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再见波兰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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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其实长大有时候只需要一瞬间

冰彤大概这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穿蓝色衣服的工作人员将一块称不上干净的白布盖过父亲的头顶,然后将载着他的床强行推出病房;脑子一片混乱的冰彤只有一个想法:那个疼她,爱她,将她视若珍宝的父亲,绝对不会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自己。“不许带走我爸爸!”就在工作人员即将将父亲推出房间时,冰彤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扑向父亲,但随即便被大伯死死地搂在怀里,父亲就这样走远,母亲一头栽倒在医院的走廊中;十五岁的孩子面对如此突发性地家庭变故,面对纵使有万千不舍也无法挽留的父亲,面对跟本就不知如何去安慰的母亲,面对自己悲痛欲绝的心;冰彤无助地坐在医院走廊的休息椅上,木讷地看着亲戚自然分成两拨,奶奶家人慌乱地追随着父亲的滑轮床,姥姥家人则手忙脚乱地抢救着母亲。妹妹不知所措,异常安静地站在冰彤身边。

晚上,母亲的病床前,刚刚清醒的母亲流着眼泪,外婆和两个姨娘在近旁陪侍,冰彤带着妹妹坐在远处。大伯,二伯,大姑,小姑极其家人们排队似地走进病房来:

大伯:“彤彤,你不能在这儿呆着啊,你是长女,你爸爸的灵堂已经好了,你得去守着。你看看先吃点什么,我跟你妈说两句话,一会儿你跟我一块走!“

大姑最先走到了母亲床前:“淑策,清醒了!你得节哀啊,两个孩子都这么小,你要倒下了,这个家算是彻底完了!“

小姑:“三嫂,你看我哥明天就开始办事了,他临走有什么交待,你是不是得跟我们说说呀?“

小姨一直就不是很看得惯小姑,于是:“我姐夫有什么交待,那是人家一家子的事,跟你们交待什么啊?“

大姑:“我们家的事外人少搀和!“

小姑:“必须得跟我们交待,嫂子,咱爸咱妈临不在,可是都跟你们在一块呢!咱爸可是军医,好东西多着呢!都上哪去了?还有,你们一家子住的可是咱爸咱妈的房子,以前我哥在大家都没话说,现在我哥不在了,你又没个儿子,在座的,我们大家伙可都有继承权!“

冰彤望向大伯,虽然并没做声但也乌眼鸡似的盯着母亲,显然这一切都是他默许的…………

二伯:“就是淑策,还是当面说清的好,要不,延平这事不太好办!再说,那个房子…………小凡结婚还没地方住呢…………“

“哈哈哈!“发笑的是冰彤:”妈,别交待,我看看他们是不是真就不让我爸出殡了!“

大伯:“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望着这群原形毕露的所谓亲戚,冰彤都恶心:“插嘴了怎么了!我爸不在了,我妈现在神志不清,这个家我说了算!“走上前:”你们不是要交待吗!那你们不应上这儿来排队,应该排到太平间去,我爷我奶有什么我爸最清楚,让他站起来给你们交待吧!“

“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长辈?你们真好意思!“望着刚说话的大姑:”你弟弟刚咽气,你们就排队分他家产来了!怎么着,这家产分不着葬礼还不办了不成?“

“啪!“大伯抡圆了的一耳光,份量十足地落在了关键时刻护着冰彤的表哥脸上

“你怎么打孩子!“

“你们怎么回事!当娘家没人了是不是?“

两个姨夫加上小姨,对面是一帮,吵得不可开交………..

冰彤退出房间,蹲在走廊的角落,双手使劲拍打着几乎已经疼了整个下午的头部………

“需要帮忙吗?“

冰彤抬头,一个胖男人站在身边,全黑的西装使冰彤有些畏惧加上脑袋的混乱,并未真正回忆起对方是谁,警惕地望着他:“不用,谢谢!“

男人将一张名片塞给她:“别丢了,需要帮忙打电话!“

自从父亲去世,冰彤便觉得自己原本安逸的生活就此坍塌,她变得异常敏感,总是因为一些不值当的小事与别人吵得不可开胶,其实她只是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有什么不同,不想让别人同情,但仿佛越是不想,便越是明显!

中考分数早就下来了,向珊居然考了将近600,不负众望地做了她们的第一,而且顺利进了省重点;梦琪考的也还可以,略交了些钱,跟向珊进了一所学校!曼香根本没参加中考,报志愿自然是不用去的;而冰彤报志愿的当天,一整天都跟曼香在一起,她其实考的也还算不错,五百出头,但是这个高中她还真不能上了:母亲自打嫁给父亲就没上过班,父亲走了,家里瞬间便没了收入,靠谁啊?靠十几年没工作过,现在因为父亲去世都有些受刺激的母亲吗?还有妹妹!也不能总靠别人可怜活着啊!冰彤打定了主义,高中不上了,她要赚钱,养家!

说十六岁都有些勉强的小姑娘,怎么养家呢?冰彤有些为难:曼香尚且有自己的照拂,可以去堂哥的宠物店帮忙!自己呢?又靠谁来照拂……………

冰彤回到家正好赶上母亲送大伯出门:“他来干什么?“

“哦,正好要跟你说!“母亲一如既往地懦弱:”你趁着放假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我们近一星期吧,准备往姥姥家搬!“

“为什么要搬,他说的吗?“

“也不全是,这个房子里到处都是你爸爸的影子,我也想换换环境!“

面对明显想息事宁人的母亲,冰彤无奈地关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真的开始收拾衣物体己;一条裙裤的口袋里,一个小小的鼓包引起了她的注意,掏出一个小纸球,勉强抹平:郑国强:523612553,“我有预感,你早晚是我的!“一个突兀的声音蹿出来,那天医院的胖子…………

“哦~~~“冰彤若有所思:”原来是他呀!“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萌生:他不是黑社会嘛!对付无赖不是刚刚好吗?于是来到电话旁:

“喂!“

“喂,是不是需要我!“

“你知道我是谁啊?“

“当然知道!敢不敢见面说!“

“好!“

“那我去接你,十分钟后下楼……….“

“你知道我家在哪?“

“对啊!下来再说………….“

挂断电话,对方对自己的了解使冰彤有些粹不及防,但还是按照约定走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