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思念，穿越时空
有人说，只有一个人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时，他才会做出抱紧双膝，把自己抱成一团的姿势，因为这是一个人出生前最先的动作，是一个人自我保护的姿态。
“凌筱岚？”
萧泫然轻轻叫了声，她一动不动的蹲在地上的背影，让他胸口一紧。
听见叫声半晌，凌筱岚才慢慢地抬起头，看向前方。
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的男子的气息有些紊乱，身上的西装也有些凌乱，脸上的表情也是难得的混乱，黑沉得像是要融进黑夜里的双眸，在凝霜般的月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寒光。
但她只是紧紧地盯着他看，没有表情，没有动作，睁得大大的眼中显得格外空洞，整个人在月光下看起来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
萧泫然走到她身前，蹲下，与她视线相平。
但他还没有蹲稳，一下柔软的身躯就撞进了他的怀里，让他的下盘一个不稳，两人便双双跌坐在了地上。
“你来晚了。”紧紧抱着他脖子的凌筱岚把脸埋进他的肩窝，埋怨的声音像带着撒娇的味道，但她却没有发现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被她抱着脖子的主人，身体蓦地变得僵硬起来。
听到她的话，萧泫然只觉得喉头一紧，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更何况缺少安慰别人经验的他，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得沉默地僵着身体由着她抱。
“发生了什么事？”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发现并没有被撕破的痕迹，被她的话吊到喉咙的心才放了下来。
“经理，我有没有说过我很高兴做了你的秘书？”依旧是闷在他肩窝的声音响起。
“……今天中午说过了。”
“那我再说一次吧，我很高兴做了经理的秘书。”凌筱岚抬起头，看向他的双眼晶亮异常，说：“经理，我给你做一辈子的秘书好不好，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随你喜欢。”报答？他都来不及赶过来，她还报答他什么？萧泫然咬了咬牙。
“经理，我跟你说了没有？”
“说什么？”
萧泫然把她扶着站起来，并伸手帮她把她头顶上的树叶拿下，顺手把她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自然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发现这样的动作对他们两个人来说过于亲昵。
“我刚刚看到你出现的时候，简直是感激涕零，觉得即使做你的秘书，被你劳役一辈子，也是值得的。”
看了眼今晚似乎心情开心得古怪的凌筱岚，萧泫然心一揪，觉得心里有一股闷气憋得他难受得想打人。
“那你就做我一辈子的秘书。”
“好。”
“回去吧。”
“好。”但才扶着走了两步，脚下刚刚因跑步而加重的伤口就让她皱起了秀气的眉心。
停下脚步，凌筱岚一脸哀怨地看着萧泫然。
“我不要走了，你背我回去。”
头痛地看着停在原地不肯走的凌筱岚，半晌，萧泫然只得弯下腰，一把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啊！”没料到他会这样做的凌筱岚低呼了一声，连忙抱紧他的脖子，不解地看向他。
她叫他背她回去，又没有叫他抱她。
但萧泫然没有跟她解释，沉默地抱着她向酒店走去。
看了他冷漠的侧脸半晌，凌筱岚伸手碰了一下他光滑的下巴，惊奇地发现——
“经理，你的下巴好光亮哦，好像都没长胡子耶！”
萧泫然瞪了她一眼，忍耐地闭闭眼，保持沉默。
被瞪的凌筱岚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把头靠进他的胸前，一直绷紧的身躯这才放松下来，说：“经理，你对你的秘书都是这么好的吗？”
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就在凌筱岚以为他不愿意理会她时，日渐熟悉的清冷声音才从头顶上传来——
“凌筱岚，你应该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况吧？”
第一次见面的情况？她当然记得，在公车上，他还救了她，不是吗？这跟她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而且，他干吗一直在第一次见面这个话题上纠缠，他上次已经问过一次了，不是吗？
还是说，他们之前还有见过面？
凌筱岚不解地看向他。
但抿紧唇的萧泫然似乎没有解开她疑惑的打算，只是沉默地往酒店走。
风，吹起了地上的落叶，吹起怀中女子的长发，扫过他的手，直痒至心，也把他的思绪吹回了——
半年前。
今天是这个冬天以来最寒冷的一天，听天气预报说今天的温度下降到了2度，是这几年来难得的低温。虽然近几年来全球的气温因温室效应而上升了不少，但是冬天仍是会有那么几天冷得人不愿意动。
他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更讨厌那种人挨人和吵闹的环境，所以他很习惯在午休的时候，带上饭到公司对面的小花园里去，即使是在寒冷如今天也不例外。
从小他的感情就是比平常人要来得冷淡，对什么也没兴趣，所以家里的人都很奇怪他为什么宁愿到公司来上班也不愿意继承家业。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他并不是真的喜欢这家公司，而是，他有一种感觉，他曾经失去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而他如果想再得到它，他就必须要留这里。
但一直到今天他都没发现里面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的，让他不得不怀疑他的感觉是不是错了。
突然响起的异响惊断了他的思绪，萧泫然不悦地皱起眉头，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首先看到的是一只伸过来的白皙纤细的小手，不用猜想也知道这样的手掌只可能出现在女子身上。
小手拨开花草，首先出现在花草后的小脸与手一样的净白，巴掌大的脸蛋是令女人为之着迷的尖尖的瓜子脸，不大却往上挑的杏眼，不笑也笑，挺直的鼻子，小巧玲珑，樱桃般大小的嘴唇被冻得粉红粉红的，两弯柳眉长得很清淡，让她讨喜的长相顿时变得清冷了下来。但挂在她嘴角上的那一抹笑容，却带着奇怪的魅力，让人看了都会忍不住想跟着她笑。
突然出现的女子似乎没有料到在这里竟然还会有一个大男人存在，所以上挑的杏眼都瞪得圆圆的。
两人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对望着。
半晌，女子像终于受不了这样怪异的安静似的，不理会他的冷眼，径直走到他身旁坐下——
“嗨，这么巧，你也是来对面公司面试的吗？我也是，这次我是第一次面试，所以我现在觉得好紧张呢，都不知道待会儿的面试应该说些什么。你呢，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冷静，你都不紧张吗？”
冬天微弱的阳光从树木的缝隙之间泄下，照在她的脸上，竟让人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这时候的阳光还比不上她的笑容要来得炫目。
驱赶的话也在她灿烂又带着清冷的笑容中忘了说，就这样让她在他的耳边说了一个中午的话。后面她还说了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她脸上的笑容让他一闪神，心中有一种独特的感觉，觉得有什么东西让他等了千百年，现在终于让他等到了！
再在公司见面的时候，是一个星期后，她已经成为了公司总裁的秘书助理，而且她似乎也已经忘了他。第一次在公司见面时，她如陌生人一般在他身旁擦身而过，让他有一刻差点就想出手拉住她。
他不止一次恼怒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已经不记得他的女子记忆如此深刻，但仍是在看到她陌生的眼神，忍不住心中奇怪产生的怒气，冷眼对她。
身后响起的开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抬头，风吹得窗外的树枝摇曳，全然的黑暗，只有远处的万家灯火与霓虹灯相互辉映，照在他的脸上一明一灭，陷进黑暗中的双眼看不出里面翻腾的情绪。
他回过头，看到那名刚从浴室走出的女子，赤着脚，亭亭站在那里与他对视，脸上的笑容一如第一次见面时的那样，眼中带着清冷的灿烂笑着。
星期一总是最多人迟到的一天，专家说这是周末效应，平时凌筱岚也会懒在床上不肯起来，总会在最后一刻赶过来。但今天，她却一反常态的早早起了床，到公司来了。
只因为今天是她出差回来后的第一天上班，她离开前职位交接工作的事情还堆在桌面上，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就走了，所以她只好乖乖地回来了。
把桌面上的文件一一分类放好，开始工作前，凌筱岚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本子，从桌角的笔筒里取出一支蓝色的圆珠笔，开始做她每天都必须做的事，记录今天要做的事——
“还有什么呢？”凌筱岚写完后又从头到尾把它检查一遍，边喃喃自语。
“啊，对了，要找房子搬了，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连忙把它写下来，凌筱岚一边看着本子中的东西一边思考问题。
出差在南部的几天虽然都没有再遇到二哥，其他人也没有出现，但还是另外再找一个地方搬走的好，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找上门了！
把手中的本子合起来，凌筱岚看了看手上的表。
7：55。
今天一早上司就有一个约会，所以他不会这么早到公司。但她还是去帮他泡一杯惯例的黑咖啡放在他办公室的桌面上，顺手把桌面上凌乱的文件放在显眼的位置。
走出来，低头看了一下表，时间刚刚好，8点整。
与刚刚走进来的同事打了声招呼，凌筱岚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摊开文件，开始一天的工作。
“请问，这里有位叫凌筱岚的小姐吗？”第一个文件都还没有看完，就听到有人找她。
凌筱岚连忙抬头，奇怪地看着站在门口抱着一大束百合花的年轻男子，身上的服装表明了来者是一名花店的送货员。
男子直直地向她走过来——
“有人在我们花店订购了一束百合，是要送给小姐的，请小姐在这里签收一下。”
低头看了下名字，果然是送给她的，但是，是谁啊？
“谢谢。”签好名字，把单据还给那名男子，并接过他手上的花束，满满的一怀抱百合花香。
找了一会都没有在花束间找到名片，凌筱岚在众多同事好奇的目光中，沉默地把花束放在桌角，低头继续工作。
“哟哟哟，我听说有人送了一束百合花给我们的凌大美女，我本来还不太相信的，原来是真的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响起的娇嗔女声，惊醒了沉醉在工作当中的凌筱岚。
抬头，原来是关娟。
“你这丫头还挺受欢迎的嘛，竟然有人舍得出大把的钱给你买这么大一束的香水百合。”关娟一脸羡慕地拿起她桌面上的花束在手中把玩。
“关部长，这么有空来看我，现在还不到午休时间喔。”凌筱岚低头看了下手表，奇怪地看向竟然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关娟。
“我是特意来送文件的。”关娟把一份文件递给她，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继续欣赏手中的百合。
“劳烦关部长送过来，真不好意思。”
她的样子像来打探消息比较多一点。
“顺便收集一些最新消息啊！”关娟向她眨眨眼，一脸好奇地趴在她的桌子上，问道：“到底是谁送的啊？透露一下嘛，我绝对不会跟其他人说的。”
“我也不知道。”凌筱岚向她耸耸肩，手上的工作没有停。
“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不想说吧？看在我们那么熟的分上，你就透露一点点嘛。”
是啊，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她和她就莫名其妙地熟络了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
“他没有放卡片，我是真的不知道。”凌筱岚像事不关己地连头也没抬。
“对了，关——姐，您可不可以帮我留意一下哪里有房子出租？”凌筱岚终于抬头看她了，在她责怪的目光中把称呼改了。
关娟下意识地跟着露出一个笑容，才好奇地问：“怎么，你那里不好吗，为什么想搬家了？”
“我——经理，您回来了。”才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了出现在关娟身后的萧泫然。
萧泫然向她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她桌面上的花束，眉头微皱，再回到她笑容灿烂的脸上。
“把下午开会的文件拿进来。”淡淡吩咐了一句，萧泫然转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哎呀！羡慕死人了，和一个这么帅的上司一起工作一定很开心吧？”
自从萧泫然出现就一脸花痴地盯着他的关娟，在他都进了办公室，并把门关上了，还是一脸痴迷地直盯着他消失的门口。
“关姐，我要工作了，不送了，下次再聊。”拿起桌面上的一份文件，凌筱岚向她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转身走到萧泫然办公室，轻轻敲了下门，在里头回答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经理，这是您要的文件，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出去工作了。”放下手中的文件，凌筱岚站在桌子的对面，等着萧泫然的吩咐。
半晌——
“经理？”被他奇怪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的凌筱岚，终于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像是不知想什么想得出了神的萧泫然。
自从他那天晚上问了她记不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后，她就发现他经常会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她，就像现在这样！
“没事，你出去工作吧。”萧泫然冷冷地说完，就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地低下头，翻看文件。
什么啊？明明就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嗯——”凌筱岚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伸弯得有些发痛的腰，向后昂起的头，眼角余光不小心瞄到窗外西斜的太阳，才惊觉时间过得这么快，已经快下班了。
凌筱岚看了下手腕。
太好了，一天的工作又结束了！
拿起笔筒中一支荧光笔，在日历是把今天的日期划掉。
这是出来后，养成的习惯，每过完一天就把这一天划去，看着日子一天一天地划掉，让她觉得终于有一种生存着的感觉。
同事都开始收拾东西了，应该是在下班后还有另外的节目。婉拒了他们的邀请，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凌筱岚才开始收拾自己桌面上的东西。
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她也收拾好了，但——
凌筱岚瞄了眼上司的办公室，做秘书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上班不用打卡，只要你比上司早上班就行了，但做秘书也有一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当上司还没有下班的时候，你也不许下班。
“还不走？”
萧泫然走出房门的时候就看到他的秘书呆呆地看着他办公室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以走了。”凌筱岚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连忙跟着他走进电梯。
时间大概有点晚了，所以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经理，您回家吃晚饭吗？”偷偷瞄了他冷漠的侧脸好几次，凌筱岚才终于鼓起勇气，把想了一整天的话说了出来。
“嗯！”
“哦！”
萧泫然看了眼她脸上明显的失望表情，抬起头，接着淡淡地说：“不过今天晚上他们都出去了，我自己到外面吃。”
“真的？那我请您吃饭好不好？”凌筱岚眼一亮，说：“经理帮了我那么多次，我都没有正式向您道谢呢。”
“好。”
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凌筱岚一愣，随即向他笑得灿烂如桃花。
“下了班，不用再叫我经理。”在南部的时候，她明明是没有用“您”来称呼他的，回来后却开口闭口都是“经理”、“您”，让他听了就不爽。
“……”不叫经理，那她要叫他什么？
泫然？他们好像还没有那么熟悉！
还是说他误会她请他吃饭的目的了吧？
其实她只是不想一个人回去，怕会在路上碰到来找她的那些人。
好吧，如果真的要问她为什么要找他而不找其他人，她也只能说她下意识地就想到他了！
“你打算找地方搬吗？”
“嗯？”
半闭着眼，夜晚特有的带着寒气的风吹在她的脸上，让刚刚吃饱的她觉得昏昏欲睡，反应迟钝的大脑，一时听不明白他在问什么。
“今天看到你在看招租广告。”萧泫然瞄了她迷茫的表情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
“是啊，不是很喜欢现在的房子，会被人发现的。”睡意正浓让她都没有发觉自己说了些什么。
“发现？发现什么？”萧泫然看过去，才发现刚才还在跟他说话的人，现在已经不知道睡到哪里去了。
萧泫然皱眉看着她眼下的黑色阴影，在她白皙的脸上，更显得惊心。
她究竟几天没睡了，竟然她和他说着话都能睡着？！
把车子停在她房子的楼下，萧泫然侧过头去沉默地看着睡得正香的凌筱岚，沉吟了片刻，唤道：“凌筱岚，到了。”声音轻柔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嗯。”但睡得正香的人儿，胡乱应了一声，转过脸去，继续与她的周公约会。
再次沉默地盯着她的背影，萧泫然靠过去，伸出手，轻拍了下她的肩头，“凌筱岚，你住在多少号？”
“——1314。”转过头来，咕哝着说完，继续睡的凌筱岚，没发现她身边的人蓦地僵住了。
萧泫然瞪大眼，像看到什么怪物似的瞪着她的粉红的唇瓣，由于靠得过近，而被她不小心刷过的唇上仍留着她的气息。
“萧经理？”
然而，突然响起的敲击车窗的声音让他一惊，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与凌筱岚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得彼此间的气息都快要相融在一起了，狠狠地抬起头，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抬眼看向窗外。
“萧经理，这么巧啊。”车外站着的俊美男子竟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兰枫，别有用意的目光带着奇特的笑容放在他旁边睡得正香的凌筱岚身上。
萧泫然眉头一皱，走出来，站在车门旁，把他打量的目光挡住。
“兰经理，您也这么巧，来这边办事吗？”
“不是。”收回目光，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萧泫然，兰枫语出惊人，“我是特意来这里等她的，但想不到会看到你们在一起。”
兰枫一脸暧昧地看着他，眼内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得让人看不出心思。
“她睡着了，如果兰经理找她的事不是很急，不如明天到公司再跟她说吧。”
萧泫然冷眼看着他，不客气地冷冷地下逐客令。
“她睡着了？不如让我送她上去吧，她今天也接受了我的花，我来就好了。”兰枫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向后瞄了一下，笑道。
“不用了，我来就行，不用麻烦兰经理了。”
想起放在他车上后座的那一束香水百合，萧泫然心中一怒，他向前一步，再次挡住他的目光，不让他看到一丝的风景。
萧泫然沉着脸，一语不发地走到别外一边，打开车门，轻手轻脚地把凌筱岚抱出来。
“我先上去了，兰经理，我就不送了。”说完转身就打算离开。
“萧经理，还记得我上次问你的问题吗？”
萧泫然停下脚步，抿紧唇，回过头，不语地看着他。
“我上次问萧经理相不相信前生今世，萧经理说上班时间不可以谈论这个问题，不知道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兰枫脸上仍是满满的温柔笑容，眼内却满是认真的神色。
“……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看了一眼趴在他胸前，仍睡得很熟的人儿，萧泫然片刻才压低声音说。
“萧经理有兴趣听一个故事吗？”
萧泫然皱紧眉头，不知眼前这名笑得一脸灿烂的男子到底意欲何为。
“我的家族中一千年前有一位祖先，他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他很爱他的未婚妻。他未婚妻的家族是一个拥有特异功能的古老家族，所以这名女子从小就被人关在深闺里，不得随意见人。寂寞的女子最终竟爱上了她自己的亲生哥哥，这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她哥哥的朋友加上我的祖先，还有女子的亲人就一起下毒废了他的武功。后来女子和她哥哥私奔了，男子跟女子说即使他死也不会留下她一个人的，所以他给了那名女子一颗毒药。最终男子重伤死了，那女子也服下了那颗毒药，但她最后却没有死，因为，那名男子是骗她的，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从此女子就好像失了魂一样，每天都睁着眼，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在她死的那一天她才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她说：‘明明说不会留下我一个人的，我要让你也尝试一下等待的痛苦。’于是男子投胎了一世又一世都没能等到女子，寻找了一世又一世，总也找不到让他失去的重要东西，最终男子都是只能带着痛苦郁郁而终。”
萧泫然的心一窒，觉得有不明所以的悲哀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但脸上仍是一丝波动也没有，镇定地看着他。
兰枫细细地看着他的表情，说：“你说最终那名男子是不是还可以等到那名女子呢？”
怀中的人儿小声地呻吟一声，转首把脸埋进萧泫然的胸前，轻轻摩擦了几下，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嫩白的小脸上有着一抹晕红，温润的呼吸吹在他的肩窝间，让他心一动，不知为何觉得松了一口气。
“……很悲伤的故事，但我不知道兰经理告诉我有什么意义。兰经理真的不早了，我就不送了。”压下心中异样的情绪，看了怀中的人一眼，萧泫然面无表情地转身，迈步。
“其实故事还有下半部分的，就是那名女子终于还是受不了对男子的思念，所以她提前投胎了。”
萧泫然停下步伐，没有回头。
“等待有时候是很伤人的，希望这一世，男子可以遇到女子，你说是不是？”身后的声音顿了顿又继续传来，“对了，记得跟筱岚儿说我来过找她啊，帮我跟她说声晚安。”
萧泫然听到他的称呼，心中一怒，闷不吭声地抱着凌筱岚走进了大楼的大门。
再下来，已不见了兰枫的身影，萧泫然打开车门，坐进去，刚想开车离去，眼角余光不小心瞄到了车子后座的花束。
眼一眯，想起兰枫那张让全公司的女同事为之疯狂的脸，萧泫然狠狠的把薄唇抿成一直线。
瞪着花束片刻，然后打开车门，走出，打开后车门，拿起在夜晚显得更纯白的百合，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随手一扔，正中红心。
夜晚的凉风吹过，吹起他垂下遮住双眼的刘海，露出夜色双眸，温柔的目光带着千年的思念，穿越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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