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岁月的栅栏,一边是我们经历过的往事。凝固了爱的姿态。另一边是通往明天幸福之殿的大门。唐山人格外喜欢“福”字。最近我把自己的一部长篇小说取名《福镇夂由此改编的电视连续剧也叫《福镇》。逢年过节,唐山人在门上、窗上贴“福”字。大难之后必有后福。唐山人愿幸福永远环绕这方土地。在携手共度的人生旅途上,实现唐山人独有而珍贵的愿望……
记住这份情感。
时下流行一首歌,名叫《心会跟爱一起走》,当我拿到《小说月报》的时候,我就会真诚地说,心会跟刊一起走了。我第一次读到《小说月报》的时候,是1980年在昌黎师范读书。当时文学是整个社会关注的焦点,直到现在文学圈里的人还留恋曾经有过的辉煌。我觉得在文学失去轰动效应的今天,是《小说月报》等选刊为文学留下了一条辉煌的轨迹和参照。同时她又是办给读者的刊物,她不仅仅是商品位的精神文化启蒙,而是让读者走向人的意识的自觉,行使“上帝”的权力,喜爱这样一本刊物,宛如心与心相连。
我是先从《小说月报》的读者,后来成为作者的。真没有想到我的作品,能连篇被《小说月报》介绍给了大读者朋友。我深深地感激《小说月报》和百花文艺出版社关心我的老师们。这些编辑老师后来都成为我的朋友,年长一些的是“忘年交”,年轻一些的是哥们儿。然后在我的心目中,这些编辑老师的形象与刊物的形象融为一体。有一次在天津开会,我听到一位编辑老师说,小关是我们“百花”的朋友。我听后十分感动和自表,“月报”没有拿我们作者当外人,同时也没拿读者当外人,从每期的“读者·编者”栏目里读到的一封封热情来信,就可明白一切的。
作为一名作家,要用形象来表达自己对社会人生的一份态度,这份态度是我自己的,那份态度是他自己的,…刊在手,佳作纷呈,就使我们感到每一期的《小说月报》表达了丰富的、更多的、乃至人类的东西。使我们为之激动,也为我们作家带来责任。
在文学圈里,对《小说月报》有句美传:说“月报”有眼力,看准了苗子真心往外推。读者从“月报”往外推人的做法,也时时做出客观的反映。我就是“月报”推出的文学新人,慢慢就成为“老人”了。我时常感到幸运。当1992年选载我的中篇小说《红旱船》和《蓝脉》时,我听到编辑老师说到这样一个观点:选一篇名作家的作品,是锦上添花,而选一位新人的作品,则对他是一个很大的鼓舞,也许会影晌他一生的道路。尽管新人的作品还不太成熟,但是写出了人民关注的问题,反映群众的呼声和愿望。我觉得这话很实在。最近,我们看到不少新人佳作从“月报”推向读者和社会,可喜可贺。
《小说月报》是我敬重和喜爱的刊物。伴随我的生活写作已有十六个年头了,但愿以后还是月月相伴,心会跟刊一起走。生命文本的风景,复活在贵刊春天的纸页里。两百期,值得庆贺,同时也透达了编辑老师们的辛苦。还是那句老话,没有欢乐的日子阅读便是欢乐。用爱心,伴随您深邃的眼睛。可以忘却彼此的名字,却忘不了一种情感,您智慧的光亮,照彻几十万读者久久等待后的喜悦,值得!
少年杂记
眼下人们总是盯着尚不确定的明天,常常忘记了昨天。其实静心一想,昨天更值得珍视,特别是少年时代。那是一个清纯多梦的季节。我觉得那时的童心,好比一顆水晶球,晶莹透亮。一个梦,一则故事,都是热爱生活忠实于生命的,为我们的未来孕育着力量,将五颜六色折射到自己生命的每一个角落……
我生在河北大地的冀东平原。童年和少年是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度过的。小村叫谷庄子。村头是一片片的麦地、棒子和高粱。从县城河头发源的一条煤河从村头流过。听爷爷说,这条河是光绪八年洋务运动时挖的运煤的河,河头镇的上游是唐山开平镇。开滦煤矿的煤由这条弯弯曲曲的煤河运到天津塘沽口岸。
少年时,放学了,我和伙伴们到煤河岸上玩,与岸上的古槐友好地生活。我的心在河边等待,长时间地寻找煤河诉说的童话。我记得,河岸没有花,只有杂草。找不到鲁迅先生“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的浪漫。当时很穷,我在河堤上挖野菜,带回家让妈妈做成菜团子吃。少年时天真纯朴地亲吻自然,尽管那么困难。记忆中最深的那个故事,培养我成为信念的蠃家。
奶奶的故事里讲,早年间的某一天,煤河上飙来一条小船。从船上走下一位瞎眼爷爷和一位小女孩儿。他们是说书艺人,到我们村里说鼓书的。他们本来就挣不了几个钱,瞎眼爷爷又病了,愁構小姑娘直哭。村里人就将老爷爷送到县城河头镇的仁慈医院。谁知仁慈医院并不仁慈,见他们没钱,就将爷孙俩赶出门外。瞎眼爷爷熬到冬天,就撑不下去了。老人在弥留之际,吃力地从怀里掏出…个写古文的黄手帕,塞进小姑娘手里,断断续续地说:“孩子,你把它留在身边,等到大年三十的那一天,你要是缺啥,就跟它要,它会给你的,会给的。”说完,瞎眼爷爷就咽气了。小姑娘接过黄手帕,悲恸极了。从此,她带着黄手帕沿煤河串村乞讨,等待大年三十的到来。可是,到了大年三十那天,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儿,就像丹麦作家安徒生的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中可怜的孩子那样,孤零零地躺在雪地上,她红肿的小手紧紧地抓着怀里的黄手帕,虔诚地祈求黄手帕显灵,给她带来房子和粮食。没有,任她千呼万唤,供在眼前的还是那只黄手帕。小女孩绝望地哭了。她失去了生的力量。是我们村里卖烤白薯的白发老汉抱回了小女孩,养活了她。她想念爷爷,又恨爷爷,黄手帕显灵是犏人的。真正降福女孩的是那位卖烤白薯的老人……
听奶奶讲这个故事,是我的少年时代。就在那时听到了破迷信,呼唤人间真爱的故事。它一直教育我,这世界的救世主就是我们人类自身。米兰#昆德拉说:人一思索,上帝就会发笑。真有上帝么?我们今天回忆这段故事,是少年时代对我人生信念的启蒙。在现实中告别的,都在回忆中相逢……
人的生命像我故乡煤河岸上的槐树,用许多奋斗的汗与泪浇灌。它要忍受季节的绿肥红瘦,终究不曾低头,乞讨和等待是徒劳的。只有拼搏才能找到笑看天下的山峰。少年有苦难,也有许多希冀。我回想那时,就是告诉自己如何珍惜今天。人生光阴的一段长河里,有一瓣恒久的心香。少年时代,透明的生命。
“面的”是个万花筒
时下时髦把很多东西都往文化上靠,有人把出租汽车“面的”的兴起,也联系成文化现象来谈。我说不出它是文化的哪一种,但对“面的”还是很有些感情的。尽管“面的”有拒载、宰客、安全系数低和速度慢等缺憾,但它的优势也是显而易见的:便宜,堵车不跳字,载人多,具有平民普及意义。与任何事物都分档次一样,车也是分档次的。车的等级,会引发出坐车人的不同感觉,我觉得打“面的”的人也是形形色色。如果说,生活是一种回声,“面的”是生命的载体,在“面的”世界里,生命该是怎样的一种回声?我想也应该是五彩缤纷的。
对于热爱生活的人来说,坐“面的”也会十分欢愉,心里十分兴奋;对于厌倦生活的人,即使整日坐“奔驰”,恐怕也看不到窗外美景,心灰意懒的。人活一种感觉,有一次我的“面的”感觉就十分难忘。1994年10月,我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领《人民文学》杂志社的小说奖。午饭后,获奖作家张宇、刘醒龙、石钟山、徐坤等朋友鼓动该刊大编辑李敬泽到哪儿玩玩。李敬泽说去我那里玩。当时我正在亚运村一家公司里混。我们就出去打车,我先迎来一辆“夏利”,心里想,这么多人,打两辆“夏利”也装不下,先走一辆“夏利”,后边只能坐“面的”了。我就让敬泽带女士们先坐“夏利”走了,我和张宇、刘醒龙、石钟山等人坐“面的”,上车就嘻嘻哈哈地侃开人多话茬儿也丰富,夭南地北说一通,一路匕非常开心。当时我就想,“面的”挺好的。到奥体中心东门,汇合了李敬泽他们,李敬泽还说了句,还是坐“面的”好,多热闹。我猜出他跟女士们坐着拘束』?谁乜不能禁止人说笑,但说笑也是分环境的,是“面的”给,我们一个环境。这环境包容着文学与友谊,激励和快乐。这样的聚团儿,人生有几何?
我认识一位大款,手提大哥大,腰里有硬货。他为人豪爽,请吃饭也大方,自己也有一辆宝马牌豪华轿车。有一次,我们共同办事,他的专车被人借走了,只好到公路旁打的。“夏利”和“皇冠”一辆接一辆闪过去,我以为他该坐好些的车,可他专打7“面的”。我可以推算这位大款打“面的”的心理。如意的生活便是平凡的生活,“面的”载动着人们的平凡生活。这里也有我们看不见的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