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人很多,八卦消息自然也不少,两个商贩此时就正在谈论近来发生的大事:“你有没有听说,太湖归云庄被人烧了。”
本来正在说笑的两人闻声一怔,都止住了话头。欧阳克心下更是隐隐不安,担心这一切和欧阳锋有关。
“听说了,好像是什么仇人寻仇找上了门。”
“哪里是什么寻仇,听说好像是陆庄主收留了什么人,才被牵连的。”
穆念慈此时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身边的人为何神色凝重。陆家庄的陆庄主与他们也曾有过一面之缘,但毕竟未曾深交,听说陆家庄被烧只是有些感慨罢了。眼下他会有这种反应,多半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欧阳克虽不知具体是何人所为,但隐隐觉得此事的处理风格像极了欧阳锋,因而有些不安。他虽自幼便跟欧阳锋学习武功,但心性却不同于欧阳锋。他向来散漫惯了,不喜拘束,欧阳锋却为人刻板,不苟言笑;他资质虽好,却从不愿把习武放在心上,至于成为天下第一更是从未想过,这与欧阳锋完全不同,也是欧阳锋所看不惯的。欧阳克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却也不喜欧阳锋向来的行事风格,总觉得他的一些做法太过决绝,不懂得给别人和自己留余地。当然,这也是他与欧阳锋的又一分歧。
“啊?收留的是什么人啊,怎么就至于落得家破人亡?”旁边有好事者追问道。
“听说是陆庄主的什么师妹,年纪轻轻的也不知惹上了什么人,本想到庄上避避风头,谁成想竟连累得陆庄主一家上下尽数葬于火海。”
欧阳克已无心再听下去,当即加快脚步向客栈走去,穆念慈此时也听明白其中经过,随着他一起离去。
“看样子,我们要往太湖跑一趟了。”这是他回到客栈的第一句话。
“你说,蓉儿会不会有事?”穆念慈迟疑着开口。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黄蓉那丫头颇有心计,加之我叔父也不是真想要她的命,你尽管放心好了。”他安慰她道。见她神色稍缓,又继续说道:“倒是我们应该快点找到我叔父,省得他又做出什么事来。他行事太过决绝,难免有失人和。”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当天就出发,第二天上午就到了太湖。果然见归云庄早已化为一片白地,心下都有些感慨。向路人打听归云庄的消息,也没有什么结果。倒是有不少人说当日归云庄被烧时,没有听见呼救的声音,只是在第二天早上发现偌大的庄子已然化为灰烬。
穆念慈望着废墟有些骇然,喃喃道:“这未免也……”后来意识到欧阳克在身边,此话一出,怕是会让他不自在,不由咽下了后半句。
“你想说,太过狠毒是吧?”他接过她未说完的话头,脸上却未见有什么表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向他解释着。
“如果我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呢?”他的笑容有些无奈,“你以为世人所谓的‘西毒’,指的当真只是我叔父的毒药吗?更多的说的还是他的行事风格。”
“你也不必太在意,你和他是两个人。”她并不善言辞,这话的意思其实是想告诉他,他不需要把父辈的过失揽到自己身上。
他自是听懂了话里的意思,不由笑笑,继续说道:“不过这火却未必都是我叔父放的。”
穆念慈听了很是惊讶,似乎想不通还有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叔父虽有心想逼黄蓉出来,甚至也想过用火的法子,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人,能力有限。这么大的一座庄园,又岂是在外面扔几个火把就能烧得完的?多半是有人在庄内点起了火,给人以整个庄子都被放了火的假象。这陆家庄内按阴阳五行安排布置,一般人根本闯不进去,所以这场火倒是庄内人的功劳大一些。”
“那谁会这么做?”她惊讶之余更是有感于此人的心计。
“黄蓉。”欧阳克几乎是十分笃定地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蓉儿?她怎么会想出这种办法?”穆念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勾起一边的嘴角,似是在他意料之中,“不过她这招用得太过了,白白牺牲了陆庄主的庄子不说,到头来还是甩不掉我叔父。”
“蓉儿她小小年纪,断不会有如此心计的。”她似乎不愿相信那个娇俏的女孩会有如此深沉的心计。
“你以为黄老邪和冯蘅的女儿会有多单纯?”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屑。
“冯蘅?蓉儿的娘亲?”穆念慈问道。
“是,黄药师的九阴真经就是他们夫妇联手从周伯通手里骗过来的。”他解释道。见穆念慈似乎有些怀疑,便向她讲了黄药师与周伯通打赌,冯蘅默记经文的经过。
“那黄夫人后来怎么样了?”她不禁好奇道。这样聪慧的女子,难怪会生下蓉儿那样伶俐的女儿。
“后来,梅超风和陈玄风盗走了九阴真经,黄夫人为了重写真经,强自回忆,最终心力交瘁,生下黄蓉不久就去世了。”这件事极少有人知道,他也是从欧阳锋的口中才略知一二的。
“这黄前辈的手段委实不太光明,只是可怜了黄夫人,为此赔上了性命。”她惋惜道。
“若不是黄老邪默许,你以为她会强行回忆真经内容?黄药师不过是在赌而已,以为鱼和熊掌可以兼得——既重新有了真经,又能保住夫人,却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说到这里,有些嘲讽道,“什么潇洒磊落、淡泊名利,说到底还不是沽名钓誉,追求天下第一的虚名,和我叔父又有什么区别?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善与恶,大多数的人都是在这两者之间游走。所谓正、所谓邪不过是世人凭空想象出来的枷锁罢了,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不同的只是立场而已,只不过有些人的手段高明些,有些人的手段直接些。前者是伪君子,后者是真小人。我倒是更愿意和后者打交道,至少交易摆在明面上,不用刻意防备什么。”
听了他的话,她竟不知如何回应:虽然他说的句句在理,可旁人听来未免觉得离经叛道;若是反驳,倒也实在找不出错处。她之前一直受杨铁心的教导,认为正、邪不两立,可后来的许多经历倒是让她分不清好人和坏人的界限,他刚才的这番话更是她之前从未听过的。
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观点吓到了她,当即说道:“不好意思,一时有感而发,说的有些多了。”穆念慈摇了摇头,示意她没有介意,另起了话头:“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先回客栈,然后在这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我叔父。”他提议道。
她点头答应,两人便雇了一艘小船,打算离开归云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