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步一支弃枪,十步一具尸体,基本没有整理掩埋尸体的时间,后面有鬼子,前面是一望无头不知出路在何处何时的丛林,三个蚊子一盘菜,十只蟒蚊提人走,除了尸体和溃兵,就只有丛林。走在地狱都没有那么惨烈。-老兵回忆录。
整个战斗过程被我们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以我们的胜利宣告结束。当然,如果把对方的二十几个民兵换做清一色的日军,我们绝不会打得如此顺利。我蹒跚着起身收拾战场,发现这一戳民兵队伍里还有两个稚气未消的少年兵,这多少让我想起了我的已如上个世纪的曾经。
我并没在那两个被我的战友砍得已经拼不到一起的少年兵身上有过多的思绪停留,因为纵然他们没死,我们也还是敌人,一批不受他们欢迎的敌人,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沦落到跟日军混在一块。他们没死的结果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我们再杀死一次。
我搓揉着腰上疼痛未消的位置,用嘴上的谩骂缓解身上的痛楚“这小日本可真舍得,连给混招的狗腿子都换上了三八步枪,真******舍得撒钱。”说完这句话,我理所应当地想到了孙四品,于是我又没有目的的喊,“东北大爷,这种装备待遇怕是连你们北方的皇协军都没得的吧?”
没有人回我。
然后我这才开始抬起头寻找。接着我发现了一幕奇怪的场景:几个我熟悉的身影围簇在一起,像是在观摩着什么无法移目的事。
“东北佬死啦!”六子头也不回的在喊。继续在围簇。
六子的话还没落地,马进义就带着孙四品跑了过来。
孙四品显然在刚才的战斗中和李山杀乱了,眼下也在到处搜寻李山,但听六子在河边喊,他赶紧先马进义几步小跑过去,边跑边喊,“我知道死啦!死哪去啦?”
我赶忙跟紧孙四品一起跑,就看到了如下一幕。
一个日本兵被一群人围死在了河边一个死角,连河面都被周德胜两兄弟端着刺刀把退路给截断了,他们站在齐腰深的河水里,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一样。
而李山椅在石壁边缘,胸膛上被刺刀捅出了一个血窟窿,人还没死,但是却不停的在咳嗽,尖宽的血洞在他的每一次咳嗽下都往外冒出来血泡。
这种场景让我立马就失魂了。虽然李山从未被我过多的注意,他也总把自己像孤魂一样附在孙四品身上,但这情形必然的让我感受到了惶恐,虽然我们从未完整过。“肺被捅穿了。”我说。说话的同时,我很惶恐我们的六人小队会在这里消减掉一个人。
孙四品把我们的围簇队形拨开,几乎是用一种呆滞的神情把李山扶正,虽然李山已经被人扶得很正,但这并不影响他要再扶拢一次自己老乡。
然后孙四品显得很失措地又从医务兵处拿来药物和包扎纱布,一点点小心的把李山包扎得当,言语吞吐失魂地安慰着李山“你咋这么个不小心呢,给你说多少次了我不在你就别到处瞎跑,整出事了吧?就你现这熊样咋回东北?要我背你还是扶你?”
缅甸民兵的战斗力在我们这群有着数年军龄老兵组成的特务排眼内是脆弱的,他们中的军龄寿命几乎可以用几周来形容,但战斗力低下并不代表他们发挥不出战斗伤害。我们纵使再有几年的战场经验也一样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完好的生存多久。
马进义似乎并不想参与到我们的围簇中来,于是他走到河滩上踏灭了那堆还燃着点点星火的火堆,然后又和被解救的村民在问寻着什么。
我们这边。其他人在跟着唏嘘了几句后便凑到了马进义那边。然后只留下了我们五个人,和一个异国的俘虏。
李山指着那名日本名想说什么,但只要一开口就剧烈咳个不停,所以一句话没说出几个字就被孙四品叫停,他对李山说,“我知道,你歇着,歇着就成,这些糙事现在由我来整,你看我怎么给你整顺溜了。”
然后孙四品回过头来。拿过李山身边倒落着的刺刀。同时,我们看到了一头血红的野兽的双眸。
我们早见识过日本兵极强的战斗素养,不管身处何种危境他们总能把自己的孤傲挂在脸上和行为上,只是没想到在这场战争开打如此久之后还能见到这种鬼子兵。他甚至从始至今都未正眼看过我们半次,只是闲暇的蹲在我们形成的绝境中。等他察觉到了孙四品的异常,这名日本名终于站起身子冷脸对孙四品吼叫起来。但我们除了两个字的八嘎,其他的都没听懂。
周德胜见势就要举刺刀对着日本兵捅。
但被孙四品喝停了,“你个南方佬没你的事,甭替****这心。”孙四品说得很烦躁,但他一直以一种更冷酷的血红眼眶盯着自己的目标,以至于那名日本兵看似异常坚牢的信仰都被他恶毒的眼神盯出了颤抖。
马进义既然没对这名幸存的日军士兵有过多的兴趣,我们更是没有阻扰孙四品的理由。
然后在我们的众目睽睽之下,那名日军仅在一个扑冲后便被孙四品侧身环扣住脖子。孙四品几乎是在呐喊中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粗壮的手臂直箍得青筋暴起,如是蹂虐了一番后,等那名日军士兵脸色如纸渐渐丧失了反抗的时候,孙四品把他抡身拖到面对李山的方向,举起雪亮的刺刀对着日本兵的胸口狠狠一刀刺了进去,拔刀后顿时鲜血四溅...
等这场宰杀结束了,孙四品一言不发地走到李山身边,淡然地在地上捡起刺刀把它重新插进李山的刀夹中,然后背起李山一步步往马进义那边走。
我惆然若失的跟着一起走,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想着李山的曾经,但却发现这个家伙几乎不怎么在我们之间有过发言,仅有的或是笑,或是点头摇头,或是永远都是一副吃不饱的模样,或是...,或是我们真的压抑不住的开始为这个伴随了几年岁月的闷葫芦担忧了。因为他不知还能支撑多久,他随时都可能会离开我们这个从结合到现在都不曾失散过的小团体。
马进义早就有些急不可耐了。他遣散了被解救的村民,又从他们口中得知,随后的日军已经在疯狂的追赶中离我们越来越近了,那些村民早在白天就在皮河大桥上看见了往后撤的小股英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