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末的画坛,吴友如是一位极富创新精神的画家,他使《点石斋画报》走向千家万户,为妇孺所津津乐道。他以写实手法的绘图进行新闻采访报导,可说是前无古人。他既继承传统,同时又吸收西方透视画法与光影造型手段,举凡人物、花鸟、走兽,都是从画面上凸现出来的立体,殊为不易。在湖南美术出版社编辑出版的《走兽百图》中,以白描和素描并举,描绘了中外各种走兽栩栩如生的形象,让人耳目一新。此中一幅《象》,既以细致而精美的线条勾写大象的形体、肌纹,同时又采用皴、擦诸法表现明暗、凸凹的块面效果;在构图上大象立于画面右部,尾部“伸”出画外,左部则以石头、花草来平衡整个画面。左上部题长款,对大象的种类、生活习性进行如实的说明,具有很强的新闻性和知识性:“象之产于印度者,与亚非利加略异,以其耳较小,其大牙亦较短,其形则体高项缩难以饮食,鼻极长,拾物灵便,凡一饮二食,莫不以鼻,取之纳入口中……”
大象身体高伟,似乎粗笨,其实是非常聪明的。我出访泰国,在东芭文化园真切地观赏过群象的表演,列队、跳舞、拔河、蹬车、过独木桥……令行禁止,使人惊叹。
我国亦是大象产区,而且古代中原之地亦时或见之,商王武丁卜辞中载:“今夕其雨,获象。”古代还有象兵,《左传·定公四年》记叙楚军用尾上点火的大象冲入吴军,凯旋而归。但后来随着中原地区的开发,自然条件异变,大象南迁至“南越”,即今广东、广西一带,《晋书》载,晋武帝司马炎发兵平定东吴之后,南越国呈献驯象一头。此后,大象迁至云南一带。而印度、泰国、越南等国,一直是大象的繁衍之地。
“象”是一个象形字,《说文》:“象,南越大兽,长鼻牙,三年一乳。”但从牙来说,牝象牙长,而牡象的牙稍短些。象眼很小,古人说它的体形数倍于牛,而眼却似猪眼。
汉代王充《论衡·书虚》说:“舜葬于苍梧,象为之耕。”司马相如在《上林赋》中吟道:“青龙蚴谬于东箱,象舆婉蝉于西清。”大象在汉代明确地成为一种吉祥的象征,“山出象舆,瑞应车也”,是一件难得的大好事。在唐代,外邦藩国进贡大象,成为一个惯例,代宗时,文单等国进献的大象有三十二头之多;唐穆宗即位后,命人将它们全部释放到荆山之南,大臣独孤受特地写下一篇《放驯象赋》。到了宋代,“太平有象”的观念,更加深入人心。《东京梦华录》载:“遇大礼年,预于两月前教象车。自宣德门至南薰门外,往来一遭……象至宣德楼前,团转行步数遭成行,使之面北而拜,亦能唱喏。”
《白虎通》称:“象者,象太平而作,示已太平。”《汉书·礼乐志》云:“象来致福。”孙中山先生逝世,印度使臣吊唁时送来一只银制小象,盛在一只精制的盒子里,上书“太平有象”四字。
在中国的文字中,与象有关的字不少,如繁写的“为”,从“爪”从“象”,表示人役象以劳动。“豫”字也从“象”,“豫,象之大者”(《说文》),这是本义,引申为大、宽裕、有准备的意思。
历代皇家朝典,为什么用大象做仪仗呢?不仅仅因其高大威武,表征吉祥,更重要的是皇帝深信大象的鼻子有探测凶器的本领,可以借它来防范大臣中的不轨之徒。
从明朝至清末,每年农历六月六日,为“洗象日”,在一种隆重的仪式中,由鼓乐班子引导,大象列队走出象房,直奔宣武门外的西护城河,任其冲浪戏水,观者如堵,成为一个奇观。明代著名诗人、画家徐文长曾为此而写了一首诗:
帝京初伏候,出象浴城湍。
决荡粗泥落,吹喷细雪残。
鼻卷荷曲水,牙划藕穿澜。
出没漩涡口,崔嵬甃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