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煮文嚼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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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鸡雏图

小鸡素来是画家的爱物。但真正将小鸡画得活灵活现,充满天真烂漫的意趣,可说是自齐白石始。这自然与齐白石出身于农家,看熟了小鸡的种种形态有关。一团团,毛茸茸的,或飞,或跑,或蹲,或唧唧喳喳互相呼唤,或伸颈振翅捕捉小虫,俨如—群可爱的孩子。

白石画小鸡,先画嘴,再画眼,继而一笔画出头羽,两笔画出背羽,再用几笔画出尾羽和腹羽,配上爪,浓淡干湿自见,很是精神。他的名作《他日相呼》,画两只小鸡各咬蚯蚓的一端,互不相让,气鼓鼓的样子。而款识却告诉我们:也许明天它们又互相招呼着玩在一起!

黄胄也爱画小鸡。喜欢用富有表现力的线条,随手勾出小鸡的形体,嘴小而尖,身子圆溜溜的,然后在颈、背、腹各处略涂几笔,显出鸡体的质感,而不去突出翅的位置和形状;足爪用线双勾而出,关节的凸突,爪上的纹理,充满了力度。他喜欢画群鸡,少则几只,多则数十只,绝对没有两只相同的,这功夫好生了得!我看过他的一幅《多吉多利》,上有小鸡五十余只,布局有疏有密,线勾为主,杂以没骨画法,热热闹闹,似可闻一片啼唤之声。水墨之外,他略用藤黄染喙和爪,很是清新可人。

湖南老画家王憨山家居乡村,熟谙农事,画小鸡堪称高手。我曾亲睹他画小鸡,很简洁的几笔,便能独得神韵,一笔画出头羽,两笔画出背羽,再一笔涂出尾羽;尔后夸张地画出嘴,点出大大的眼睛,颈、腹用一根线条勾出,配上足爪,小鸡便呼之欲出了。有时,他画一只奔跑的小鸡,一笔画头羽,斜上一笔画张开的翅,贴着翅根一笔画出一个厚重的略扁的圆环,圆环下面横出一笔至尾后,勾嘴,点眼,颈下连出一短线,短线中段伸出一个爪尖,八笔便大功告成。王憨山的概括力是很强的,而且每一笔有嚼头,墨块中有层次有灵性,绝非死墨一团。他的鸡雏图往往通过款识表达一种生命的喜悦和人生的哲理,如“喜看稚子竟攀高”;“排闷不须千日酒,些须得失看鸡虫”……他示范给我画过一张小鸡,挤挤的一团,一共七只,还题了一首很有意味的诗:“自笑磨刀七十秋,不画凤凰画啁啁。寂寞楼上春来晚,逢人何必说来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