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半个时辰到还有一段时间,乔小七闭目养神,再没有多说哪怕一句话。方才,他被李云山实实在在地恶心了一回,未免这奸猾先生找到机会把他的丑事宣扬出去,此刻他只能选择沉默。
脚步声一响,乔小七不经意地微抬眼皮,却见正是李云山带着一副笑眯眯的面孔走了过来,便赶紧把双眼闭得紧紧。
“两位仙子好,在下这厢有礼了。”
心思一松,乔小七顿时放心了。这李云山并不是来找他的麻烦,而是跑到云华和十香谷的岚玉中间打躬作揖,不知又起了什么歪主意。
云华和岚玉虽是初次相见,短短几个时辰便已熟络,女人之间大致都是这样。二女聊得正兴起,见一凡人过来搭话,仅仅略作了回应。
但,人家冷鼻子冷眼就打了退堂鼓,也就不是李云山了。只听李云山巧舌如簧,自顾自地夸起花仙岛的诸多好处,又说自己曾在上次大比中远远观望过云华仙子的风采……
开始时,云华和岚玉不爱搭理,然而李云山毕竟不是一般的凡人,对花仙岛的了解近乎于一草一木都了若指掌,似乎他也确实曾经在大比中见过云华,兵刃、仙术一字不差。物以稀为贵,修仙者懂得这些不足为奇,凡人也知道便不正常了。
与败下阵来的乔小七一般无二,云华、岚玉也对李云山大为惊讶。尤其是岚玉,花仙岛的妖族虽不穷凶极恶,岛上的花妖却一向对人类颇为警惕,李云山对花仙岛了若指掌对她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于是,二女少不得一番盘问。
“唉!”李云山嗟叹道:“二位仙子何必为难在下,有些伤心往事……在下实在不愿多说。”
“说!”岚玉轻喝道。
说了你就上当了,乔小七在不远处支棱着耳朵,心里嘀咕道。
果然,李云山东扯西扯,又说出了一段难辨真假的故事。这段故事若详尽起来,可谓是源远流长,但出自李云山的口中,便是绘声绘色、直教人声泪俱下了。
大致的意思是李云山本出自于一个小小村落,时常可以见到某一修仙小派的仙人划空而过,于是乎,这位不寻常的孩童自小便十分向往像仙人一样地翱翔于天际。然而,现实将他的梦击打得支离破碎,家境本就不好的他哪里能凑得出钱拜上仙师,有得书念就已经算烧高香了,所以他的这个仙人梦只好曲折往返,打算先做个体面的教书先生、存够了银两再求仙不迟。只是,对家境贫寒的凡人而言,这个梦仍是非常遥远,待他做了教书先生、银两还算丰足时,早已过了而立之年,这等岁数就算有些潜质,也近乎与仙道无缘,故而接连拜了几座山头,无论是散仙还是修仙小派都不愿收他入门……总之,以乔小七对李云山的了解,一听便是假的,但天下之人并不是个个都像他一样对这教书先生知根知底。
微微抬眼,乔小七见云华还好,一副欲信欲不信的样子,不由得大感愉悦,心道云华不愧为见过几次世面的精英弟子。然而,另一边的岚玉却是听得痴了。
以姿色而言,岚玉在女儿国似的十香谷中并不算出众,只有那一双碧绿双眸尤为惹眼。此时,岚玉眨了眨一汪碧水似的眼睛,悠悠道:“先生何必耿耿于怀,仙人未必就如先生所说一般逍遥自在,我等妖仙也未必比得上凡人。”
乔小七暗道不妙,方才还冷眉竖眼的岚玉现在怎忽地变了。他蓦地想起那未来的双修伴侣,花青瑶似也是表面伶俐、内里却是一副优柔心肠,便暗叹花仙岛果真是一处奇异之地。
李云山见事有可为,细眼一转,叹道:“人活着总得有个盼头吧,修仙得道就是我李云山一辈子的追求,至死不变!所以……”忽然他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请仙子成全在下!”
这闹得是哪一出!乔小七惊得差点眼珠子没瞪出来,万万没想到这李云山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近四十岁的人拜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妖为师,而且还是个女妖,天下怎有这等不知脸面为何物的教书先生?
这一嗓子将两派弟子的目光全数引来,盯得岚玉完全没了主意,脸色红得直欲滴血,“你……你……”
李云山满面肃容,郑重其事地叩首,道:“师父在上,受弟子李云山一拜!师父若不收弟子为徒,弟子长跪不起。”
不等十香谷弟子斥责,云华当先恼怒,“你这人,怎得这般厚脸皮!不要欺负岚玉妹妹年少,再不起来莫怪我动手赶你!”
余下弟子皆围拢过来,有看热闹的,有数落李云山痴心妄想、为老不尊的,一时间甬道内到处都是喧哗之声,大好的休憩之机被破坏殆尽。
算算时间,即使没到半个时辰也不多了。岚玉还在左右为难,为免李云山真的奸计得逞,乔小七忽地站起身,高声道:“半个时辰已到,诸位随在下出发罢。”顺手一把提起李云山,乔小七淡淡道:“先生莫要再丢人现眼,快些上前头带路。”
李云山还想再争辩几句,乔小七只是一个狰狞的眼神,他只好依言从事、耸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地钻进了矮洞。
看着李云山在前头费力钻爬的时候,乔小七暗想,此人一向诡诈,绝不肯做无用之功。如果真想修炼仙法,早在含涧山时他跟虚泽等人最是熟络,怎没听说过求仙一事?难不成是害怕出了皇墓幻虚宫要下杀手灭口,所以才不顾脸面地攀上花仙岛?这么想似乎有些牵强,乔小七纵使再装得凶神恶煞,李云山也该知道幻虚宫乃名门正派,断不会做出这等卑鄙之事。
想了又想,只好按下这段暂且不提,乔小七向四处看了看,发现了两个难处。以明镜的伤势应该早些教包子送回宫去,但以眼下的情形不好判断外面是否危险,只好辛苦包子多照看一些。再者,哨兵的体形过于肥胖,想钻过去怕是极为困难。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真正误事的却是另有其人。