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夜穿的轻薄,这一记前趴之香吻送大地摔得措手不及,胳膊肘擦出一大片红,裤子上落了块黑,估计膝盖也好不到哪去。她疼得直咧嘴,抬眼见到倾城疾步上楼的背影,怀里不知抱着谁,看那双长靴的样子,应该是蓝黛。歪头,正巧看见那中间开出道口的点心,淼夜似听见青瓷落地的碎裂声,啪的一下,粉身碎骨。愣了片刻,慌着收敛思绪,像做了莫大的错事。
她搓搓手,吸住发酸的鼻子,从地上爬起来,脚腕处骤起的酸痛让她哎呀一声失去平衡,好在被谁的手拽住才没再次摔倒。她仰面,是随后赶到的方清波,他鼻尖渗着汗珠,不住轻喘,显然是急匆匆赶过来的。
淼夜微笑道谢,“他们上楼了。”低头,一拐一拐的往回走。帮不上忙还是不要进去了,她给自己找出冠冕堂皇的借口,阻止眼泪在此刻倾泻。
“夜姑娘!”方清波几步拦到她身前,“你脚伤了,上去再说吧。”
淼夜笑的勉强,“小事,你快去吧,免得倾城找不到人帮忙。”话毕不想再留,无奈方清波没有让路,亦未再阻拦,淼夜微微颔首,拖着伤脚绕过。
方清波抿了抿唇,眉心多出个川字,再次挪步挡到淼夜身前,埋首抱拳道:“夜姑娘得罪了!”淼夜尚未弄清状况,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脸颊顿时通红,又不好大声叫嚷徒增事端,见他欲抱自己上楼,凝眉道:“方右使,放我下来!”声音压得很低,夹了几分怒气。
“扭脚不是小事,容方某给姑娘看看,耽误不了多大功夫。”方清波目不斜视,健步如飞又平又稳。
狐族生性多媚,方清波虽面目俊朗非凡却多出几分英气,比倾城那种祸水像更加硬朗,说白了更有男人味,淼夜曾听倾城说,他娘亲出自极北平原的银虎一族。方清波素来寡言,一丝不苟,给人憨实的印象,想必这一举下了极大信心,淼夜想到这,面露感激色,轻轻点头。只是仍旧缩手在怀,没有去勾他的脖子,淼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很多事,都是在潜移默化中滋生,一如感情。
方清波皱起的眉头放松,唇角几不可见的动了动,似是在微笑。
二楼除了四间睡房,还有一个大的敞开式宽厅,他把淼夜在凳子上放好,转身往一处客房奔去。隐约有倾城的声音从那间屋子传出,低低的听不清晰,却听的出很急。
不一会儿方清波闷头走出来,神情有些不自然。
倾城没出来。
淼夜垂下眼帘,这是她预料到的结果,蓝黛伤的很重吧,肯定是这样的。她这么想着,心里有些酸楚。
“蓝黛被暗杀的刺客伤了,族长正在为她续气稳心脉。”方清波说着脸上的不自然更加明显,把压低头,盯着鞋尖或是某处地面。淼夜眨眨眼,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堂堂八尺男儿在她面前如此拘谨害羞,忍俊不禁,轻声道:“方右使有话但说无妨。”
“夜姑娘能否褪去鞋袜让在下看看你的脚伤?”方清波紧紧抱拳,像听命的属下。
妖族虽没人间那些个规矩,但他对淼夜的真实身份零零散散知道不少,在精灵界和人间,对一个姑娘家脱鞋脱袜说大了那是无礼。不过淼夜没这么大麻烦事,大大方方露出黑紫的脚腕,已经粗了一圈。
方清波小心的揉捏,确定没有伤到筋骨,舒口气。将随身的药酒出来给她擦伤,说对跌打损伤有奇效。药酒清凉,淼夜舒服很多,微笑道谢。方清波嗯了一声,似有粉红浮上脸颊,淼夜移开目光,假装没看到。
这时护卫拉着一个老态龙钟却步履矫健的老头跑上楼,方清波忙指指才刚的屋子。侍卫点头,像是没看见老头喘息的样子,拉起他飞奔过去,老头身后的药箱似是要飞起来。
淼夜目光追了过去,好奇的看向方清波。先不说依老头利索的腿脚不像会喘成那样的,他的药箱也太轻了吧。
方清波努努嘴,“邪医鬼狐,除了妙手回春的医术,别的都说不准,能找到他,蓝黛姑娘应该没事了。”
妙手回春……淼夜脑中亮过一线,是不是什么都能治呢?
不一会儿,护卫出来,对方清波抱拳行礼,继而在淼夜身前恭谨的单膝跪拜,“报淼夜姑娘,族长说要姑娘稍等。”
淼夜笑眯眯点头,“知道了。”
护卫起身退出几步才转身下楼,倾城的贴身护卫向来礼数周全,不像是妖族的兵,毕竟有个半精灵的哥哥,很多时候很严谨。
淼夜本来想方清波无事的话,看过脚伤就回去,现在因为对邪医鬼狐有了莫大兴趣,趴在桌子上无聊的等待。偶然一歪头,见方清波还在立在旁边,像站岗的一样,笑着请他坐下。方清波这才落座,正襟危坐,不知是紧张还是习惯了做什么都有板有眼。
到得亥时,鬼狐从房间出来。方清波拍拍趴在桌上睡着的淼夜,到鬼狐近前一拜,缓声道:“那边的姑娘想和神医聊聊。”
鬼狐侧头瞥淼夜一眼,继而掳着胡须慢悠悠的说:“里面的丫头没事了。”
这老头白眉白须白发长度乱度,比之玄天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一双精神矍铄的眼睛,其他相貌基本上不用辨别。
淼夜眨眨眼,去了睡意,笑道:“早闻神医医术堪比大罗活佛,姊姊自然不会有事,小女是有别的事,还请神医不吝赐教。”
鬼狐的目光落在她晾在外面的腕伤,神色极是不屑。
淼夜笑意更浓,“这点小伤,怎敢劳烦鬼狐。”腹诽:这老头脑袋不怎么灵光。
淼夜正欲言明,见倾城从房间走出,忙将袜子套上,动作太急又疼的咧嘴,还没收拾妥当,倾城已在她身前站定,单膝跪下,握住她的手。
“对不起。”倾城抬头,微微挑唇,疲倦的眼神中显出淡淡笑意和丝丝歉疚,捏捏她的脸蛋,“原谅我好不好?”
淼夜忽然觉得心潮泛滥,傻不愣登的看他半晌,意识到情绪不对时,泪珠子已经掉下来,砸在倾城的手背。她怕倾城难过,慌着用手抹干眼角又欲流出的液体,“你又没错,谈什么原谅不原谅?”
方清波自动转了头,不好意思再看人家小两口你侬我侬。鬼狐可不是好脾气的老头,大张旗鼓的咳嗽几声,两眼翻白,“小丫头,你让老头子在这等着看你谈情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