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看没看见城门口贴的告示?听说是金国的小王爷下令要找的人呢!”穿灰色衣服的人捅了捅身边的朋友,神秘兮兮地说道。
“早就看见了,你说这画像上的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能让大金的小王爷这么念念不忘?”朋友很给面子地接住了话头。
“这你还不知道?那姑娘那么漂亮,肯定是小王爷的心上人啊!说不定是和小王爷闹别扭了,才离府出走。要是一般的女子,哪里犯得上这么大费周章?”灰衣服的人竟分析得头头是道。
“说得也是,这铺天盖地的告示,还有找不着的?”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远。
马车里的欧阳克和穆念慈两个人的脸色却不是很好,不用猜也知道,画像上的人就是穆念慈。城门口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遇到年轻女子就逐一地与画像对照着,确认不是才肯放行。眼看马车缓缓向城门驶去,穆念慈有些急了:“你们先走,我留在外面,找机会再混进城去。”
“穆姑娘,你的视力还未恢复,自己一个人很不安全。”欧阳克连忙止住了她的动作。
“我不能拖累你们,承蒙你们这几天的照顾,已不胜感激,我们就此别过吧。”说着叫停了马车,准备离开。
“穆姑娘!”欧阳克还想出声挽留。
“真是胡闹!”却是欧阳锋开口说话,“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混进城里?还是你把这些士兵当成了笨蛋?还不回到车里,在外面添什么乱?!”
穆姑娘闻言止住了脚步,竟不知该上还是该下。“穆姑娘,我叔父说得很有道理,你先回到车上,我们再做计较。”欧阳克也跟着帮腔。
穆念慈只好又回到车里,眉头紧锁,思索着解决办法,手里握着的衣角已经揉得皱皱巴巴。
他自然看出了她的不安,出言安慰道;“穆姑娘不必担心,一会儿过城门时,你躲在我身后就好。只是到时候要委屈穆姑娘了。”
“不碍事,倒是又给你们添麻烦了。”她低声答道。
果然,城门口的士兵十分仔细地盘查,不肯漏过任何一个怀疑对象:“马车里的人也出来,我们奉命正在找人!”
“有什么事吗?”欧阳克从容揭开帘子,恰好挡住了身后的人。
“车里就你一个人吗?”一个士兵问道。
“你自己看好了。”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省得一会儿露出马脚,难以自圆其说。
士兵有些怀疑地指着挂着车壁上的披风说道:“把那个摘下来看看!”原来是怕后面藏人。
欧阳克不慌不忙地伸手摘下披风,示意他们没有什么问题之后,随手把披风扔到了左手边的包袱上面,刚好遮住了她露出的鞋子,神色丝毫未变:“还有什么问题吗?”
“行了,走吧!”士兵见没有要找的人便果断放行。
等到马车驶出好远,看不见士兵的影子,他才不慌不忙地开口:“穆姑娘,出来吧!”身后的人听见这句话,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刚才一直躲在欧阳克的身后,为了不被发现,她一直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尽可能地缩小身躯,这会儿出来,手心里竟全都是汗。
“刚才多谢你了。”她原来坐在欧阳克的左边,包袱则是在两人的身后,她刚才不过是和包裹互换了一下位置。她身量瘦弱,本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车内空间本就不大,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倒显得有些零乱。
“穆姑娘客气了。”他看着她一边道谢,一边整理着被弄乱的东西,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倒是第一次看见。
“等一会儿安置下来,我就改换男装,省得继续添麻烦。”
“穆姑娘不必担心,区区几个兵将,我还应付得过来。”他出声安慰道。说着到了一家客栈,一行人停下行程,打算在此安置一夜。虽然躲过了盘查,穆念慈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在下车之前用帕子遮住了自己的面孔,连晚饭都是在房里解决的。
敲门声响起,她戒备之心顿起,问道:“谁?!”
“穆姑娘,少主吩咐我过来给你送药。”门外的侍从答道。
“进来吧!”她闻言松了一口气。
“少主说,这是他按穆姑娘的病情开的方子,让穆姑娘你放心服用。等过几天还会根据姑娘的具体情况改换别的方子。”侍从一五一十地将欧阳克吩咐的话转述给眼前的女子,连他都忍不住好奇,少主何以对这个女子如此上心。
“有劳了,替我谢谢你家公子。”微笑着答谢,算是接受了他的好意。送走了侍从,心里倒是烦乱了起来,她向来不喜欢承人家的情,可却偏偏一再地亏欠这个人。义父曾经说过,人情债最是难偿,何况她还欠下了那么多?自己何德何能让他如此尽心?本想把药偷偷倒掉,省得自己又欠下一份人情,可又不忍辜负了那个人的好意,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药碗,几次犹豫,最终还是端起喝了下去。
她正胡思乱想着,敲门声再次传来:“穆姑娘,你睡下了吗?”听声音就猜到一定是他。
“没有”她一边回答,一边起身开门,那人果然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一个侍从。
“打扰姑娘休息,还望见谅。”
“欧阳公子客气了,请进。”她打开屋门,将门外的两人让了进来。
“穆姑娘,你的眼睛怎么样了?”还没落座,就问起她的病情。
“没有大碍”她本想请他落座,可到底是视力受损,绊到了脚踏,多亏她下意识地扶住床边的柱子,才没有摔倒,怕他起疑,还不忘解释道:“刚才只是不小心而已。”
欧阳克见了这一幕有些皱眉,知道她向来好强,也没有拆穿,只是问道:“刚才送过来的药,可曾喝了?”
“嗯,又让你费心了。”她讪讪地点头,刚才虽然撒谎蒙混过关,可估计也瞒不过眼前的人。从她醒过来之后,眼前始终是模糊一片,只能看清事物的轮廓,若是到了光亮微弱的地方,几乎和瞎子无异。她生性好强,而杨铁心之前的教导也是让她不能示弱于人,所以她一直伪装得很好,直到刚刚她才露出了马脚。
他叹了口气,早就摸清了她的脾气,也不多话:“伸手。”对面的人带着明显的迟疑,缓缓地递过手腕。手指搭上她的手腕,认真地替她切脉,过了片刻,神色有些凝重地将手指拿开,又用手在她眼前不远处试了试,半晌才开口:“穆姑娘不要担心,虽然眼下不能立即让姑娘的眼睛痊愈,但只要按时服药,几天之后就可恢复了。”他本以为她只是视物模糊,却不想竟这般严重——刚才她对他的试探根本没有反应,但还是出言让她放宽心。
“这是姑娘要的男装,不过,可能有些不合身。”他示意侍从将男装放在桌上,继续说道:“这是派人准备的另一套衣服,虽然不是男装,但总比姑娘身上的这件衣服要掩人耳目。”一边说着,一边把另一套衣服也放在桌上。
穆念慈一见衣服的颜色,有些微恼,正想找借口拒绝,只听对面的人连忙解释道:“姑娘不要误会,这不是那些姬人的装束,只不过买的时候恰好颜色一样罢了。”其实这也不怪他,他的家乡向来尚白,派人准备衣服时,侍从也就下意识地选择了白色,所以才有此误会。
穆念慈本来觉得是他有意折辱,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现在见他急着解释,倒也忍俊不禁。
见她神色缓和,欧阳克也放下了心,“天色已晚,在下就不打扰穆姑娘休息了。”
她轻轻点头,想送他至门外,却被他拦住:“你眼睛不便,还是好生待在房里吧。”她只好答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