻子看到自己丈夫骑在别的女人身上是什么表情。”
何韵诗说:“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的丈夫不偷腥,不代表他不和别的女人上床。”
吴心湄说:“我看你是悲伤过度,脑子糊涂了。二者难道有区别吗?”
何韵诗道:“二者有本质区别。偷腥者,主观上想得到——。”
吴心湄冷笑:“还不是一样。”
何韵诗说:“一样不一样,你心里清楚。主观上想得到和客观上被迫得到,能一样吗?”
这话戳到了吴心湄的痛处,周伟民这段时间对她的冷漠让她伤透了脑筋。
吴心湄悲愤地对何韵诗说,仿佛面对的是周伟民:
“我这么年轻,这么美貌,多少男人垂涎三尺!”
“我告诉你,你的年轻在他眼里一钱不值!你的美貌在他面前毫无意义!在他眼里,除了她,这个世界空无一人。”
说到最后一句,何韵诗的声音变得哀伤。她突然想,如果眼前这个女孩子想陪伴一个躯壳就让她去陪伴吧。
“除了她,这个世界空无一人”,这句话击中了吴心湄,使她一下子显得黯然神伤。过了一会儿,她嘴里喃喃地说:“我还是想跟他在一起,哪怕他心里只有她——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做第二个吴心湄。”想起和母亲共同度过的凄凉日子,她泪水滚下来。
何韵诗站起来,看着满脸泪水的吴,说:“我可以成全你。只要他同意,我会在离婚协议上签字。”说完,径自走了。
吴心湄掏出手机拨号,她对着手机喊道:“你再不见我,我死给你看!你等着收两具尸体吧。”
“两具尸体”的说法让周伟民终于答应跟她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