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刘启侧卧在床,满脑子里尽是琴茵笑容,翻来覆去竟无心睡眠。黑暗中,他从枕下摸出香囊,放在鼻边,轻轻嗅起来。有股淡雅之香,清清悠悠,飘飘渺渺,沁人心腑,只叫人恍恍惚惚,走进梦乡。
第二日清早,外面有许多炮仗、锣鼓声,于重重山谷内回响不绝,又有号子声震天,热闹非常。刘启被惊醒,急忙坐起,并将荷囊掖于枕下藏好,趿履出室,问母亲道:“外面是何喜事,怎这般热闹?”
钟氏正端瓢,倒水至盆内,笑道:“难道你不记得么。三年前岱王爷得上乘木料,李家满口答应,说做成四平柜献给王爷。”
“哦哦。”刘启无限欢喜,高兴道:“小丁来了,是小丁来了。”
说着,刘启回室内,简单穿了衣裤,提鞋,又从褥底摸出一本书,匆匆跑出去,道:“它搁咱家太久了,一直想送还呢。”
“快去快回,别耽搁!”钟氏嘱咐道。
“恩恩,知道。”刘启应着出院门,至大道,见乡亲们簇拥着,像争看稀世珍宝一样,将前面围个水泄不通。他万分欣喜,脚下乘风,一溜烟儿向那方跑去。
太平山庄依峭壁而建,东西绵延。以登山石径为界,西面多普通民宅院落,里面器具陈设都极为平常,而东面明显不同,亭台楼阁,斗拱飞檐,雕梁画栋,琉璃瓦,白石阶,处处彰显皇家贵族气派,真是说不清的雍容华贵,富丽堂皇。
众人跟随着李家队伍,过一带由银石铺砌墙基,青砖砌成的围墙,在三间大门处停住。那门前摆有汉白玉石狮,公狮踩绣球,脚踏环宇,威震四方;母狮踩幼兽,母仪天下,子孙绵长。门两侧八字斜墙色彩斑斓,如虎皮般,用河卵石垒砌而成。河卵石形状不同,色泽各异,连接成海浪纹、莲纹等图样。大门前檐枋檩俱用苏式山水花鸟彩绘,走马板则绘王母广开仙桃会,群仙前来赴宴图。门簪呈六方形,上刻“吉”、“祥”、“如”、“意”四字。红漆木门装有鎏金铜铸兽面门钹,及纵九横七共六十三颗门钉,极为庄严大气。两边抱鼓石上刻有“五狮护栏”、“三狮戏球”纹样,方又为这威严豪宅,增添了几分情趣。
制器宛如琢玉,匠心铸魂,方能至臻至美。李家人固守寂寞,用三年雕刻时光,成就出传世经典,所以才引得众人争相观看。今七月初一日,是李家人兑现承诺的日子……
刘岱棕褐华服加身,穿戴整齐,早带着一干人等,在门前迎候了。他们见李家人来,忙笑着迎上去。双方久别重逢,少不了客套几句。
刘岱那方有身着深紫兜罗宽袖广身袍,短髯须眉,胸中颇有几分沟壑者,为府内总管,姓宋,名昭言,身后跟长子伍荣及次子伍复。三人忙忙活活,叫来几位壮丁,接过脚夫担子、包裹等物,又指挥张罗着,领那些人去歇脚吃茶了。
掌门人李勤业几番寒暄后,领几位师傅,随刘岱进门去。门外留位持扇公子,俩婆子及几位脚夫。他们或挎或抬,尽带些平常吃穿用度。
持扇公子穿月白锦长衫,衫上显淡霜唐草纹样;头发乌黑油亮,留了飘飘鬓发,其余尽梳至头顶,用素雪绢带扎紧,并使苍玉一点装饰。他腰间束了染银鼠皮带,脚蹬跑羊皮白短靴,又生的俊美,面容白皙,乃李勤业之次子,名字唤作“任丁”。
李任丁跟着家人,自上山庄来,目光便在人群中滞留,似要寻位故友。及至刘岱门前,他见刘岩、宋伍荣、宋伍复等年龄相仿的都在,独缺故友一人,也没有心思,简单打打招呼,照个面,并不进去吃茶,只寻理由,送李家人进去。
众人只道李家用上乘红木,历经三年工夫,定会打造出稀世罕物,然后由万人举抬,小心翼翼,不能有半点差池、磕碰,方能送至山庄。现如今他们见那宝贝俱用枯草、粗麻包裹严实,由六组脚夫抬着,并不是箱柜形状模样,便更加疑惑了。他们簇拥着,争相观看,直到刘岱宅院门前,见李家人进去,怎奈门子上阻拦,才驻足不前。大门内有一字影壁,众人见李家人绕过去,消失踪迹,便不知其内动静了。
李任丁立在原地,过好大会儿,见人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没有要散去的理由,却也没有出现故友身影。他有些焦急,抬脸却感觉阳光甚刺眼,又慌忙打开折扇,拼命摇扇起来。
后面婆子看见,过来嘱咐道:“少爷,这山顶上那处院落常年空置,无人照看,咱们得快快回去收拾呢。”
“知道。”李任丁晃着折扇,有些不耐烦。后他向西瞧几眼,才命令道:“咱们走!”
“恩。”婆子应着,朝后面摆摆手。脚夫们会意,起身,又担起箱柜、包裹等物,浩浩荡荡向东行去。
刘启紧赶慢赶,终于在李任丁一行人起身前,追了上来。
“小丁!”他大声喊。
李任丁听见,回头观望,见人群熙攘中,跑来一人,所穿衣裤鞋袜都极为平常朴素,颜色为烟白、濡雨色,倒很好辨认,不是别人,正是幼时伙伴刘启。顿时,他笑逐颜开,心情喜悦,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但觉这处天朗气清,风光旖旎,阳光温暖的很。
“刘启哥!”李任丁喊。
刘启跑来,累的扶住膝盖,大喘道:“哎哟呵,这一路跑的,差些见不到你。”
“不行,不行,要岔气。”
说着,刘启转身背对李任丁,命令:“来,快给我捶捶!”
“好嘞。”李任丁满口答应,忙将折扇掖在腰间,正上手去捶,但瞧瞧四周,尽是围观群众,心想大庭广众之下,公子哥怎能做这种事情。
想此,李任丁忙拔出折扇,瞧瞧自己通身上下,衣衫整齐无皱,鞋靴洁白无染,只暗咳两声,细微道:“再怎么说我也是李家二少爷,当着这么多人,哥哥给我点面子。”
刘启听后,呵呵一乐,起身亮出那书,道:“呶,还你。”
“我的就是哥哥的,哥哥的就是我的。看完哥哥留着它,论什么还不还。”
刘启瞧眼李家阵仗,只跟着婆子家丁,疑问:“怎么,你一人来的。不是叔父也来么,给庄主送什么四平柜?”
李任丁朝院内努努嘴,解释:“都进去了。只是我见刘岩他们几个也在,所以不情愿。若说我真该去看看,也顺便探望探望刘珊妹妹。”
“顺便,我看你小子真想她吧?咱们的刘珊妹妹,现在愈发的窈窕出众,只是还不能说话言语。”
“没有访名医么?我听说昆仑山万花谷内,有神医叫草驼老者的。他们几年前不就说要去么?”
“嗨,那话兄弟也信。他们说的神医,只口口相传,却从未见过。”刘启摇头道。
“少爷,该走了。”后面婆子催道。
“哦哦。”李任丁应着,拉住刘启,道:“细细算来,咱哥俩整三年未碰面了。哥哥随我到家里坐坐,叙叙旧。”
“好啊。记得在你家读过本《诗经》的书,感觉很好。我惦记着呢。”
“那咱们边走边说。碰巧,我带了礼物给哥哥跟伯母,一块捎回去。”
“恩。”刘启高兴道。
二人相见甚欢,如鱼得水,说笑着继续东行,路过一金柱大门时。李任丁见大门紧闭,上悬匾额,题有“宋宅”字样。
“那些年,我最讨厌宋伍复。不知他脾性有没有变?”李任丁问。
此时有连声哨响,婉转悠扬。有群鸽子从院内飞向天空。刘启抬头观望,答:“脾性是从小定下的,哪能说改就改。就像一个人喜欢谁,不喜欢谁,奇妙无穷。”
“宋二没有变。他哥随他老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钻研怎么能养好鸽子。”
“哦。”李任丁见这带白墙灰瓦,院内楼台巍峨挺立,树木葳蕤生光,极峥嵘繁盛的样子,不禁自叹:“真不知宋家哪来的本事,能在这置办套宅院?”
刘启望着群鸽在空中徘徊飞旋,缓缓回答:“不知道。我只是疑惑你家为庄主造了什么稀世珍宝,惹来那么多人围看。”
“切,并不是稀世珍宝,只是所用选料、样式、做工都比较新颖仔细罢了。将来哥哥娶妻生子,这还不是必须的。打今个起,兄弟我留意些,也照样给你打套就是。只怕比他家的好千倍万倍呢。”
刘启缩肩摊臂,无奈道:“嘻嘻,我这八字没一撇,何来的娶妻生子?”
李任丁听后,抄起折扇就打,笑道:“哥哥还瞒着兄弟,找打!快说说,看上哪家姑娘了。”
刘启身手敏捷,机灵无比,巧妙躲过那一扇,向前跑去,笑道:“咱们亲兄弟般,我能瞒你么。兄弟心里装着谁,却还没对我说呢。”
刘启前面跑,李任丁便后面追。两位婆子催家丁及脚夫们快走,又神情慌张,焦急道:“哎呦,二爷慢点,别磕绊了。”
青天白云,清风徐徐。山里有簇蒲公英,默默生长,缓缓开放。昨日的果实已经成熟,蓄势待发。它们以风为媒,终会飞出大山,扎根于天下……
孩子们天真烂漫,在太阳下奔跑,追赶,无拘无束,好不快活。犹如儿时,同一片蓝天,同一片山野,他们也是这样奔跑,肆无忌惮。
风势渐狠,有粒种子,孤独瘦弱,却能乘风破浪,飞越崇山峻岭,甚至遍布黄沙,也能顽强扎根、生长、繁衍……
山顶东侧有处庄园,依附地势而建,占地虽不广阔,其内每座亭台、楼阁、湖榭,乃至每片砖瓦、窗棱、檐角,却能步步风景,处处生情,渗透着匠人独特的心思。
庄园东南有如意门,门西乃一带木廊厅堂,专供长工们居住。这些年,李家人常在京都,故冷落了此处宅院,只留两户家里的居住照看。其中有小子叫福宝的,孙姓,熟记今是东家归来的日子,故早早起来,先梳洗,后仔细打扫番,及听见外面有打闹声响时,忙丢下扫帚,向外奔去。
“二爷,盼天盼地,总算把你盼来了。”
“走这么多山路,累坏了吧。”孙福宝见着李任丁,笑嘻嘻迎去,打量着问这问那,十分关切。
“累是累。如不是老爷拘束着,我就坐轿来了。再不然,没有刘启哥哥和刘珊妹妹在顶上住着,我是一万个不情愿来的。”李任丁道。
“二爷,来。”孙福宝挽起裤管袖角,背对着李任丁,弯腰。
李任丁便趴在孙福宝身上,由他背着入院,向东拐入一垂花门。
“好福宝,放我下来。”李任丁道。
孙福宝不听,只背着李任丁沿碎石甬道走,气喘吁吁道:“爷,分别这些年,和你见面是有数的,让小的好好伺候你。”
“伺候?我年岁有着呢,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快放我下来。”
“好嘞!”孙福宝放李任丁下来,前面招呼道:“二爷慢些,仔细磕绊了。”
“恩。”李任丁应着,忽想起一事,催孙福宝:“快去告诉来柱,箱子放在我这,不必往别处搬。”
“好的,二爷。”孙福宝应着下去。
垂花门内,是处花园式小院,其内设山石、小桥、流水等各样景致,植梅、兰、竹、菊等四时草木,真乃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碎石甬道旁有藤蔓栽植。李任丁瞧眼,四下无人,便拉刘启进东面三间小房。
房内,迎面墙壁有紫檀嵌百宝挂屏,下摆黄花梨圆腿平头案,案两旁置黄花梨螭龙纹圈椅。那案上又置铜鎏金云龙纹熏炉、香插、香筒等器具,霎时间室内香雾缭绕,极似世外清幽仙境。
“什么香?”刘启问。
“并不熏它香,自然是我最喜爱的灵虚香无疑。”李任丁沉浸于香气中,如痴如醉。
清幽香气相随,刘启步入里间,见墙旁摆有双门书柜,角柜,虽不知用什么料子制成,但瞧上去极为端庄大方,做工也极为考究。靠窗摆鸡翅木螭龙纹独板翘头案,案上有书箱、风挡、笔墨纸砚等,样样俱全。特别是那苍龙敎子图红丝石砚,配沉香没花纹笔架,白玉镂雕岁寒三友纹笔,则极为珍贵难得。
刘启至书柜前,打开门,里面尽是些《大学》、《史记》、《论语》等书籍,中间夹有《鲁班书》、《天工开物》几本书。他盯着柜内上下两层,满满当当的尽是书,却竟不知该选哪本了。
“哥哥略等等,那些读着都极无趣,我挑几本你读读。”李任丁走过来,从下层掏出《诗经》和《离骚》,递给刘启,解释:“哥哥读《诗经》,自然也要读《离骚》。它们写的故事,多少有些牵连。”
刘启捧起书,粗略翻看几页,只觉生僻字居多,内容晦涩难懂。
李任丁看见,又道:“哥哥若觉那书无趣,可研究我家师傅们写画的。里面悬山、攒尖、歇山等屋顶式样,圆雕、透雕、立体雕等刻法,抱肩、插肩、凹槽、子母等榫卯,技艺应有尽有,记录也十分详尽,完美无缺。”
“那书……可敢背着你家老爷,拿来让我瞧?”刘启试问。
“如何不敢?再怎么说,我也是李家二少爷!”李任丁拍胸脯道。
“呵呵,现在你可有那书?”
“你就不怕……李家功夫,尽被我吃透学去,争抢你家风头?”刘启玩笑道。
李任丁听后,猛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哎呀呀,哥哥所说极是。我竟每日猜想,为什么只听过那书,却没见过呢。”
李任丁说着,打开黄花梨小箱,从里面抱出摞书,放在几案,道:“这几样是我压箱底,从不外露的。哥哥瞧瞧里面热闹的很,每日读几页,只怕饭也忘记吃,觉也忘记睡了。”
刘启好奇凑来,翻看翻看,原来是《桃花扇》、《西游记》、《镜花缘》等书,不觉冷笑下,嘲道:“都是些杂书,我以为什么古今圣贤呢。”
李任丁捧起《西游记》,粗略翻看几页,解释道:“哥哥不能这样讲话。唐僧师徒取经故事,西天路上斩妖除魔,历尽劫难方取正果,不是很教育人么。”
“杂书与圣贤,好与坏,都由外人评。咱们这起人,觉得故事精彩,就拿来读,当作茶余饭后消遣罢了。”刘启辩道。
“恩,是了是了。”李任丁道。
“二爷,箱子放哪?”正说着,孙福宝进来,问。
“就这,我书房。”李任丁朝外喊。
“二爷晌午饭在哪吃?”孙福宝又问。
“今我刘启哥哥在,端过来吃。”李任丁答。
“好嘞。”孙福宝应着去张罗。
“福宝?”李任丁又喊。
“哎,二爷。”孙福宝房外止步。
“行半日路,我渴的厉害。先送茶水来。”李任丁道。
“好嘞。”孙福宝应着下去。
“将近中午,哥哥不必回去,在我这将就吃口。”李任丁道。
刘启手捧《西游记》,正读的入迷,未回答他。
来柱伙同另外两名脚夫,抬进一黄花梨大官皮箱,放在内室,并抽去木杠,解除绳索后,便都被遣去歇脚吃茶了。
“哥哥,这次上山,看我都带了什么。”李任丁说着,掀开箱盖,从里面抱出一包包草纸包裹来,并依次摆放在几案上。
“这两包,是合浦珍珠和珍珠粉,就送于刘珊妹妹,安神定魄,美容养颜都好。”
“这些呢,有东阿阿胶,宁夏枸杞膏,灵芝和灵芝粉,都送于婶娘,补养身子。”
“咝……缺样东西,是忘记带了,还是半道丢失了……”李任丁猜思着,把皮箱翻个底朝天,并不见那物踪影,又自言自语道:“哦,我记得清楚,明明搁进箱子里的。”
“哥哥,哥哥?”李任丁喊道。
谁知刘启那里,早手捧着西游,倚靠书案,沉迷其中了。无论李任丁怎样喊他,都不能听到。
“哥哥,我说吧。书里的故事极热闹,看一眼就容易着迷。”李任丁走过来,对刘启说。
“恩恩,石猴有上天入地之能,本事不小,里面妖怪呀,神仙呀,也斗得热闹。”刘启合上书本,犹自回味。
“哥哥,与你商量件事情,答不答应?”李任丁试探。
“答应。”刘启未加思索,点头。
“来前我请人铸过一把剑,准备送于哥哥。谁知,竟迷失了。”李任丁缓缓解释着,又走到皮箱旁,道:“我明明记得,特意让人把剑放入箱底,并嘱咐再三的。”
“一把剑,怎抵咱们兄弟间的情谊,不必太过于自责。再说了,我本身就是偷练那剑法,若让庄主知道,必然要赶我娘俩走的。”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问题。”
此时,孙福宝正领了众婆子,送饭和茶水过来。李任丁又命人挪来圆桌,搬来两条杌几,将饭菜摆上圆桌,洗漱后,与刘启坐着吃饭不提。
却说孙福宝在门外守阵子,正要离去,忽听得里边有喊叫声,只惊得他赶紧进去,问:“怎么了,二爷?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来柱及那俩脚夫走了么?”李任丁问。
“没有,正在下处歇脚吃茶呢。”
“赶紧把他们叫来。就说我找他们有事,也不必说什么事。”
“恩,好嘞。”孙福宝便下去叫了。
过会儿,来柱便同两位脚夫,由孙福宝领着,进了这院,并进了书房。
“找我们何事,二爷?”来柱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想问问,藏于这箱内的剑,你们见了没有?”
后面有脚夫憨厚老实,连忙摇头不知,并答道:“回二爷,我确实没见过您说的剑。”
另位脚夫也道:“跑我们这行的,若那样还了得,定天理不容了。”
来柱站于前面,摇头道:“东家有什么物件,哪是我们这些下人,应该知道的。”
李任丁听三人辩解,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放下碗筷,无奈道:“没事了,都下去吧。”
来柱与脚夫便由孙福宝领着,继续往下处,歇脚喝茶去了。
“真丢了?”刘启问。
“恩,可不是。看来……就是连自家人,也极不省心的。”李任丁疑惑道。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兄弟看开些,不定有什么好事在等着呢。”刘启安慰道。
“好事?哥哥可知,确有件天大的喜事,在等着?哎……刚见面时就应该告诉你的,竟忘了。”李任丁忽然说。
“天大的喜事?你小子难道要成家立业了?”刘启疑问。
李任丁故意摇头,卖关子,笑道:“而且这喜事,是有关哥哥的。”
刘启更加疑惑,问:“有关我的,那……喜从何来?”
“哈哈。”李任丁笑道:“这些年,南武夷山区农民闹得凶狠,茶道受阻,常家想在湖北、湖南、四川等地,开辟新路子。”
刘启听后,不屑道:“常家,开与不开新茶路子,又和我什么相干。”
“难道哥哥不想,常家南下,必须有人跟随。那这个人,必是叔父无疑。”李任丁解释。
刘启听后,满是惊喜,不知该哭该笑,只缓缓起身,放下碗筷,独自道:“这么说,我父亲快回来了。”
“噢哈哈,我父亲要回来了。”
“快快,我要去告诉母亲。”
“……”
刘启连饭也顾不得吃,从桌上跳起,便向外奔去。
李任丁见状,急忙提了阿胶等物跟去,但直至院外,却早失了刘启踪影。
听说父亲要归来的消息,刘启格外高兴,欢呼雀跃着跑回家,告诉了母亲。钟氏知道后,自然喜上眉梢,又忙问刘启哪日归来,却如何如何高兴不提。
这几日,刘启沉浸在喜悦中,自然不屑于其他。刘珊姑娘家家,一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闷在府内,跟奶妈子学些针线活计。虽说她已有了心上人选,但终于羞出口的。李任丁更由父亲逼着,或困于房内,读些四书五经,描绘些山水花鸟;又或与师傅们讨论研究,各类雕刻技法,榫卯构造等,心却与刘珊,游历于山川之外。三位小伙伴,虽各有所想,却终难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