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蒙古密藏1:发现成吉思汗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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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岐国公主

宝音就觉得像是在有黏性的雾中游泳,他的整个身体因为遭受极度的紧张而疲惫不堪,不能克制的睡意牢牢地缚住了他的整个身子,他甚至连手指也不能动弹。他简直想象不出,就像喝醉了一样,但他心里明白,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中梦。

梦中,他看到披头散发的金帝完颜永济躺在一张四个角落刻有龙头的床柱的龙榻上,四个龙头好像在监视着床上的人,而完颜永济面色苍白,好像已经停止了呼吸,身上盖着金色的被子,龙榻上方的帷幕是透明的,并且饰有金线织成的龙凤图案。而在帷幕外的一张小案上有一杯酒,宝音一下子就感到事情不妙,心想这一定是一杯毒酒。在案前还有一本画册,宝音翻开画册,上面是几幅画。画上描述的是皇帝被暗杀的情景,一名身着盔甲的将领和皇帝对饮,然后皇帝七窍流血死了,将领将皇帝安置在龙榻上,为他盖好了被子,然后匆忙离去。

成吉思汗就在这个时候兵临中都城下,为了化解危机,大臣们都建议皇帝献上公主联姻乞和。而宣宗那些年轻的公主精明如故,都提前嫁人了。就在这个非常尴尬和窘迫的时候,宣宗想到了皇叔完颜永济的女儿岐国公主……

在梦里,宝音很害怕,于是丢下画册,跑出皇帝的寝殿。他隐约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大殿灯火通明,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有一男一女在说着什么。宝音很好奇,就走近那座宫殿,看到匾额上写着“福安殿”,他就躲在殿门后面,偷窥着里面的情景。

殿内的地上铺着深红色的地毯,一只香鼎烟雾缭绕,年方十七岁的岐国公主身着红色的皇家绒袍,她的身边就是取她父皇而代之的哥哥宣宗皇帝完颜珣。

宝音目不转睛地盯着岐国公主,她雍容华贵,雪白的貂皮披肩,衬着她乌黑的发丝,一双黝黑的眼睛炯炯有神,顾盼之间微露出急切的神色。她身材不高,但很苗条,她的脸形稍长,是标准的鹅蛋脸,眉色浅浅,温柔的眼光则十分令人爱怜。稚嫩的脸使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宝音注意到她的双手就像白玉雕琢一般,纤纤十指就像葱白一样。而在旁边背着双手徘徊的完颜珣则显得相当高大,肩膀宽阔,一张最英俊的脸庞,看上去庄严而高贵,全身散发着帝王的尊威。他看上去神情凝重,但沉静自若。

“蒙古人破居庸关,兵临城下,朕不得不让你远嫁蒙古。”皇帝徘徊了好久,停下来对着公主的背影说。

“皇上,我怎么能抗旨呢,不过我的出嫁并不能为金国换来长久的太平,要想长久太平,金国必须强大。”岐国公主坐在那里纹丝不动,活像一副雕像。而在她的身后,皇帝脸上挂着一个浅浅的微笑。

“你要以你所有的聪明才智获得铁木真的欢心,这样你就可以阻止他兴兵侵犯我朝。”皇帝自信地说。

“先皇时也有嫁女求和的,可是他们并没有因为一个女人而去放弃征战。”她依然一动不动,只能听到她低沉的说话声。

“不能一概而论,或许这一次有好的结果。”皇帝走近她说。

“如果我能够提醒铁木真不要去攻打帝国,那么他会听从我的话吗?”她眨了眨眼,似乎从雕像变回了活人。

“当然,至少你可以为朝廷换来两三年的太平。”皇帝肯定地说道。

“如果这样,皇上,这是我极大的荣耀。”她的鼻翼开始翕动起来,然后站起身离开了福安殿。

梦中,宝音也悄悄地跟随着公主来到宫中妃嫔们洗澡的地方。他看到这里已经很多宫女在等候她了,她们手里都拿着准备好的浴具。公主在众宫女拉起的帷幕中脱下了衣服,然后浸浴在泡有玫瑰花瓣的热水中,两个宫女一前一后用一种像海绵的东西擦拭她的身体。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心有所思,还是在享受这热水带来的舒畅。

从浴缸里出来,一群兴奋的侍女一边帮她穿上结婚才穿的礼服,一边愉快地轻声交谈着。长长的白色织品薄如蝉翼,缠绕在她的双肩并且拖到了地上。一件红色的紧身胸衣束着她的腰围,纯金打造的链子装饰着她的肩膀,还有一串宝石项链围绕在她的脖子上。两个侍女负责编绕她的秀发,然后为她披上一袭如晨雾般的面纱,从头部一直延伸到腰际。负责监督这一过程的是王元妃,她细心地检查每一粒纽扣,每一条链子,以及每一个扣环,不时发号施令加以调整,而且脸上总是布满了愉快的表情。岐国公主知道,王元妃没有理由愁眉苦脸,因为要远嫁求和的并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一个被杀害的皇帝的女儿。

那些侍女似乎不停地忙着,当岐国公主变得越美丽时她们的动作也就越快,一直到最后王元妃从凤椅上起身说:“好了,这样就可以了。”她们这才停下手来,注视着亲手所创造出来的天仙一般美丽的公主,她们都很高兴将来要随公主一同去蒙古,并在那里继续侍奉这样可爱的一位小公主。

岐国公主走到一大块光亮的铜镜前想要细细地打量自己,她几乎认不出镜中人是她自己了。

王元妃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去告诉他们,公主已经准备好了。”

侍女们马上捡拾起装扮后剩余的物品,很快地走了出去,但是岐国公主叫住王元妃,正色对她说:“我就要远到漠北了,不忍留下我的母亲,请告诉他们,请允许我的母亲与我同去。”

王元妃想了想,随即说道:“有请钦圣夫人。”

皇帝亲自督办嫁奁,备御马三千匹,绣衣三千套,金银不计其数。约摸半个时辰,一切都安顿好了,钦圣夫人袁氏和公主以及几十名侍女手盘着手走向宫门。外面有一大群装扮得整齐准备参加送亲的童男童女,童女们也穿着有白色貂皮滚边的紫色宫服,手里端着丝绸罗缎之类的陪嫁品,而童男们手中的银托盘中端着金银珠宝,个个脸上冒着汗珠。

“起驾!”王元妃宣布着,她瞄了岐国公主一眼,嘴角挂着一个浅浅的微笑。

岐国公主由侍女们簇拥着走向宫殿的回廊去跟迎亲的蒙古使者会合。见公主凤驾前来,蒙古使者阿剌浅立即上前迎候,等公主出轿后,阿剌浅快步下阶,行跪拜之礼。

“公主既嫁我蒙古国,君臣之礼不可以不肃,恳请公主面北而拜。”公主犹豫片刻,随即面北跪拜。接着,整个行列就朝驻扎在居庸关的成吉思汗金帐移动。

至居庸关营地,只见个个毡帐旗帜和彩带纷飞。大家似乎都很钦佩她,而她对他们也非常和善。成吉思汗虽然残酷,却具有吸引人民的魅力。岐国公主踩着长长的地毯迈向金帐,红地毯是特地为她而铺的。

在梦中,宝音看得发呆了,他还看到公主戴缨满珍珠、宝石的凤冠,十分美丽。片刻后,鼓乐大作,岐国公主走进金帐。

初次拜见,成吉思汗觉得她也符合他的想象。而公主也立刻发觉这位蒙古大汗对她甚有好感。

“大汗,金国公主拜见大汗。”岐国公主屈膝一躬,甜甜地说了一声。她眼睛低垂,表示她不敢仰视皇家的威仪。

成吉思汗马上招手说:“公主,走近些,到朕这里来。”

公主听话地走近他,他的瞳孔显得很大,他仔细地打量这位十七岁的少女,她的肌肤嫩白得令他吃惊,淡淡的眉睫,使她有一种惊奇的神情。看来,公主的美貌博得了他的欢心。

“真是一位美丽的公主!”成吉思汗笑道,“朕封你为皇后,即刻启程回国如何?”

岐国公主严肃地点点头,然后轻声说:“妾身愿服侍大汗回国,以后金国就不再担心外犯了。”

“当然。”成吉思汗说着,把目光转向耶律楚材和木华黎,“你们听到了吗?公主皇后为金国担心呢,我们回草原吧。”

“遵大汗旨意。”耶律楚材和木华黎上前,很快答道。

“大汗,没有哪个人不为自己的国家担忧。”岐国公主立即反驳道,“我身为金国公主,又怎么能不为国分忧呢?”

公主的鲁莽,令帐内左右的人都大吃一惊,而成吉思汗却咧嘴一笑,表示他并不因此而龙颜不悦。然而,公主的勇气也许就止于此了,她对这些陌生的蒙古人心里没底,所以她沉默了好长时间。

“公主,你可以开口说话了。你的到来朕很高兴,不过我不喜欢太过安静的人。”成吉思汗说。

“在大汗说话时,没有妾身说话的余地,所以妾身只需静听大汗说话就行了。”公主说。

“真是聪慧的公主,懂聆听的人不多,其实这种人才算聪明,而你才十七岁,就已经懂得这些了,来吧,坐到朕旁边来。”

公主似乎轻松多了,在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她偷窥了他几眼。他身材矫健,肤色很深,古铜色的脸上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气质,头发又浓又密,鼻子像鹰钩,一双黝深的眼睛非常灵活,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第一次看到这位威震天下的蒙古大汗,公主那白晰的肌肤因为兴奋而微呈粉红的色泽。

成吉思汗在和大家说话的时候,偶尔会看看公主,他们总是相视而笑,这让大家都觉得成吉思汗非常喜欢这位公主皇后。

成吉思汗带着他的军队还有美丽的岐国公主回到克鲁伦河的大斡耳朵。成吉思汗和诃额仑以及也遂、也速干等后妃对岐国公主和她的母亲相当友善,也很有感情。尤其是塞哈尔皇后,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与自己同岁的公主皇后,她们一见倾心,似乎是无话不谈,亲密无间就如两个多年未见的姊妹一样。在草原王国中生活了两个月,一切都看起来很平静,草原上的生活以及那些传闻中被说得十分可怕的蒙古人在岐国公主看来似乎有点夸张了,她认为这里的生活和这里人与别的地方以及别的地方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时候,一个消息让她的神情突然黯淡下来,还是塞哈尔皇后转告她的,金帝完颜珣离开中都,迁都南京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位皇帝哥哥刚刚把她远嫁到蒙古求和,自己却撇下宗庙和百姓跑了。

“其实我从答应远嫁蒙古,我早就拿定主意要为自己的国家和大汗周旋到底。我甚至相信通过我的努力,几年后一切都会改善的,但是我没想到皇兄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就等于他失信于蒙古,难道他不相信我吗?”岐国公主忧愤地说。

“不,是他不相信大汗。”塞哈尔皇后说。

“我最怕的就是这个,你说,大汗若知道了,会怎么样?”

“大汗平生最恨的就是不相信他的人,他认为这是一种背叛,而大汗对背叛他的人向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岐国公主抹着眼泪走进自己的斡耳朵,她知道成吉思汗会如期而至,自从她来到蒙古两个月,他几乎每天都会来她这里。

“什么事让朕的公主皇后如此闷闷不乐?”成吉思汗搂着她,怜惜地问道。

“我有幸被大汗恩宠,成为这里的皇后,但是当我知道完颜珣弃中都而迁都南京之后,我是多么地心痛,我现在可以放下一切了。在大汗面前我一无所有,除大汗之外,我别无依靠了。”公主泣道。

“完颜珣自己迁都的,在他眼里朕就是一条凶恶的狼而不值得他信任,所以他认为离朕越远越好,但是自从你嫁给朕之后,朕一直都视他为盟友。”成吉思汗轻轻地推开她,在地上边走边说。

“大汗,没有谁能够比您英明了,您既勇敢又卓识,您是一个很好的盟友,但是完颜珣是个昏庸之辈,他不明白,只大汗一个,就敌得过他所有敌人。”岐国公主小心翼翼地说,她怕在这个时候说错话,但她又不得不表达自己的想法,“尊敬的大汗,就让他去吧,可怜可怜他的懦弱和无能吧。”

成吉思汗注视着她笑了:“公主,你真是让我喜欢,今晚我该留下来陪你。”他的话充满了甜蜜和温馨。

“大汗,您答应臣妾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公主,我真的是同情他。”成吉思汗继续说,“可是,这样一位皇帝能给他的子民带来什么?他不顾一城的百姓,也就不会顾一国的百姓。”

岐国公主的眼睛略微低垂。

“公主,是他杀了你的父亲。”成吉思汗提醒道。

“可是他把臣妾送入了您的金帐。”公主说。刹那间,她恍悟自己说得太过分了,不觉打了个冷战。

“他不信朕,朕又何必信守承诺!金人最喜欢向强壮的人卑躬屈膝了!”成吉思汗眼光却十分严厉,以一种深沉有力而又残酷的语气说,“但是如果我们连这一块地都不能完全统一,又如何让金人感受到我们的强大?!”

“大汗,臣妾不问国事,只是听到此事,心中忧伤罢了,一切任凭大汗去做主吧。”公主说。她了解成吉思汗,了解她的丈夫,她明白,一国之主必须有超人的能耐,不应为儿女之情所累,否则臣民们会认为他只是个犯了罪的庸人。

成吉思汗微微颔首,唇角浮起一丝笑意,不过他这一夜并未留在公主皇后的斡耳朵。

公主似乎知道成吉思汗此刻想去做什么,她预感到金国从此将永无宁日了。

果然,等她尾随他到金帐门口,她躲在了一边。帐中有耶律楚材和木华黎等众将早已等候了。耶律楚材手里拿着一张地图与他们正在商议着什么,见成吉思汗进帐,急忙转身礼拜:

“拜见成吉思汗!”礼毕,耶律楚材抬头,却无意中瞥见了躲在帐幕后的岐国公主,于是他愣了一下。

“斫答若能攻克中都,然肯来降否?”成吉思汗入座后问道。

耶律楚材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成吉思汗是在问他,于是答道:“大汗言之有理,那个契丹人原本就是一个反复无常之人,他强攻中都不下,属下兵卒缺粮少饷,一时难以为继,故遣使来降。”

“如此小人,其言不可信,破城之后再杀之。”成吉思汗说。

“大汗欲复征金?”木华黎问道。

“完颜珣疑我,背惠食言,言不顾行,此等抛家弃国之辈岂能为帝?中都之地我若不取,自有人取之。”成吉思汗说着把目光转到木华黎身上,接着说,“不过,有完颜承晖这个倔驴子守城,攻克中都绝非易事。”

“大汗,那完颜承晖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请大汗准末将出征,末将定要他项上人头进献大汗。”木华黎说着,嘴角堆起一抹轻蔑。

“这可不行。杀鸡焉用牛刀?我想让你进军辽东,给我看好耶律留哥那只老虎。”成吉思汗说。

“大汗,这……”木华黎起身欲言又止,只好又坐下。

“那么大汗欲派谁去主攻中都?”耶律楚材知道公主皇后在旁窃听,有点心不在焉地问。

“你们觉得撒木台和石抹明安、斫答去攻打中都如何?”

“大汗!”木华黎又突然站起来,他严肃地说,“大汗刚才还说斫答人不足信,为何还派他去?”

“木华黎,这中都的头一仗是他打的,吃了败仗才投降于我的,现在他应该知道如何破城了。此时他心里憋着一股火,你说我让他去打中都,他还不把中都城烧了?”

“可是大汗,如果他真一把火烧了中都,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怎么能由着他烧!朕派石抹明安将军去,就是盯着这个小人,他若是真心投降,就不会心存异志,他若心存异志,正好杀之。再说石抹明安对中都城很了解,他去打中都自然顺利些。”

“那石抹明安本是金国降将,让他去攻中都,会不会睹物思情而阵前倒戈?”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成吉思汗摸摸胡子说,“撒木台将军脾气大,他是了解的,朕想明安将军绝不会自取死路。”

“如此相克相济,大汗真是用兵如神啊。”木华黎赞叹道,并向成吉思汗投去钦羡的目光。

“即使如此,想要拿下中都城也不可能,得想个万全之策,若能兵不血刃一举拿下,那就更好了。”耶律楚材说。

“我说晋卿,打仗哪有兵不血刃的?我倒想听听你的万全之策。”木华黎笑问道。

“围城!”耶律楚材肯定地说,“既然完颜珣迁都南京,那就随他去,他丢弃的这座孤城如果我们能围他三个月,水尽粮绝之后,中都就能不攻自破!”

“好计!好计!那时候,我就不信完颜承晖那个倔驴子还不乖乖从城门里爬出来!”木华黎说,大家都笑起来。

“计虽好,但未必行得通。听斫答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之所以不能破此城,是因为城中有吃不完的粮食,所以斫答只能站在城外叫骂而无计可施。这个金国的首都,聚集着金国几朝贵族,他们储备的财产和粮食可以堆几座大山,几乎整个金国的财富都聚集在这里。别说围上三个月,就是围上三年恐怕也无济于事。”成吉思汗沉吟道。

“大汗,如此说来要想征服中都,首先要解决那些贵族。”木华黎想了想说,“何不把术赤、察合台和窝阔台他们攻下的云内、西京和东胜州等地封赏给他们作为他们的领地,然后将中都这些贵族派到那里去治理他们的领地。如此一来,那些贵族就会带着他们的财物和粮食离开中都,而我们再围中都,便指日可破。”

“那些贵族是不会去那里牧马的,这个对富庶的他们来说诱惑不大,你想想他们几辈子都生活在中都,要换个新的地方,除非有更多的诱惑。”成吉思汗将目光又转向耶律楚材,他期待这位足智多谋的大臣能够补充一些好的办法。但是耶律楚材却不说话了,好像在埋头思索。

“大汗,末将有个好办法。”木华黎突然说,他的眼睛里放出了亮光,盯着成吉思汗说,“请大汗赏赐给他们我们蒙古人所享有的一切权利,让他们这些贵族成为蒙古的贵族。”

“接着说,朕倒觉得是个好办法。”成吉思汗断然说道。

“与蒙古贵族一样,赐给迁移到新领地去的金国贵族享受初夜权。属于他们的新领地要结婚的女子,她们的第一夜都要献给她们的领主。大汗,如此一来,那些贵族还能坐得住吗?我想这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诱惑了。”木华黎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无法捉摸的微笑。

“尽出馊主意!”耶律楚材低声说。

“耶律楚材,你认为有什么不妥?朕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成吉思汗微笑并高傲地说,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拘谨。

“臣以为,这种初夜权是极其野蛮和不义的,长此下去,民何以安?假如结婚的目的是为了繁衍子孙,那么赐给贵族初夜权,就是等于毁坏民众的家庭,那些即将成人之父的就会永远怀疑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不是亲生的。虽然通过这个办法可以拿到一座城,但这种办法却贻害无穷,长远考虑没有什么好处。”耶律楚材低声说,嘴唇也微微地动着,但他的眼睛却是真诚的,然而他发现成吉思汗的脸色开始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帐内立刻陷入了一阵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不知不觉紧张起来。而站在帐幕后的岐国公主赶到自己的背部冷飕飕的,她的心里千头万绪,感觉到血液里有千百万种感情在涌动着,她突然闯入帐中,直视木华黎。她的脸由于靠着帐幕时间太久,脸蛋上有一处出现了发红的压痕,她看上去有些憔悴,但仍然保持一种文雅的镇静和优雅的气度,这种风度通常是要求男人保持良好的举止。

成吉思汗见公主皇后突然进帐,竟然有点不知所措,而木华黎则低头不敢正视。

“大汗,您的铁骑一向都是所向披靡,名震天下,难道攻打中都非要通过这种不义之举吗?”岐国公主说着又将目光转向木华黎说,“木华黎将军,难道你威名是通过这种无耻的行为换来的吗?你要将大汗的声威和荣耀置于何处?你就不怕大汗因此而背负恶名吗?”

“皇后……”木华黎低下头,声音越变越小。

“你怎么来到这里?”成吉思汗尴尬地看看她说,“朕认为耶律楚材说的不无道理,我们用不着采取这种办法去征服一个城市,我们要光明正大地打这一仗,打得他们心服口服!”成吉思汗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说。她的眼睛噙满了泪水,她匆匆擦掉了它们。

“臣妾已经对大汗说过,这是大汗您自己决定的事。”她柔和的声音和美丽的脸蛋始终显得那么安详而忧郁。

除了没有采纳木华黎的意见之外,一切都按照成吉思汗的部署顺利进行着,石抹明安率军入古北口,连克景、蓟、檀等州,顺利进围中都,而木华黎则攻占高州、成州、锦州等地。被围困三个月的中都正如耶律楚材预料的那样已经岌岌可危了,完颜承晖急向皇帝求援,虽然皇帝竭力增援也没能够挽回中都城孤立沦陷的命运,中都粮尽援绝,完颜承晖在忧愤之中服毒自杀,中都失守。

斫答进城之后,准备大肆烧杀抢掠,遭到石抹明安阻止,斫答因此与其发生争吵,石抹明安一怒之下将斫答刺死。撒木台将军仍然要施行屠城和抢掠的旧例,正在中都城内施暴之时,却遇到哲别和侠士尹志平,他们俩拦住了撒木台的施暴队伍,当撒木台责问时,尹志平拿出耶律楚材的手令,上面写着四个字:立刻回师。

见此情景,宝音在梦中梦里又似乎来到燕子城的坝头山崖,在这里他看到一处绝壁上有一个大洞,洞壁上有三个大字:“白龙洞”。宝音感到好奇,就攀上去查看,果然深不见底,且能听到洞中似有龙鸣虎啸之声。又隐约可见洞中有人,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道,而旁边就是那位行侠仗义的尹志平。宝音仿佛看到洞中有紫色云雾缭绕,他越好奇了,就探身去看,没想到却被一阵大风吸入洞中,呼呼的风声卷着他的身子直入那似乎永远也没有边际的洞口,宝音惊恐地大叫起来:“救命!救命!”

“宝音,醒醒,醒醒!”包绮丽在旁边拍着他的身子说。宝音这才惊醒,一看原来自己还在酒店房间里,才知道又是一场梦景。

“你怎么又做噩梦了?这才出去多大一会儿啊。”她笑道,同时眯着眼睛漫视墙上挂着的那幅成吉思汗戎装图。

“岂止是做梦,简直就像回到了过去,但是,我现在似乎想不起来了,乱七八糟的一团。”宝音这时候完全清醒了,也不觉得困倦,他一只手猛揉着眼睛,然后伸了伸懒腰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跟阿日善再去看看吧。”

“阿日善早在大厅里等着我们了。”包绮丽说,而此刻宝音却一边刷牙,一边又在尽力地思索着梦里的情景。

“初夜权。”宝音放下杯子,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她由于害羞,涨红了脸,红晕从额头一直蔓延到了脖颈和胸口。

“怎么啦?”他看着她的脸问道。他低沉的话语,表现了温存和热情,使她感到格外地甜蜜和激动,脸似乎也在这个时候火辣辣地烧起来了。

“我问你呢,你刚才那句说什么?”她皱皱眉头问道。

“哦,没什么……”宝音也红了脸,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他解释道,“传说蒙元时期,蒙古人在地方实行什么初夜权,所以我想起来了,觉得很困惑,也许这只是个传说,事实上这种事情只发生在战争的时候,而并未在安居乐业的百姓中发生。”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她问道,红晕便逐渐从她脸上消失,像火红的彩云随着太阳落到地平线下而逐渐改变了颜色。

“因为岐国公主。”他提高了嗓音肯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